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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松烟调 蕊未落 8069 2021-04-05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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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问他为什么亲她?

  顾陵舟这回反倒思路清晰知觉敏感起来,因为云弥烟给了他回复,一个他日日夜夜为此寤寐思服的答案。他有了立场反过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心悦于她啊!不是很早以前初相识时对于陌生人的关怀,也不是后来觉得她是后代子孙辈儿的体贴照顾。这种情感不知从何时滋长,又在何时伸延出弯弯绕绕的藤蔓,等他发现时,已然是一片葳蕤绿荫。

  顾陵舟将云弥烟揽在怀里,眼底含着笑,犹如晴夜里漾着星光的粼粼池水,盈盈照着他心悦的、也心悦着他的女子,“我想,崖柏是爱上烟娘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却重重地敲在了云弥烟的心里。她大概明了顾陵舟对她有意思,却没意料到这位拘谨守礼的古代男人竟会这么直白地对她表白。

  依稀记得初相识,那可是个连盖衣服都要做到尽量不碰她的男子啊!

  云弥烟心里很甜,她郑重地仰头看着他,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松柏墨香,面上竟逐渐染上霞绯,“烟娘也是。”

  二人相视一笑,忽然都不好意思起来,却没人舍得放开拥抱着的彼此。

  次日一大早,云弥烟便依约去寻隔壁豆花店的花娘子,帮她打打下手。她说要给云弥烟演示豆花的凝结过程,云弥烟也很好奇。除去道济禅师不算,这是在南宋界唯二能见到她并与之沟通的人,云弥烟很想结交这位朋友。

  花娘子天生热闹脾气,平日里总是面上挂着笑,今日却是有些异常。见云弥烟来了,虽打起精神,也是热情招呼,但仍然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怏怏在里面。

  “烟娘,你来啦!”绾着妇人髻的女子放下搅豆汁的铜勺,拿起灶台边的干净帕子擦了擦手,看向云弥烟,“吃了没?要不要来碗热豆汁?这刚烧出来的纯豆汁估计你鲜少喝过。”

  煮豆汁的大铁锅里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泡,空气中飘着纯粹的豆子香气。蒸腾的热气将整个后厨都熏得暖烘烘的,驱赶走了清晨的寒意。

  一边说着,花娘子一边拿起一个碗替她盛,“吃过也没事,喝点热豆汁消消食。其实我这边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家男人去给人送豆腐了,我这豆花店还须过一会儿才开张。做豆花挺简单的,我就怕你看了后就觉着没意思了。”

  云弥烟不好意思地接过豆汁碗,笑着说她顾虑多了,不经意却瞧见花娘子眼底的血丝和眼下的淤青。

  “花娘子,你昨晚没睡好吗?”云弥烟随口的一句话。

  “啊!你……看出来了。”花娘子揉了揉下眼睑,“昨晚是没怎么睡。”

  搬了张椅子坐在云弥烟的桌对面,想了想,她决定问出口,“那个,烟娘,昨日是不是有个男子去找了你家相公,他……”

  “嗯?”云弥烟抬起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花娘子说的她家相公是谁,“啊,是有个人来着,叫梁时山,他一直在寻一位旧人。”

  这个名字很好记,云弥烟当时就想,粮食山,这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多么朴素的愿望啊!

  当听闻这个名字的一刹那,花娘子整个人不禁颤动了下,她抿了抿唇,只觉喉头干涩,自己要问的话不合身份,堵在那里,却有着欲出的冲动。

  梁时山……真的是他!他回来了吗?他还在找她吗?

  她要问什么呢?突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这时云弥烟却是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梁时山找的人,应该就是面前这位做豆花的花娘子。

  “你们……”云弥烟斟酌着语气。

  “是。”尚未待云弥烟组织好语言,花娘子却是一股脑全说了,“我便是梁时山当年定下亲的未婚妻子。”

  “当年我等不来他,年龄却是愈发地大了,我家爹爹离世后,两个哥哥要分家,没有人肯带着我,却也不肯让我独自过活,便将我另许了人。”花娘子述说着三年前的往事,不由苦笑。

  “我昨日在门内仿佛看见他了,跟着你家相公从御街那边回来,就想问问。”花娘子扯出一抹笑,“虽然我明白我不该问的。”

  “烟娘,虽然我们相识才两面,我不知这些话该不该与你说……”

  独属于夏日清晨的沉默,回响在屋外树梢上的啁啾鸟鸣和蝉吟里。

  “可我又能与谁说呢?压在心里好难受……”花娘子握住了云弥烟的手,她的手同样不热,甚至有些颤。

  “你说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云弥烟温声安慰着眼前这个被时光开了玩笑的女子,不觉自己的语气竟有了几分肖似顾陵舟的模样。

  “你说,如果一个人能分成两个该有多好?我的相公对我很好,阿山,他对我也很好。可我,只有一个。”她违背了婚约改嫁他人,对不住梁时山,现在又忍不住惦念着梁时山,自觉对不住自己的丈夫。

  云弥烟也觉语塞,劝她认命吗?好不甘的感觉啊,他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多年的感情,岂是那么容易就割舍的?如今人又回来了。

  劝她不认命?勇敢地追求爱情?难道要让她与梁时山夜奔?这样更违背道德吧!她现在的丈夫又何其无辜!

  花娘子似乎看穿了云弥烟的顾虑,兀自一哂,眉眼低垂,“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阿山已经说过我是旧人了。唉,造化弄人罢了。”

  “瞧我,你这碗豆汁都要凉了,快喝吧,喝完我给你看做豆花。”花娘子从椅子上坐起来,走到了灶台边,开始用勺子撇豆汁上熬煮凝结的油皮。

  “这是豆油皮,晾干就行了。熬好的豆汁加一点卤水,便是豆花,你看,就是这么简单。”花娘子试图回到工作中去,看着云弥烟嫩生的模样,不免调笑道,“我猜烟娘你刚出二八吧,一副未经人事的感觉,你家相公肯定很宝贝你!”

  “呃……”云弥烟挠了挠头发,很想说她其实都二十一了,算了,就当夸她娃娃脸了,但未经人事这个描述……怎么感觉怪怪的?

  正说话间,门外突然有人大喊着闯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花娘子,你家男人跟梁时山在河边打起来了!”

  只听铜勺哐当一声掉进了锅里,花娘子不可置信地盯着来人,“你说什么?!”

  “快去呀!我们都拉不住他俩!这便来找你来了。”

  “我这就去!”顾不上做到一半的豆花,花娘子跟着来人跑出去。

  云弥烟看了大铁锅里已生出絮状的半成品,轻叹了口气,也随之远远地跟在了后面。刚刚那人像这南宋朝的其他人一样看不见自己,她便努力装透明,不与花娘子说话,显得自然点,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所幸花娘子情急之下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前任和现任打起来了,这在现代社会的肥皂剧里屡见不鲜。云弥烟走到一半,忽地想起那场面如果严重了,或许需要大夫,便转回家去找顾陵舟一起过去。

  顾陵舟正在院子里翻晒草药,见云弥烟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急匆匆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

  待小女子气喘吁吁地站定在自己面前,顾陵舟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暖声询问道,“怎么了?做豆花不好玩吗?”

  “哎呀,不是的,先生,有人在河边打起来了,你快跟我过去做好急救准备!”云弥烟拉过顾陵舟的衣袖,便往门外跑。

  “啊!”顾陵舟甫一反应过来,便也忙不迭地跟着云弥烟往事发现场赶。

  河边,两个男人正恶狠狠地拳脚相向。

  “三年前我让你帮忙带信给她,没让你肖想她!”梁时山眼中冒着怒火,挥起拳头便砸向沈石,也就是花娘子现今的丈夫。

  “她嫁了人,我认命!但她不能嫁给你!沈石,你算什么!生得一副忠厚老实貌,却是实打实的竖子小人!”梁时山怒吼出声,额上青筋毕露。

  原是梁时山与沈石在行伍里相识,又意外发现是同乡,三年前沈石要返乡归家了,梁时山打算再多做两年,便带了信让沈石送给自己未过门的媳妇。

  可这信没送到,媳妇倒还搭上去了。

  当年沈石到底与花家兄长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如若不是梁时山回来,这层秘密将永远深埋。

  “对,我看她好。梁时山,你又算什么?一去就是六年,你让一个姑娘从待嫁芳龄到邻里议论、父兄不要,和她同龄的姑娘,孩子都满地跑了。你为了你的梁家,她又为了谁?凭什么要一直等你!凭什么要遭受这么多委屈!”

  “你知道花老爷子离去后她有多难吗?你知道吗?一句还让她继续等,你让我面对那样的她的时候,怎么说得出口!谁知道你还有几个两年,三年!”沈石同样也是暴怒,生气这个突然又闯进他平淡生活的男人。

  沈石知道,花娘子心里惦念的是谁,他自卑,他委屈,他对她好,他也不甘。

  三个人,三份不甘,纠纠缠缠的,谁也说不上谁是完全对的,同样也说不出谁是错的,是坏透了的。

  正如花娘子所言,造化弄人罢了。

  二人因都是恨极怒极,便招招使力,又快又狠,以至于围在周围的人群都不敢上前拉架,以免被误伤到自己。场面极度混乱,只听得皮开肉绽的声音。

  “你们给我住手!”从人群后方传来一声女子高亮的喊声,大家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花娘子也很是生气,谁受伤她都不好过。见二人打红了眼,劝阻不住,这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竟生出十二分的胆量,冲上前去拉扯两个魁梧黝黑的男人。

  两个男子都使的蛮力,你推我搡间,不注意便将中途插·进来的女人给带力甩了出去。

  “小心!”二人俱是伸出手去拉花娘子。

  河边湿滑,又因其昨夜没怎么睡,一个恍惚,花娘子便踩在了一块布满青苔的圆石上,紧接着滑倒,犹如被风吹起的蒲草,随着惯性一头栽进河水里。

  “掉水里了!快救人啊!”众人惊呼,有熟谙水性者赶忙脱下外衫,跳进水里。

  而那刚刚正打得激烈的两名男子,更是不管不顾早先一步跳水救人。

  “娘,快看,河水里有血!”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顺着自家孩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登时瞪大了眼。

  “天呐!快闭上眼睛。”妇人连忙伸手捂住孩子的眼。

  “怎么会有血?这河岸水浅的很,下面的石头也常年被冲刷得圆滑。不应该有这么多血啊!”众人内心焦躁,议论纷纷。

  “老天爷啊!”当花娘子被从水里捞出来时,在场的众人俱是唏嘘与讶然。

  “水底怎么会有剪刀?”

  “怎么这么巧!”

  “大夫!快去找大夫!”

  梁时山和沈石早已愣在当场,也不记得到底是谁把花娘子捞上来的,只失神地盯着此时正插·在女子脖颈动脉上的一把生锈了的龙凤喜剪。

  “阿山……”花娘子气息奄奄地看着梁时山,却紧紧抓着沈石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告诉你个秘密,这剪刀,好像是两年前我丢进河里的……”

  龙凤喜剪,剪灯花,花栖人未眠。

  红罗帐,暖香床,原是梦一场。

  她丢了他们的龙凤喜剪,现在他回来了,这剪刀也回来了。

  梁时山悲恸出声,一个魁梧的男人,此刻却成了一个泪人,仿佛一头受伤的兽。

  “我看见那年夏天的星空了,很美。阿山,你不应该跳水里的,你个傻子,我们可以去下游捞衣服……”花娘子的声音越来越弱,胸膛在急剧地起伏着。

  即便是这样了,她还在回忆着她的阿山。沈石心里发酸,打算放开紧握妻子的手,却被花娘子再度一把握紧。

  “阿石,我对不住你,你很好,如果可以有来生,我想早一点遇见你……”她把来生许给了现在的丈夫,而不是遗憾的她的阿山。

  “好。”沈石同样泣不成声,“你不要说话,再等一下,大夫就要来了!你不会死的,来生的事情,等我们先过完今生再说。”

  云弥烟带着顾陵舟赶往这边,根本不会想到,她带来的急救大夫,医的不是跌打扭伤,而是动脉大出血。

  她能看见她,她即将要当她的朋友,却也是将死之人……

  所以,她云弥烟到底是什么?

  “先生,快去救她!快!”云弥烟内心一直以来所搭建出的希望,被这件突发之事杀得片甲不留。

  一切,或许都是妄想。

  她的耳边轰隆声响,明明只是十余步远,却仿佛遥遥如天与水,那边人群在吵闹,“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云弥烟却听得越来越弱。

  眼皮很重很重,脑袋很重很重,就像是被静脉注射了□□,逐步失去了知觉。

  她在哪里?她又是谁?想不明白,越发没有力气去想明白了……

  ※※※※※※※※※※※※※※※※※※※※

  啊,要不要注解一下□□,发现我前面好像还有一处药品名没有注解emmm

  □□是麻药啦,静脉推注的那种 松烟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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