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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皱眉：“那帮人极力要抢回尸体，怕的就是我们发现七星散，知晓他龙跃帮二当家的身份……可是为何之前抓到的那群山匪从未说过自己是龙跃帮的人？莫非这阮成翰勾结的还不止他们？”
老周在遇到沈言之前四处游走，江湖事自然也是听了不少：“龙跃帮势力不小，这些年似乎还收拢了不少帮派，小鱼小虾的不知道也不奇怪。”
正说着，魏君遇从身后过来了：“朝廷和江湖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军饷一事怕不只是勾结这么简单。”
这次的军饷并非什么大数目，龙跃帮也不是那等缺衣少粮的，不至于冒着被朝廷围剿的风险，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对军饷动手。
更何况是针对沈言。
魏君遇向来敏锐得可怕，只从老周的话中便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剖析得一清二楚，让沈言听了心底止不住地发凉。
所以这背后，还大有人在，藏得如此之深，对她又是百般使计，到底是怕她发现什么……
魏君遇看着她眸色晦暗变幻，又忍不住抬手轻敲了一下她眉间：“怕什么，你既是要护着我，我也定不会令你被旁人陷害了去。”
这话端端听着便让人心头发颤，可惜沈言是个二愣子，听了还少许不满：“是啊，我要是没了，公子上哪去得这么一个武功高强还聪敏机灵的人护着。”
魏君遇被她逗笑：“当真是越发没脸没皮了。那块布看得如何了？”
沈言叹了口气，晃着手里的白布道：“辛辛苦苦找了，却竟是个无字天书。”眼角瞥到老周，不抱希望地将布递过去，“老周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名堂……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老周咳了咳，将布收过来，左右翻了翻，又放在鼻间嗅了嗅，道：“一股子淘米水的味道……”
魏君遇垂首抿茶，闻言想了想道：“付三既是留下这密报，阮成翰又没有将其毁掉，想必这其上也有他想要的东西。付三他一个行军打仗之人，能想出什么法子弄这么块无字天书？”
沈言想的脑仁疼：“付三哥也就手上功夫拿得出手，论家世也不过是沿海渔民出身，人脉等皆是他军中弟兄罢了……”
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她应当是付三所识之人中身份最高的一位了。
“沿海？”老周忽而醒悟一般，“你这么说我想到一个可能，你去寻些紫英来煮着，将这布放到热气上一会儿，应当能有些变化。”
沈言一愣，没问这是什么道理，连忙让人下去准备了。
而魏君遇则是看着那块布陷入沉思。
阮成翰进城带的人不少，但若那些干尸全是那群人中所有，定也早有发觉，但至今却无人提出半点异议，那些干尸，应当不仅仅是这些人……
“付三作为右副将，手底下应当也能带不少人？”魏君遇忽而问道。
沈言点点头：“按大盛规制，左右副将各领一队人马辅助主将，当是有四十人左右。”
各自的人马自当是追随着的，付三却从进城便是单枪匹马一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背叛了他，那么这些人……在哪？
沈言被他这么一点，很快也想到了，懊恼地锤了锤桌子：“我们此前忙于查探阮成翰的把戏，忽略了付三哥的钥匙……”
魏君遇安慰她：“此事错综复杂牵涉甚广，付三除了一把钥匙也没留下只言片语，能让你找到这块布已算是十分不错了，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的？”
沈言脸一黑，似乎又问道那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生硬道：“瞎碰上的！”说着连忙转向和扬，“紫英可备好了?”
“备好了，已是快煮沸了。”
沈言点点头，与魏君遇相视一眼，前后走到锅炉前，用筷子夹着白布摊开覆在腾腾热气之上，静待老周所说的变化。
魏君遇看她锁眉的模样，默了默，从身后架子上拧了帕子来覆在她手上：“这热气伤人，你还是着紧些。”
沈言点点头：“我省的，小心着呢。”
两人说话的这么会儿功夫，那白布上竟是渐渐显出蓝色的痕迹来，老周在一旁看着：“差不多了，不然得糊了。”
沈言连忙将布拿下，轻轻置于桌子上，生怕不小心便毁了这来之不易的东西。
此为密报，老周极有眼色地退下，阿漆按照魏君遇的吩咐备好笔墨后便也掩门退出去，房间中只剩魏君遇和沈言，双双盯着那块布。
或者说，布上的痕迹。
“杨辉，齐左，张远邱……付三。”沈言将一排名字看到最底下，心头也逐渐凉透，“加起来恰好便是四十人，怕是真如公子所说，这些，皆是付三手下的人！”
付三拼了性命，原是为了他们……
魏君遇见她眼角发红，心头也不由得生堵，抄录名字的手微顿，道：“干尸不过十余人，想来剩下的人正藏着，阮成翰也在找，如今快些把匪窝找出来才是要紧。”
沈言深吸了口气：“公子说的是，我看这上面还写了些，南向，涧东，这难道是他们藏身的地点？”
魏君遇捻了捻手指：“不急于此时，阮成翰若发现布不见，怕是会盯着你的动作，做那黄雀。”
沈言冷笑：“就凭他？那便……让他试试。”
……
“你是说，沈言和那小白脸最近一直驱车跟着？”
如意客栈里，阮成翰随意躺在躺椅上，听着属下回话。
“回将军，确是如此。”
阮成翰大口灌下冷茶，嘲道：“年轻有为又如何，不还是被老子溜得团团转！让你查的人如何了？还没找到？”
下属头垂的越发低了：“除了之前跑进山里被我们抓到的那些，剩下的，没找……”
“废物！”
阮成翰忽而大怒，起身一记窝心脚将属下踹得吐血仰翻，见他连忙翻身起来跪着，呼了几口气，才又平静道：“罢了，总归东西马上运完了，让他们加强警戒。”
“是！”
另一边，魏君遇让人驱使的两辆马车也有了结果。
“禀公子，装了东西的马车，辰时到酉时能行五十里，空车能行七十里。”
魏君遇点头：“很好。沈言，过来看着。”
沈言乐颠颠地给他备好纸笔，只待他算出结果来，便立刻令人部署捉拿。
魏君遇一笔一划在纸上写过，一边写一边与沈言解说：“五日三返，说明这装了东西的和没装东西的，各将这路走了三次，题倒是不难，不过此前阮成翰花样太多，城中各路又杂，我们才未能发现。”
沈言点点头：“各走了三次，两种车每日跑的距离也不一样，要如何算？”
魏君遇笑了笑：“急什么？你可知算术中的乘除之法？”
沈言皱眉摇头：“我朝对算术向来不甚重视，只有理账行商之人会下功夫，我只略懂皮毛。”
嗯，也就是简单的加减。
看着魏君遇似笑非笑的眸子，沈言莫名心虚，摸摸鼻子道：“这所谓术业有专攻嘛……”
“嗯，小将军武功过人，常人难及。你看这里，既是各走了三次，那么，将空车、重车所行里数相并，以三返乘之，得出一个数来，再令空、重相乘，再乘以五日，得出第二个数来，第二个数去除以第一个数，便是我们所求的最后结果。”
沈言听得云里雾里，细细看着魏君遇写下的数字，眉头皱了半晌，苦恼道：“前边儿说的我倒是勉强能算出来，只这除法，真真是为难我了……”
魏君遇撑着头，缓缓道出答案来：“四十八里一十八分里之一十一。”
沈言睁大眸子：“公子当真是……”
她眸中满是惊异，魏君遇却是不大高兴得起来，见状，沈言连忙问道：“如今距离算出，只待寻到那处地方，将阮成翰一干人等拿下，公子为何还是愁意不减？”
沈言正儿八经地关心起人来，便满眼都是那人的模样，魏君遇不经意间看见她眸中的自己，心绪未浮，好似自己有些不一样，却又不知具为何处。
一向敏慧过人的二皇子，在沈言身上竟是常常遇阻。
见她担心，魏君遇抿唇摇头：“没什么，只这题亦是出自《九章算术》，我觉得，可能会是李叔。” 术案九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