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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说话,只觉得呼吸困难,“来人。”
门外宫人推门进来,阿九当先一步扶住我快要摇摇欲坠的身子,“娘娘,你怎么了?”
“送我回宫。”我气絮微弱的道。
静抱着裘衣从外进来,看到我这样立刻冲过来,“公主,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发生什么事了?是她对你做了什么吗?”
她置问的看向云湖,云湖目光迎上来与她对峙,丝毫都不闪躲。
我一手扶着阿九,一手拉着她往外走,“不是她,她什么都没对我做。”
“那你怎么突然……”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我已经忍不住了,打断她道:“把东西给她,我们走。”
静看我苍白的脸色,于是不再说什么,过去将裘衣放下,匆匆扶着我离去。
一时间,留芳殿周围乱成一片,宫女四下惊叫奔走,云湖在身后放声大笑,我肚子隐隐作痛,头昏昏沉,被阿九抱着急忙往外走。
静忙着命人宣太医。
回到广濪宫,阿九将我放到床上便转身退下,静走过来,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我缓缓睁开眼,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太累了。”
“奴婢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公主再撑一会,很快就到了。”
我笑着点点头,重新闭上眼,我手抚上肚子,感觉到里面孩子在微微动着……
静握着我的手,在身边陪着我。
过了片刻,太医急忙赶到,跪在床边请脉,我从帐幔中伸出手,静用丝帐覆到手腕上,“有劳太医了。”
年迈的太医经验十足,手指搭在我腕上,即刻惊得骇然,收了手,以额触地道:“还是快去禀告皇上罢,娘娘这像是早产的症状。”
静听了大吃一惊,“这怎么会?”她转身看向我。
听到这个消息,我显得异常平静,强忍着身子的疼痛道:“别去告诉皇上,吩咐医女准备接生。”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很不想见到他,也不愿去想别的与他有关的一切,我没想到在我平淡过日子的时候,他居然对云湖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更不能想像,每日帐下对我温存的男人竟然是一个让人害怕的男人。
“这么大的事万一有什么差迟微臣担当不起,还是去禀报皇上罢!”太医为难的道,看看一旁同来的几个太医,竟没一个人敢说话的,于是只好道:“娘娘身子虚弱,事态来的突然,弄不好就是两条人命。”
静吓得捂了嘴,立刻就要哭,我掀了帐子起身,对太医道:“你有几层把握。”
这是宫中医术最高的太医,如果他都没把握的话,我不禁开始担心我的孩子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关。
“臣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吓的惶惶后退,不敢抬头。
“发生什么事?”人群中一道惊慌的询问,我抬头看向门口,冷珏修长的身姿站在那里,“发生什么事?”他紧张的再问,快步走过来。
我放下帐子重新躺回去,静哭着道:“公主刚才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回来就不舒服,刚才太医说是要早产了。”
冷珏转头看向我,隔着一屋纱帐似乎就要将我整个人看穿,我缓缓闭上眸,不想多说什么。
他站了片刻,转身吩咐道:“吩咐医女准备接生,尽快。”
我睁开眼,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一向忠诚的他怎么没有先通知皇上?
“这……微臣觉得应该禀明皇上。”太医谏道。
“皇上正在与雍王商量要事打扰不得,你快去准备,不要多说。”他冷声道。
几个太医对视一眼,只好退下准备不提。
冷珏走过来,隔着帐幔道:“公主,你不必担心,陶太医医术高明,医女们经验丰富,不会有事的。”
他这是在安慰我吗?我看着他,只觉得看不透彻。
“冷珏,为什么你没有去禀报皇上?”我虚弱的语声低沉,他跪到床边聆听,“公主不是也不希望皇上知道吗?”
“我是怕皇上着急。”
“我也是这么认为。”他附和着道。
我冷笑,身子牵动着一痛,我皱了皱眉,强忍着身子的疼痛道:“你不是,你有别的事瞒着我。”
“公主,不管我瞒着你什么?我都是为你好。”
“好到可以跟踪阿九到北齐调查我?”我冷声道,他怔了怔,苦笑的低下头,“公主原来什么都知道。”
“是你故意让我知道的。”
“不是,是公主太聪明,我只是送了公主一把妆刀而已。”他语声平静,并没有说太多过激的话,我长长吐了一口气,躬起身子,已经开始不能承受,忍不住低喊,他紧张的皱起眉,转身跑出去,“我去找人。”
看着他匆匆跑出去的身影,我的身子无力的跌到床上,手指在衾褥上抓出五道深痕。
“公主,你再撑着点。”静在一旁劝道,执起我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搓着,从前,我的手指冰凉时她也总是这样为我搓手。可是今天,我不由自主反手将她手掌扣住,尖长的指甲没入肉里。
她忍痛不出声,我却叫出声来,身下阵痛已隐隐传来。
“啊……”静忍了半天,突然叫起来,眼睛盯着被子一动不动,我强撑起身子看过去,看到身下一片血红,不知何时我已经流了很多血,将一床被子染成红色。
“公主……”静怯懦的看着我,吓得手足无措。
我深呼口气,闭了闭眸道:“放心罢,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快去叫医女来。”我打断她道,已经开始觉得有些晕眩。
静应了一声匆匆跑出去,我睁开眼,看着头顶帐幔,锦黄色流苏左右摇摆,我的思绪越来越模糊,终于沉沉闭上眸。
除夕夜下起了鹅毛大雪,在纷纷攘攘的木鱼声里飘落。
广濪宫上下此刻早已忙作一团,宫人们奔走相忙,提着热水泼泼洒洒进来,再端着染红的血水出去,院子里,几十位僧人打座颂经,将木鱼敲得震天响。
终是瞒不住,至傍晚时分,我已整整昏迷了一天的时间,太医束手无策,说什么也不肯再医治,跪着求冷珏去禀明皇上,说再晚,恐怕连贵妃娘娘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冷珏想了想,还是选择去告诉南诺天。
南诺天震怒,扔下殿里群臣跑过来,看到眼前场景突然就静了下来,独自坐在外殿一声不吭,惊得宫人大气都不敢喘。
有胆大的太医上前奏请,贵妃娘娘或许逃不过此劫了,还请皇上节哀,准备后事要紧。后事没有准备,这位太医被皇上当即废去官位,流徙三千里。
此后,再无人敢说“后事”等语。
一天一夜后,血房里依然没有传出众人期待的那声婴孩啼哭,在场太医人人自危,看着皇上铁青脸色,吓得当即跪下请罪。
人都说,孩子出世时,常人总会为这新生命积点因德,然而他是南诺天,不是常人,他将三位主治太医当即赐死,医女也不能幸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就像个杀红了眼的野兽,让人望而却步,不敢谏言。
皇后娘娘带病赶来,求他看在她的份上不要再造杀孽,皇后没说几句,便被人当众拖下殿去,强行带回宫中。
静憔悴不堪,红肿着眼睛从里面跑出来,“皇上,公主她不行了。”
南诺天从座位上冲下来,一把提起她衣领,“你说什么?”
“公主她不行了,手脚已经开始冰凉了,皇上。”静哭着道,他松开手,她的身子慢慢滑落跌坐到地上。
“皇上,您不能进血房。”两个宫人挡在门口道,被他一把拨开,推门进去,浓浓的药味与血腥味扑鼻而来,带着他熟悉的兰香味。
他走过去,在床前站定,“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屈身跪到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
听到声音,我缓缓睁开眸,看到一张憔悴不堪的脸,一夜之间,他已经苍老了许多。
“皇上……”我声若蚊咛。
“不要说话。”他握着我的手。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苦笑的道,微弱的笑容让人心疼,他用手指拨开我额前汗湿的发,怜惜的道,“倾城,你不能就这么抛下朕走了。”
“不要难过皇上,或许臣妾不过是一个过客。”我说得凄凉,几句话就让我气喘不止,他用手捂住我的口,“不要说这样的话,朕不许你说。”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我就哭了,我哭的不是他不舍,也不是他的真情,而是他无意间的疏远,他自称朕,我不过是他众多嫔妃之中的一个。
我虚弱的笑笑,不再说话。
他将头靠到我身边,“倾城,朕不许你死,如果知道生孩子会让你这么痛苦,朕一定不会让你怀孕,那样你就不会承受这么多痛苦了。”
“倾城,如果你走了,朕该怎么办?你已经掏去了朕的心。”
“倾城,我们可以不要孩子,求你不要走。”
我默默听着他在耳边喃喃自语,说不出话,眼泪却止不住落下,刚才在屋里内就听到他大吼着将人拖出去问斩,我手指抬起,复又无力的落下。
连皇后娘娘都阻止不了,我凭什么阻止得了他杀人呢?
我苦笑着垂了眸,转头看向他,他呼出的气息温热清香,熏得我沉沉欲睡,“皇上,对不起,以后臣妾侍候不了皇上了。”
“住口。”他厮声低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悲伤。
” 鳯宫:鸾倾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