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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登船
向烁领着云羡书等人沿着码头江岸走了一段，来到停靠在岸边的云凌帮的大船旁。
向烁告诉云羡书，云凌帮之所以有自己的大船，是为方便营运码头上的生意，早年向氏兄弟俩都在船上讨生活，从露宿码头到逐渐有了自己的船，又从小船逐渐换成了大船，但向砾自娶妻之后，就在城中另置了一处小的宅院，向烁偶尔也会回去和兄嫂同住，不过近两年由于向砾逐渐在将帮务交给弟弟打理，故向烁一月之中倒有二十七八天是在船上。
一行人登船上到最顶层的甲板，向烁让手下弟兄去给云羡书备茶果点心，云羡书阻止道：“不用麻烦了，义兄，我看看便走。”
向烁不解其意，但还是热情地为云羡书做着介绍，云羡书一路行往船头，凭江而立。
早上的雾气将船身裹挟，带着寒意和江边特有的潮湿腥味，举目所及，只见江水茫茫皆笼于薄雾中，隐隐的还能望见几只桅杆的影子。
云羡书面朝江北，尽管从此处即便是晴朗的天气，也看不到江北草木青山，可云羡书还是在脑海中竭力描摹对面的山川风物，也想象着向烁他们凭江北望的心情。
“义兄！”云羡书在雾露风凉中暝睫遐思了一会儿，对向烁道：“我会记住这个清晨，江阔云低，山河茫茫，在东靖不知有多少人都曾像这般凭江北望，徒然悲凉，江的另一边，是他们的故土家园，是他们失去的所有一切，对面的土地上抛洒了多少亲故的热血与骸骨，活下来的人哀凉就有多深重，离开广陵后，将来若有迟疑、怀疑、犹豫难决之刻，我定会记得这个清晨，或许它能告诉我该何去何从，作何抉择。”
“七姑娘你……”向烁低下头来，探究地望定云羡书，“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你说离开广陵？”
“是，中午启程”，云羡书答道：“所以安泽祠的流民，我只有交托给义兄了。”
向烁微微蹙眉，“这么急？你……信我吗？”
云羡书点点头，向烁便道：“信我就把心踏实放肚里，你交托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点儿！”云羡书唤道。
身后的点儿上前，将手中的钱匣递到向烁面前，“姑娘出门时所带银两不多，路上花销了一些，这是刨去回程用度剩下的所有了，虽说银钱有限，估摸着请大夫和药费花销还是绰绰有余的，请向帮主清点！”
向烁接过钱匣，若有所思地在手中掂了掂，却没有打开的意思，随即又对云羡书道：“清点什么呀清点，你们也竭尽所力了，放心吧，我会看着办！”
“多谢！”云羡书朝向烁抱拳。
“诶别啊，谢我作甚，我都说了我也是流民，姑娘都能做到倾囊相助，我出点小力算什么？”向烁腾出一只手来，将云羡书的拳压下去，跟着凑近了道：“向某昨儿个回来，巧遇几队换防的兵卒，从他们言谈中，向某听到了个了不得的消息，当然，道听途书，未必为实，却不知姑娘今日突然离开广陵，是否与此有关？”
云羡书抬眸，迎向向烁探究的目光，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这向烁果然是混码头的，消息来源倒也是广，不过兴许习惯成本能吧，他从换防兵卒那儿道听途说来消息，现在居然又想从自己口中套出更多。
因为……若非套口风，向烁就会明白说清消息到底是什么，而他仅是含混其词，并话锋一转，询问自己的离开是否与此有关。
云羡书不答向烁的问题，沉吟间突然意识到某个似乎被自己忽略的地方，不由得反追问向烁道：“你说换防？是码头巡值日常换防吗？”
“不是！”向烁撇嘴道：“码头巡值两个时辰换防一次，我怎么可能一下子遇见好几队？我的意思是从别的州郡调防过来的，昨儿其实来了好几船，我只赶巧撞见一船。”
云羡书道：“你可知是何人所领？”
“船头挂着姚字旗”，向烁答道。
“姚阚？”云羡书一声轻叹，低声道：“果然还是将宁州都督调来防御江东。”
向烁闻听怔了怔，道：“如此说消息是真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云羡书依旧不肯印证向烁的猜测。
“前些日子就有一种说法，说江左一带沿线加紧防控，并不只为防止西羯借鲜卑内乱趁机南侵，而是要造出防备严密的假象，让西羯不敢轻易打南下的主意，同时沿江各州兵防部署也在暗中调动。”
“是啊”，云羡书转眸看向雾气弥漫的江面，“起先我也有些奇怪，觉得是否过于紧张了，但现在看来，原来我下江陵的时候，各种部署已经在悄悄进行了啊！”
“什么意思，云七姑娘？”
云羡书笑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总之，此地一别，义兄，也不知他年你我还能否再见，但望义兄多多保重，云凌帮发展壮大，勿要忘了我这个义妹！”
向烁微微眯了眼，迟疑地问道：“你是想说广陵一别，你我义兄妹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吧？今后，你是你的云府七小姐，我还是码头上扛大包苦力们的帮主，对么？没关系，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怎堪高攀七姑娘，不过我心里喜欢，有这么两三天的兄妹缘分，向某知足了！”
云羡书缓缓摇首，“庶民与门贵相交，俗理难容，对你对我都是个麻烦，但在羡书心里，向兄永远都是羡书广陵码头上的义兄，我不会忘了义兄，只是回去之后，恐也难有机会再出府门，更不用说何时再来广陵了，所以义兄如若不弃的话，得了空也可以书信二三鸿雁结谊。”
向烁笑了，“真的，可以给你写信？”
云羡书很肯定地点了下头，“不过为义兄好，你我结义之事，还是尽量不要外传。”
“我懂！”向烁笑道：“你不会是怕你那个臭脸桑公子找我麻烦吧？”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