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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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近用完了晚饭,便坐在家门前那块大石头上欣赏这美轮美奂的夜色,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夜晚可真的是美极了。
月亮仿佛一颗珍珠,镶嵌在那夜幕之上,而那与月亮争相辉映的闪烁繁星,则遍布天空。月光像一片轻柔的白纱,将张家坪轻轻笼罩了起来。牛棚、田野、草垛、错落的土木房舍,都沐浴着这片柔和的月光里。
乡间偶尔会有狗吠声响起,便会连带着一片看家狗争相叫嚷起来。一些老牛听了这些声音,显得有些烦躁,不时的晃着脑袋,带着脖间的铜铃叮当作响。
有些睡得早的村民被这声音吵得合不上眼,便会低声唾骂两句。
而此时,深夜的张家坪里,却有间屋舍灯火通明,一个黑影疾步向此处走了过来,接着便在这屋舍外拍着门上的铜制锁舌。
吱呀声响起,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小老儿探出头来。
“帮忙通传一声,学生张培求见。”
这小老儿听见后,也不见当真去通传,而是彻底拉开大门,闪身让开。这张培见状拱了拱手,并不多说什么,径直朝里走去。
在张家坪,此间院落比旁边的寻常房舍都要大上不少,院中红灯笼也是高高挂起,若是从高处望去,会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惹眼。张培径直进了三道院门后,才在院中站立,沉声说道:“学生张培求见。”
片刻后,内院房门打开,一名老者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须发皆已花白,却是一身儒生打扮,手持折扇,头戴逍遥巾,见了张培之后,“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在胸口轻扇了一下,“育先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需借一步说话。”
这儒衫老头见状也不废话,把纸扇一合,领着张培就去了书房。
“盛民兄!”
“哎,育先,君不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正所谓一是为师终身为父,你我虽是族亲兄弟,但毕竟你儿时是由我开蒙,还是称我为先生为佳。”
这张培听了这句话后,嘴角微微得向下撇了一撇,但依旧拱手说道:“学生谨记。”
“学生近几日已经听从您的吩咐,将那孟家小姐安排在那外姓人旁边了,二人关系也如同你我所料,相比其他蒙童,走得格外近些。”
这被称呼为盛民的儒衫老头,姓张名城,乃是张家二房的话事人。此时听了张培提起此事,不由得微微一笑。
“育先呐!吾辈儒生做事,谋定而后动。这小小孩童,若是不让其他人与这外姓人来往,那除了孟家小姐,他还能和谁相处?料中此事也太过简单,不值一提。”
张培拱了拱手,顺着张城的话语恭维了一句后,继续说道:“只是……自打我在这学堂中为族中子弟开蒙以来,以我对这外姓人的观察,虽说此子不过五岁,但我总觉得他有些非同寻常。”
“你且说来听听。”
“早先在学堂之上,那孟家小姐曾有过一番关于‘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言论。”接着这张培便将孟非非在学堂上的说辞,竟皆复述给张城听,包括那句“是知耻哥哥告诉我的”。
“学生觉得,这孟家小姐所言,应当不假,此番道理乃那外姓人所授,只是此子年方五岁,如何便懂得如此道理?”
张培还待开口,张城便打断了:“区区黄口小儿,育先是否多虑了?那张杨本就是大房悉心栽培,用来继承这张家家主之位的,张垚那厮倾注了多少心血在他这宝贝女儿身上?儒家、道家、纵横家、兵家,都有传授,本就是咱们张家‘木’字辈中的佼佼者,懂得这些传于她的儿子,岂不寻常?”
说到此处,一声嗤笑:“谁料却被一个逃卒迷了心窍,竟舍了这张家家业,嫁作他人妇了!哈哈哈!我早就说过,女人最爱仅凭一己之私而意气用事,怎可做家主?张垚那厮被自家闺女气得吐血,真是自作孽。”
张杨自请离了宗祠之事,数年前在张家坪闹得是沸沸扬扬,所以张培自然知晓,只是为何张城总是敌视大房,张培也不甚清楚。到是村里有些传言,说是张垚为了给自家闺女争这家主之位,害死了张城的大儿子。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但毕竟涉及对方私隐,确实不方便问出口。
“学生并非仅仅因为此事而深夜求见,不瞒先生,今日收到了渭水对面的消息,有两首诗在滕国非攻郡已然传遍了,一首叫做《静夜思》,另一首叫做《咏鹅》,据说都是孟家小姐所做,但是……学生觉得不然。”
“什么诗?吟来听听。”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此诗名曰《静夜思》,通篇对仗工整,无任何华丽辞藻,看似寻常之作,可是朗朗上口,触动人心,端得是难得的佳作!寻常读书人作诗,无不遣词造句,此诗朴实无华,反倒更像是孩童的手笔!”
张城闻言低头思忖了片刻,说道:“可这外姓人就在渭水下游,学堂距离他家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脚程,何来思乡一说?若说是那孟家小姐所做,到还有几分可信。”
“可那孟家小姐,却是连字都认不得几个!那王知耻,字虽丑陋,但那是相比寻常大人而言,与他平辈之人,字迹完全和他没得比!而且进展异常迅速,学生自忖在他这般年纪,是写不出这等字的。”
说完就从怀中拿出一份学堂上让王知耻抄写的圣人之言,张城定睛瞧去,果不其然,一手行楷虽算不得如何出色,但相比寻常的成年读书人已经好出许多了。
张培继续道:“还有那首《咏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写得便是他家那只看家鹅!亦是无任何华丽辞藻,但是异常形象!”
“他懂智者乐水,代表他善思考,有见地。他能写出此等诗句,代表他有才情,这样的一个小鬼,您就不担心被他发现些什么?若是被他察觉,岂非前功尽弃了?”
张城闻言不由得沉思了起来,想起了自家孙儿今日在家中的话语。
“爷爷!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收拾那个外姓人,这人好生讨厌!”
“那外姓人又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啦?说来让爷爷听听。”
“今日晌午,他与那孟家小姑娘在河边支了个烧烤架子,竟然自己动手下厨烤肉吃,小孬就说了他一句‘君子远庖厨’,结果那孟小娘子回了一大通话,骂我们虚伪,这孟小娘子连字都不大会写,能说出什么道理来?显然是那外姓人教她这般说的。”
说完叫做屎蛋的张淼,就把孟非非有关“君子远庖厨”的话都说于了张城听,张城听后也是一惊,这骂的可不是张波那小子一人,而是几乎骂尽了汉国读书人!
自己当时不在场,仅仅是听人转述,自己听后面皮子都有些发烫,若按这等说法,敢用此话搪塞做家事的读书人,那可真的是虚伪之至了。
若是如此想来,那这个外姓的小鬼还是得提防一二。
念及此处,张城便说道:“你去帮我通传一下吧,知道此事的,口风严一些,莫要透漏给自家晚辈知晓,避免言辞间走漏了消息被他察觉。在学堂中,还是尽量让二房三房的孩子少于那外姓人接触,具体如何做你自行拿捏。”
说完后,沉吟了片刻,继续道:“货目前已经弄到多少了?”
“孟家说,这是个精细活,而且并非只供我们一家,在他们国内,也有不少订单要完成,所以目前数量还是有些少,按照这个进展速度,大约还需要两三年才够判大房一脉一个夷三族。”
“唔……此事就要劳烦育先多盯着一些了,孟家那小姑娘还是要善待,也要尽量护她周全。”
“此事先生放心,学生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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