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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点醒
“谁说的？”桑敬之调侃道：“朝廷和地方那许多为官的，比你平庸的多得是，你若愿意去，并不丢桑家的脸，谁拦着你了？”
“我……”
“桑三哥！”云羡书不以为然道：“你自己怠惰随性也就罢了，还好意思调侃你四弟？”
“呵，同他开个玩笑，我们兄弟随意惯了，说几句算不了什么。”
云羡书叹气：“如今大伯仍在，朝廷看在桑家累世功勋的份上，多少都得厚待着桑家，那将来呢，将来万一……你们想过没有？”
“将来再说将来的事儿吧”，桑敬之淡淡道：“父亲为何辞官归隐田园，像父亲、云伯父这样本有志想为国家有一番作为的人，为何闲适了多年无所事事？云伯父也是等到如今，庾凉辅政主理国事，恰巧庾凉同有收复旧山河的抱负，及至重用志向相投的郇蕰，郇蕰再同云伯父乃布衣故交，故机会一线牵，就能连起同一根绳上同心之人，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等到这个机会，所以我挺理解云伯父的，为何他要冒如此大的风险，跟着郇蕰共命运，那是因为他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能为国效力的机会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云羡书一下子跳起来，恍然道：“你提醒我了，父亲一辈子没干出过什么大事儿，这真的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可惜我父亲已没有这个机会了”，桑敬之垂下眼眸，静静地叹了口气：“命运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说，兴许是看多了、见多了吧，总觉得冥冥中造化弄人，个人之力实在太衰微了，故，非我不愿谈国事，而是国事不堪谈，不谈也罢，索性图个逍遥自在。”
“嗯”，云羡书慢慢坐下，开始重新审视桑敬之，也许以前是她看错了，桑敬之并非纨绔，也并非只管躺在桑家基业上贪图安逸闲适，却看不见天下离乱。
“桑三哥莫灰心”，云羡书道：“新帝登基，诸多朝政都依赖庾凉裁度，庾凉虽是外戚，但看起来他是肯为国做事的人，也许不久的将来，桑三哥也能发现，现实并没有那么令人失望，总有一些事儿，是自己能去做，可以做的，又或者退一步而言，我总觉得，多一人出力，再糟糕的现状，也总多了一分好转的希望。”
“但愿吧，但愿东靖能国强民富，能平息北方的连年战乱，但愿所有人都能过上安稳日子，不过以现在东靖的朝局，呵……”桑敬之的笑容充满了讥讽意味，“东靖自身的安稳，都不知道能保多久。”
云羡书见话不投机，便也不再相劝，随即聊了些家常话，桑敬之和桑洹之兄弟便起身告辞。
“还是那句话”，桑敬之最后走的时候，道：“其他的大事儿我不关心，也管不了，但云家的事儿，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尽我所力。”
“多谢！”云羡书又问道：“明儿个什么时候走，要不我去送送？”
“不必劳烦七妹妹了”，桑敬之道：“云礼和云恭都会来送，虽然我想婉拒，可他们非执意如此，弄得我们倒有些不好意思。”
“好吧”，云羡书施礼作别，“下回桑三哥、桑四哥再来，我定多陪二位哥哥玩几日。”
点儿瞧及桑氏兄弟走了，回到屋中，见云羡书正独坐在桌旁，兀自出神。
“姑娘想什么呢？”点儿边收拾边不满道：“又是什么我不能听的话，非得打发我出去，姑娘最近是越来越神秘了。”
“不该你听的少那一耳朵不是什么坏事儿”，云羡书白了点儿一眼，“瞎打听什么啊。”
“不打听，不打听！”点儿赔笑道：“我以为姑娘跟两位桑公子，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吧？怎么还在自个儿发愣？”
“噢，话是说完了，不过我刚才想的事儿，跟桑氏兄弟没关系，咦，不对，也有那么点关系。”
“看看，姑娘你这模棱两可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云羡书深呼吸了一下：“因为桑敬之提醒我了，原本我还是打算找父亲再谈谈的，但现在我又犹豫了，甚至，我都觉得根本不该去。”
“提醒？什么事儿啊，姑娘想找大人谈什么呀？”
云羡书瞥了点儿一眼：“你先把东西搁着吧，我这里又不是常来客，用不着急着收拾。”
“哦，好！”点儿忙放下手中的茶盏。
“坐这儿，坐我旁边”，云羡书吩咐道。
点儿便又在云羡书身边坐下。
云羡书凑近点儿，压低声音道：“听我说，点儿，我总觉得昨晚梦见的那支箭不是好兆头，大军开拔在即，我却……”
“姑娘！”点儿既是无奈又是发愁道：“不都跟你说了吗，梦过去了就把梦里的一切都忘了吧，你老惦记那些梦做什么呀，是，它们很可怕，老是害得姑娘惊悸，但这些年，姑娘噩梦惊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说你要老背负着噩梦，那清醒着的日子又该怎么活呀？若把梦当真，真的日子反而像做梦般浑浑噩噩，岂不是大梦颠倒了吗？”
云羡书话未说完便被点儿打断，尤其点儿还罗嗦了一大堆，不免有些火气，道：“别人害怕我说梦，堵我的嘴，你也要堵我的嘴是不是，那好，从今天开始，我一个字儿都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改日我就去城里找那医馆的郎中讨来哑药，把自个儿给毒哑，大家伙就都轻省了！”
“诶别啊，姑娘？”点儿吓了一跳，“我是担心姑娘胡思乱想才……”
“姑娘你别生气，是点儿我错了好不好，诶姑娘你别不理我啊，你说吧，你开口说话吧？点儿再也不敢了，要不，点儿给自己俩嘴巴，让姑娘出出气？”
点儿见云羡书气呼呼地背过身，竟真的不理她，只好跪下来，准备给自己几个嘴巴，心想真活该啊，谁让她多嘴多舌的？
点儿抬手，又觉得对自己下不去手，便一边察看云羡书的反应，一边道：“我打了，姑娘，你不看看吗？我真打了啊？”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