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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宋美妍的病情比之之前更加严重了，那件事之后她甚至再也无法安静地睡觉，总是深更半夜忽然发疯，闹得护士们鸡飞狗跳，值班医生原本想像从前那样拿绳绑着迫使她能够镇定下来，可周承安不许，这无形之中便加大了许多工作量。
“病人昨晚一直念叨着三月十七，又是哭又是闹的，怎么都没办法静下来，后来值班医生强行注射了镇定剂才勉强睡下。周医生，再这样下去病情恐怕会走向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您看怎么办？”护士长担忧地望了眼坐在窗口木讷的宋美妍，她清醒不发病的时候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只是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来这里四年了，她从来没见宋美妍笑过，就算偶尔有人来探望，仍然如此。
“照旧就是，恐怕是之前的事件导致中枢神经系统出现紧张，再观察几天。”
护士长盯着正往病历上写着什么的周承安的侧脸，一时忘了回应，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院长高薪聘请，从美国远渡而来的年轻博士虽然沉默寡言，却总能让人莫名其妙地感到安心。
“病人……应该不会有事吧？”她指的是之前的死人事件。
“当然。”两个字掷地有声，周承安合拢病历，出了病房。
莫北韩手边的咖啡杯已经不知道续了多少杯，他低着头摆弄手里的zippo打火机，侧脸打在阴影里，表情捉摸不透。
对面的沙发忽然深陷，莫北韩蓦地抬头：“我还以为周医生放我鸽子了。”
“你想谈什么？”
莫北韩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视线停留在周承安身上，像是在打量着他：“周医生也才刚接管宋美妍这个病人没多久，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她不会伤人？”
周承安不悦地挑了挑眉：“你在质疑一个医生的专业性？”
“我只是好奇周医生对宋美妍这么袒护的原因究竟是因为真正了解病人的病情而信任病人，还是因为另有其人？听说周医生跟倪晴关系不错？”
“看来莫警官对倪晴也很感兴趣，我没想到这年头连警察都这么八卦。”
“周医生，你这么聪明，应当知道林总的意思，这次事件的凶手是宋美妍，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周承安沉默不语，他的目光仿佛有种能够洞察人心的压迫，很少有人能在他这样的注视下不感到心虚，饶是如此，莫北韩仍靠着椅背，轻松地直视着面前的人。
旗鼓相当。
许久，周承安才清冽地开口：“莫警官，你进入警校的时候应当宣誓过吧？你现在的行为对得起你身上那身警服吗？”
莫北韩漠然的讽笑：“那周医生又对得起身上那件白大褂吗？”
“莫警官，人生的道路是自己选的，日后若是走进了死胡同，也只能自己受着，因为当初没有人拿着枪逼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周承安忽的起身，认为没有跟莫北韩再谈下去的必要。
“周承安，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你吧？”
周承安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冷笑：“是啊，所以正受着呢。”
莫北韩眸光徒然转冷，都说周承安为人冷漠疏离，果然是不近人情，毕竟比他要年长几岁，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怎么可能逃得出拥有绝对观察能力的精神科医生？他盯着周承安逐渐走远的背影，想起那次在林家的豪宅里第一次见到他。
那个时候莫北韩还只能在门口等着林耀波的召唤，周承安是林耀波的养子，林耀波对其赏识有加，人人都知道他们情如父子，可那天，莫北韩在门缝隙里看到的却是与传闻截然不同的画面，里面的那两人之间完全没有所谓亲人之间该有的温情。
不管林耀波说着什么，下了什么决定或命令，周承安从来不多说一个字，可他站在那里，气场逼人，不动声色间就已经足够让对手敬畏，真是冷酷地近乎可怕。那时的周承安自然没有注意到候在门口角落里的莫北韩。
倪晴从试衣间里出来，她这一上午来来回回已经试了不下二十套衣服，袁艾迪工作起来极为挑剔，甚至到了一种苛刻的地步，她有时会阴暗地想这男人该不会是打着工作的幌子故意报复她吧，可转念一想，人家给了那么多薪水，被折磨一下也是应该的。
“真的那么讨厌林为安？”
袁艾迪低头正记载着什么，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吓了倪晴一跳。
倪晴转眼看去，他仍在认真地做记录，若是不熟悉他声音的人，大概会找半圈刚才是谁在说话……
“真的还对林为安念念不忘？”倪晴双手抱胸，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反问，嘴角带着一丝丝耐人寻味的嘲讽。
袁艾迪放下笔记本，抬起头来：“以前你就算心里再讨厌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可我这次回来，重新见到你，却觉得你好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倪晴了。我从前认识的倪晴善良乖巧，体谅他人，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倪晴却更愿意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满足自己，倪晴，善恶有度，人不能太自私。”
倪晴愣了愣，而后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差点没背过气，她叉着腰弯着背，脑袋摇了又摇，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才指着袁艾迪说：“一个自私的人是怎么能够这么理直气壮地对另一个人说做人不能太自私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
袁艾迪站了起来，朝倪晴走近一步，他高出倪晴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真的喜欢周承安？还是只是因为周承安是林为安的人，所以才不择手段地接近他？”
倪晴眉眼一挑：“如果是后者，你该感谢我才对，想来你对林为安情深根种，才会做出偷窃别人作品的事情来，不就是为了想出人头地吗？我把周承安从林为安身边抢走，正好撮合你们旧情复燃，岂不美哉？”
袁艾迪盯着倪晴，忽然想起年少的时候，他被一群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们围住群嘲，还是倪晴挺身而出，挡在了他面前，趾高气扬地叫嚣着袁艾迪是她最好的朋友，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她倪晴，那时倪家如日中天，谁也不敢得罪，他们只能悻悻离场。后来这个画面总是不断出现在袁艾迪梦里，提醒着他无权无势有多低到尘埃。袁艾迪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是权贵们的世界，除了出人头地，别无他法。
可是有的时候……真怀念啊，那个时候的他们。
倪晴冷嗤一声，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嘲笑地说：“别在我面前装清高，你袁艾迪什么人我最清楚。”
他们之间，早已没有友情。 斯德哥尔摩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