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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谢别
云羡书轻轻摇了摇头，“张阿姑人虽不错，却未必能教导那孩子，依我所见，孩子性子是有些孤僻倔强的，他面儿上不说，许多事都压在心底，小小年纪便有些少年老成，此等性子，若善加引导，将来必有所成，否则，就可惜这棵苗子了，我亦是算与他有缘吧，疼他惜他，方向柳帅提此恳请！”
“诶！”柳巡重重地叹了声，“小人就怕也教导不好他啊，到时岂不是辜负了姑娘的期望？”
“我相信柳帅！”云羡书望定柳巡，微微颔首。
“那……那好吧！”柳巡一拍大腿，“我答应姑娘，会用平生所学，好生教导于他！”
“多谢柳帅！”
云羡书施礼，吓得柳巡赶紧摇手，“姑娘别，千万别！”
跟着又道：“姑娘的恩德，小人和部众都无以为报呢，何敢当姑娘之礼？再说了，照顾历易本就是我应当做的，谁让我没能保住他的爹娘！”
“我想……”云羡书突然想到刚见柳巡时，他脸上的绝望痛苦，为了部众一个都不再少，他甚至愿意把命给人，当时她还不甚理解，就为了点粮食，一条命如何能轻易给人？
然而不过几个时辰，在重见历易，在放完银之后，她突然又理解了柳巡，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条无辜死去的性命，每一个人都将是他内心的深渊，并从此陪伴余生，而他也将身不由己，随时时刻俯视那一个个深渊。
“我想不能怪你”，云羡书在斟酌之后才道：“孩子的爹娘其实都是为了孩子才那么做的，与你无关！”
顿了顿，云羡书坐直身子又道：“你尽了自己所能，柳帅，我们每个人都不是无所不能的，但求问心无愧耳。”
说着云羡书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麻木的腿，她望着棚外道：“乌南说得对，我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随即撇下柳巡便往外走去，柳巡一怔，赶紧跟上云羡书追问道：“姑娘没别的其他的要求了？”
云羡书回头，眨了眨双眸，“别的？其他的？哦……剩余的银子柳帅自行处理吧，我累了，恕羡书就撒手不管啦！”
“小人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柳巡的话尚未说完，云羡书已转头半脚踏出棚外，半身落在阳光下，她背朝柳巡摆了摆手，“我没别的事儿啦，多谢柳帅听我罗嗦。”
向烁迎了上来，笑道：“七妹，等你多时了，怎放的那么慢，别是不舍得吧？”
云羡书轻哼，心道都是等你们放完了我才放，还怪我慢？嘴上却同向烁笑嘻嘻道：“知道大家辛苦，想让大家多歇会儿。”
柳巡站到两人中间，局促地搓着手，“今天有劳二位和码头上的弟兄了，二位在此稍坐，我去看看他们的粥熬好了没有。”
“不用！”云羡书和向烁异口同声道。
向烁道：“我码头上的活儿还多着呢，你也知晓这些天埠头出入船只管制，积累下的物资转运需求增多，上下货的量都非常大，我这一来一回耽搁半天，回去了这些弟兄们估计都还得忙到晚上呢。”
云羡书吃惊地看着向烁，她没想到为给自己帮这个忙，让苦力们累上加累，向烁的这个人情，她又该怎么还呢。
“那姑娘……”柳巡征询地问道：“姑娘总不急着走吧？”
“噢！”云羡书回过神来，“不瞒柳帅，我城里也还有些事要处理，亦不好耽搁太久，分下去的粮食，让大家伙儿省着点儿慢慢吃，就别再浪费在我们身上了。”
“那怎么行！”柳巡有些急道：“你们早上来，我是怕你们嫌弃，我们在此暂居，喝水吃饭用的锅盏有限不说，还都是大家伙儿四处捡来互相凑凑的，我瞧着姑娘也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自是不好冒然将那些不堪入眼的东西给姑娘呈上来，可姑娘和向帮主，以及这么多兄弟都忙了一早上了，现时又已过了中午，你们若连口米粥都不喝，饿着肚子离开，叫小的和部众们如何心安呐！”
“呃……”云羡书想了想放粮时，那些流民们连装米的口袋都凑不齐，更别说锅碗瓢盆之类的器具了，他们四处收集捡来的，无非是些破碗残锅，用那样的东西煮出来的米粥，只怕自己也真……真喝不下。
云羡书尴尬地挤出笑容，“柳帅千万别跟我们客气，我们都是有事要急着回城，柳帅和流民们的心意，我们领了！”
“向帮主担心着码头上的生意，小的能理解，可姑娘多待一会儿再走也不迟啊，我跟姑娘保证，粥马上就熬好了，耽搁不了姑娘多少时间，若是担心安全，小的愿带几个弟兄护送姑娘回城！”柳巡殷殷劝道。
“真的不用了柳帅！”云羡书说着，再一次不由自主舔了舔干燥的唇，心道自己真是太大而化之了，早上匆匆出门，满心想的都是粮食如何，竟忘了叫点儿带上一只水囊。
“是啊！”向烁在一旁搭腔道：“我义妹随我同来，自是随我同归，又何必劳柳帅再跑一趟呢，柳帅你真的不必客气，今日你我虽暂别，但我向烁云凌帮就在广陵码头上，他日柳帅要是安顿好了，或得了空闲，随时可来码头上找我，到时我做东，请柳帅好好品一顿咱广陵的江鱼，还有美人酿，如何？”
“这，这……”柳巡一脸的不知所措。
“嗐，柳帅，你也是个顶天立地的豪爽男儿，何必扭捏，咱们之间，都是流民兄弟，该帮则帮，该聚则聚，不讲那些客套话，你说呢？”向烁笑着，大手一挥，搭在柳巡的肩上，“记得得空来看看向某，就是给咱云凌帮赏脸了！”
“多谢向兄弟，多谢云姑娘，那小的，送你们出林子！”柳巡重重地抱拳，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惭愧难言。
云羡书则有些啼笑皆非，她没想到自己最不擅长的恭谦客气，在向烁那儿，却不过是三两句话，就能轻易化解的事儿，还让柳巡已经就跟他称兄道弟了？看来，江湖人自有的一套行事作风，自己还真得学学。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