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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夫,我们这里并没有唤作正谷的道长,亦没有姓云的道友。”暂居白岳山密多院的清一道长拈着下巴的一小缕山羊胡子如是回道,言罢又眯了眯眼,满是关切地添了一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实不相瞒,崖柏今日去山里采药,捡着了……捡着了一名女子,衣着发式颇为奇怪,当时因中蛇毒而昏迷不醒。医者仁心,崖柏便将那女子给救回来了,方才安顿完善。崖柏心里想着替她寻家里人,因其口中描述家里有一位表舅在这白岳山的道观里,唤作正谷,咸称老云,我这才寻来。”顾陵舟眼中露出为难,“可这眼下……”
眼下顾陵舟才发现白岳山的道士屈指可数,且多为云游暂居。密多院是为禅宗佛家场所,这里并无颇具规模的道观。他所认识的几位道长,俱是结伴云游暂居此地的。
“女子啊。”清一道长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方才听你提起那女子衣着发式怪异,顾大夫可有想过其言语表达上的真实性?”
“这一点崖柏也思量过,可之前与其谈话,并无什么……”忽地,顾陵舟忆起云弥烟和他说的一些听不懂的东西,什么艾迪该乃、墨脱之类,猛然惊醒,愣怔地看着清一道长。
“是了吧?”清一道长双目炯炯地与顾陵舟对视一眼,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呐!顾大夫不如今夜便在这里陪着老道吧,若是日后发生了什么无常事端,如此老道我也可替你做个今夜的证人。待到明日一早,你我前去里正那儿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想那女子的家里人找不见她,也该寻去了。”
“只能如此了。”顾陵舟出门前已将房门关好,给云弥烟的药也吃了换了,留她一人在自己家里休息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另一边的云弥烟,心惊胆战地想着自己怕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却不知对方一群古代人已然将自己给划归到疯女人一类里了。夜间没了动静,只余山间小屋外衬托静寂的蛙鸣虫唱,所幸这古今两代的时差怎么算下来都是夜晚,云弥烟之前吃了几块压缩饼干,后来被毒蛇咬伤,顾陵舟给她的药汤及蜜水里多少也有一些热量,并未使得其在夜晚饿得睡不着觉。
惊惧无用,左右不济也就是个死,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先睡个好觉来的划算。这一觉,她便给睡了第二天天大亮。
一觉恍然,云弥烟也想清楚了许多。她是被尿意给憋醒的,为了排蛇毒,引火下泄,顾陵舟给她开的药里本有许多清毒利尿的药材,顾陵舟离开时也忘了这一茬不便,偏偏云弥烟愣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才颇受其害,可见真是一遭下来累极伤极。
“啊,要死要死!”云弥烟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便下了地。触脚所感是冰凉的青石板,很舒服,也很令人茫然。那顾医生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先不论他是人是妖,可他走之前没有告诉自己卫生间在哪个方向,她也没有那个细心给问了。
眼上还缠着纱布,里面的敷料也早已干透,一些粗粒的成分有点摩擦眼皮,不太舒服。云弥烟自觉眼睛已经不肿不痛,不如暂时先把这纱布给揭了吧,便抬了右手,单手解开眼上的束缚放在了一边的床上。
即使闭了眼皮,人眼也是可以感知到明暗的些许差别的,若是有光,仔细辨别眼中所感是偏红的。云弥烟这时便是如此,莫非自己的眼睛已经好了?她暗搓搓地想,却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那可是眼镜蛇毒啊,怎么可能一夜就给痊愈了。若不是之前顾陵舟与她说她的眼睛还有救,她本是抱了要瞎的准备的。
算了,想来想去都没个准儿,不如自己试一下不就行了。如此想着,云弥烟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光线的刺激又引发了双眼的些许疼痛,但并不剧烈。如同摄影镜头的虚焦,虽然还有些模糊,但她真的能看见了!一桌一椅,一门一户,眼中所见,令她有些意料之外,却又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云弥烟揉着鼻梁上睛明穴的位置,眨了眨眼,啧啧感叹,还真是……古风严重沉迷患者啊。
原来自己睡的屋子居然还是个古式装潢,老天,这简直是cos的最佳境界了好吗?百分之百神还原,木质梁柱,门窗糊白纸,地上铺青石。昨天睡了一晚上的是架简易木板床,床上还有那件她一直盖在身上的衣服,古装……
周围的家具摆设不算很多,也不奢华,青铜油灯,木桌,书卷,不过总体下来感觉比一些劣质古装剧的布设还要精细。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哪里,她还会以为这是拍戏现场呢。云弥烟的好奇心涨得满满,很想在屋子里四处摸摸看看,却因为尿意不得不先找处解决方便的地方。
推开房门,外面是收在檐廊下晾晒的各种草药,地上还有几个石碾子,木架上摆了六个大小不一的捣药罐,从高到矮,整整齐齐。鼻端稍稍一嗅,便是扑面而来的草药味。云弥烟往外面走了走,若是这种建筑布局的话,厕所大概是在屋后的位置。
走了几步,女孩的脚下便给停住了,再往外走就是黄泥巴路面了,自己赤着脚,呃,有点脏。云弥烟想了想便快速往回走,她傻了,应该穿了凉鞋再出来的。
恰在云弥烟转身之时,那边的路上正走来四人。那四人乃是顾陵舟、清一道长还有里正夫妇二人。
顾陵舟早早地便和清一道长去找了里正,可昨日邻里周遭却并无谁家走失女眷的消息,于是乎,里正便带上了自家女人来认一认顾陵舟捡来的当事人。
顾陵舟的小屋仅有两间,一间作卧房兼并书房,一间作厨房兼并药房,外面围了一圈矮篱笆,从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一抬眼便能很容易瞧见那两间屋子,拢共约莫二十米开外的距离。顾陵舟眼尖地看见了云弥烟正站在房门外,穿着短袖短裤,披散着头发,左右张望。他的面上顿时错愕尴尬,心下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行四人,三个可都是男子啊。
还未待他如何反应,另三人见顾大夫突然情绪激动,也朝着顾陵舟目光看了过去,并无一物,犹是不解,里正还问了一句怎么了。
顾陵舟瞪大了眼,只见另三人面上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除了对于他刚刚目光的疑惑。他的心怦怦直跳,暗自压下,随口笑着回了一句,“刚刚看到燕子在自己房门前留驻,觉得是个祥瑞便多看了几眼。”
里正家娘子与自家男人会意一笑,可不是嘛,若那女子最后无人来寻,大概就会留在顾大夫家里了。这对于乡里传言克妻的顾大夫,还真就是个祥瑞之兆了。
云弥烟回屋穿了鞋子,再度急慌慌地跑出来,刚巧遇见从篱笆外进来的四人。布衫长袍,男子束发,女子戴钗。顾陵舟还是昨日那套打扮,只不过外衣给了云弥烟,便换了一件蓼蓝色襴衫。清一道长身穿烟灰色道衣,臂上挂着一把浮尘。而里正夫妇则要穿得花哨一些,男人戴了一顶东坡巾,紫红色绸面皂纱褙子,女人则是绾了云髻,别了两三细丝金银钗,水色短衫,暗朱色罗裙。
顾陵舟与云弥烟分别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顾陵舟是惊于对方过分暴露的出现,以及另三人浑然不知所觉地往前走。而云弥烟则是惊于对方四人古式怪异的穿衣打扮。
“顾大夫,你说的那位姑娘在哪里呀?”急性子的里正娘子率先开口问道,说着还往前走了两步。
只见面前的两个女子身形互相穿过,里正娘子此时一只脚已经探进了房门槛。云弥烟不敢置信地惊掉了下巴,浑身上下汗毛倒竖,扭转过身,右手抖抖索索地朝里正娘子的位置挥去。刚刚发生了什么?是自己看花了眼了吗?那就再试一次好了。
仿佛水一般,不,还比不上水,连阻力都没有,本想抓住对方衣角的云弥烟,手在里正娘子的腰腹位置轻松穿过。明明两个都是实在的影像,可偏偏呈现出这种面貌,到底哪一边才是虚无?
云弥烟盯着自己穿回来的手掌回不过神,忽听见耳边砰然倒地的一声,身边三人大呼,“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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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orter: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个细节,女主被蛇咬伤昏倒之前是穿了鞋子的,从上文也可得知女主的鞋子又是被脱了放在屋里的。那么我有一个好奇啊,是哪位兄台脱了我们女主的鞋子,看了女主的脚丫子?
顾大夫:那什么,我突然想起今天晒的药材还没收,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了,我回家一趟,你们继续……
附:齐云山,古称白岳。然后我查了一些关于齐云山道观的资料,南宋宝庆年间(公元 1225 — 1227 年),方士余道元自黟北(黄山)游至齐云山天门岩,建佑圣真武祠于齐云岩,后众道士慕名而来。而之前,齐云山是佛教颇为昌盛的。北宋祥符元年(公元1008年),僧惠周创建蜜多院于白岳峰南麓。皇佑(公元1049—1054年)年间,扩建佛祠,僧道政重建金仙如来宝殿。
然后我定的是故事发生在南宋淳熙七年(1180年),男主二十四岁,也就是生辰年为绍兴二十六年(1156年)。这个时候齐云山是佛教昌盛,所以这个也就成为本文穿越的一个差别梗儿了。女主所处的现代,齐云山已经是道家重地了。本来想说要不要就齐云山齐云观了,但想了想还是保留原地名吧。
至于暂居在佛寺里的云游道士,自古至今也是有的。而且文中的这个时代佛道矛盾并不严重,就把暂住在佛寺的道人和暂住在佛寺的普通人一并理解就可以了。 松烟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