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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冰结
车夫头上戴着斗笠，斗笠遮住了大半的面容，所以起先云羡书和桂嬷嬷谁都没有看清来者。
及至车夫近前，云羡书和桂嬷嬷才看到，此人此车，就是在后土庙后门搭载她们的那同一个车夫同一辆车。
吃惊远不止于再次见到车夫，让云羡书和桂嬷嬷更惊讶无比的是，马车停下时，有人撩开车帘，从车窗中探头望出，那张脸眉目如画隽秀芝兰，却也是冷若冰霜。
“需要车吗？上车吧，你们还要去哪里，我都送你们！”车上的人傲然下视，向呆若木鸡的两人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每一个字句都像是冰渣，戳在人脸上生疼。
“敬之哥哥……”云羡书喉头打结，叫出一声比蚊子音大不了多少。
“别！”桑敬之依旧是冷着脸，道：“在我记忆中，能得羡书妹妹这么称呼的，也就老二逸之，羡书妹妹突然改口，让我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我何德何能，究竟做了什么，能同桑逸之相提并论？”
桑敬之语带讥讽，云羡书岂有听不出的，可眼下她处在理亏的一方，更不想同桑敬之当街争执，于是咽下一口闷气，转脸对桂嬷嬷道：“有桑公子相送，最好不过了，咱们上车吧。”
桂嬷嬷溜圆了双眼瞪云羡书，像是觉得云羡书的决断不可思议，又像是在提示云羡书要三思。
云羡书心中暗叹，并未多话，当先提了裙子攀上马车，进到了车厢内，且在车中的侧位坐定。
桂嬷嬷见云羡书上了车，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上来，进了车厢后，桂嬷嬷先是勾头哈腰地给桑敬之施了个礼，“谢谢桑三公子”，接着才一屁股坐到了另一侧，也不待桑敬之有所回应，
坐定后，云羡书和桂嬷嬷两人皆直板着身子满脸严肃，四目相对中，都觉得车厢内的空气冷飕飕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尤其坐在最里边的桑敬之，当间来回扫视两人的目光，像是明晃晃的刀子，在身上刮过来刮过去。
云羡书等了片刻，始终不见桑敬之问话，只好硬着头皮大声道：“赶车的，去广陵大码头！”
“好嘞！”随着外面一声应答，马车缓缓驶动。
“姑娘……”桂嬷嬷一个劲儿地朝云羡书使眼色，“咱们不是回府吗？”
云羡书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桑敬之，面无表情道：“既然桑公子愿意相送，那咱们不如将该办的事儿，一起都办了！”
“呃，呵……”桂嬷嬷尴尬地笑笑，同样偷偷地去瞄桑敬之，碰上桑敬之投过来的冷若寒冰的目光，桂嬷嬷吓得脖子一缩，只低了头嘟囔道：“老奴都听姑娘的！”
一路无话，车厢内的气氛格外压抑，似乎连呼吸都要凝固住了，唯有外面传来的车轱辘的轰隆声和街面上的喧哗声，才能令人感觉到还真实地活着。
到了码头，云羡书让桂嬷嬷先去打探，遇到找活儿的苦力，说好二十文跑一趟，看有没有人愿意，实在不行，她们还可以加钱。
桂嬷嬷连声应诺，忙不迭地下了车，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云羡书撩开车窗帘子向外看了看，见桂嬷嬷几乎是一溜小跑地跑向码头那些正在搬运货物的苦力处，竟然也不老胳膊老腿了，还挺利索！
云羡书放下帘子，沉默了一下，方正式回看桑敬之，桑敬之眼中的冰，从最初到现在，没有一丝一毫融化的迹象，反而越发的冰沉坚硬。
“能听我解释吗？”云羡书垂下眼帘小声地问道，“还愿意听我解释吗，桑三哥？”
没有回答，桑敬之将脸扭向车窗，即使隔着帘子，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我知道了！”云羡书轻叹，“什么解释都没用了，我能理解，其实我也觉得任何解释都掩饰不了我诓骗了桑三哥的事实，所以，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桑三哥！”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车厢中冷沉的气氛并没有因为桂嬷嬷的下车，或者云羡书的自说自话而得到缓解。
云羡书深吸一口气，转而道：“好吧，不说这些了，我且问你，敬之哥哥，你是跟着我去的后土庙吗？因为我在后土庙后门就曾搭过这辆车，当时车夫说在等一位进了庙去的公子，那位公子想必就是敬之哥哥你了，本来我在典行下车之时，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其时心急并未多想，现在仔细一琢磨，倒是想明白了，后土庙道众为做法事，暂时闭庙不纳客，敬之哥哥想要入庙，自然是得寻至后门，找地方翻墙进去咯。”
云羡书说到此处，有意停顿，且留心着桑敬之的反应，岂知桑敬之仍是一动不动对着车窗，一声未吭。
云羡书咽了口唾沫，再次道：“敬之哥哥既然进过庙，可知我那两个丫头怎么样了？她们有没有因为找不到我而争执？亦或是她们正在四处寻我？”
沉默，云羡书好像是在面对着一堵墙在讲话，甚至连半点回音都收不到，云羡书的心也跟着在往下沉，她做好了被桑敬之责怪叱责乃至讥讽嘲弄的准备，却没准备到迎接她的是一面冰冷沉默的墙。
如果对方不肯打开话匣，又让她如何融化面前的冰？
有那么一刻，云羡书以为她是等不到桑敬之的回应了，于是搜肠刮肚回忆过去的点滴，想凭过往对桑敬之的了解，揣摩出桑敬之此刻的心思，以寻找打破沉默的突破口。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陡然冒出，吓了云羡书一跳，他说：“艾珠被我趁其不备拍晕了，挪到僻静无人处，点儿在看守着她。”
云羡书愕然抬头，瞪大了眼，结结巴巴道：“拍……拍晕了？”
“我听见艾珠说你耽搁了好半天了，非要进殿去看看，点儿在拼命拦她，我就先拍晕了艾珠再说！”桑敬之并未回脸，只是对着窗子，冷淡地道。
“哦！”云羡书应了一声，尽管桑敬之依旧冰冷，云羡书的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