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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十分,莫丂说道做到直接请毛蛋去楼下的冒菜店里,吃冒菜。
“你在想什么啊?”
彼时,毛蛋边吃边挑着肉,吃到正酣畅淋漓的时候,对面煞风景的莫丂一脸呆滞的表情,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透过她的脸神神秘秘的想着什么。
“你怎么把肉都挑吃了。”
莫丂从深思中抽离出来,一眼看过去,面前那盘冒菜只剩一堆菜了,不由震惊道。
“呐呐呐,谁叫你不吃的,我可不先吃了咋的,你以为我会给你留啊,神秘兮兮的,跟二白一模一样,你们一天老发啥呆啊。”
毛蛋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牙签,看着莫丂认命似的吃着青菜就着饭,一脸得意的样子,她有时候就是喜欢莫丂这种不争不抢的样子。
“我没想什么。”
莫丂懒得看毛蛋那副表情,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为好。
“你是有事瞒着我吧?”
毛蛋一脸将信将疑的看着莫丂,她的第六感从来不曾出错。
莫丂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微微怔了怔,她知道眼前这个神婆不是个不学无术的人,毛蛋是有真本事的,可这本事只能算是保住自己的饭碗,而成不了别的。
“你还记得一个月前那个找你救命的落魄男人吗?”
莫丂放下了碗,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道。
“我记得啊,那个男人明明就是被什么给……”
毛蛋说到此,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左右桌子都有人在吃饭,她用眼神暗指了些,意味不明的表情,落在旁人眼里只怕是眼睛抽风,而莫丂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世间事,皆有因果循环,有些事情你拦了,就是不讲道义,何必害苦自己呢。”
故作高深的一句话,毛蛋却听出了深层的意思。
“你是说我差点挡了别人的路?”
毛蛋略带疑问的看着她。
“没错,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该管的,千万不要多管。”
莫丂略带高深的说道。
“那跟你现在说这句话有什么关系啊?”
毛蛋更加疑惑不解的询问着。
“刚刚下楼的时候,我发现他在我家楼外徘徊,正确来说应该是我从通辽回来的那一天他就在了,估计之前也在,只是我不在而已。”
莫丂一只手撑着桌子,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冒菜店外面一道黑影子,那个男人至今仍不死心,到底是为了毛蛋还是为她而来呢。
“我看他是跟你有仇啊,或者他是来找茬,我们要不先解决了他?”
毛蛋皱了皱眉,一脸不悦的说道。
“无事,如果他真想来找茬,总有一天他会按捺不住率先出手。”
莫丂淡淡的笑了笑,眸子里满载着运筹帷幄,似乎并不在乎这个男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同一时间,吴江境内。
一道影子蹑手蹑脚的小心翼翼的上了民宿的二楼,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等了好长一会的时间,才慢慢的贴着窗户向内张望,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啥?”
冷不丁的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瞬间把这道影子吓了一个激灵,此刻周亦海看着面前还趴着窗台的周智诺,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他不在?”
周智诺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长呼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指了指房间内。
“先生一早便出去了。”
周亦海如实的告诉周智诺,心底却止不住一遍一遍的怀疑,昨天晚上主上是不是在那一片混乱中抓错了人,这并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而是个本来就无相干的人,可惜现实狠狠的打着他的脸,眼前这个嫩了吧唧的小子,就是周家的周智诺,也是那个人。
“你你早说啊,吓死我了,那手法你是没有见到啊,狠的啊!”
周智诺慢慢的踱步最后坐在了二楼的外阳台处,仍然心有余悸。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两帮人的混战,为兄弟报仇,理所应当,打得正热闹的时候,结果横空窜出来一个人,直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直接拎了起来带走了,他的兄弟们想也没想的上前去拦,一个一个的根本没有把这个小白脸当回事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撂倒了众人,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他心里憋屈,问了半天那人都不鸟他一句,最后实在受不了他一路的絮叨,直接打晕了事,周智诺一度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可今早起来,他们还在吴江,一动没有动。
他摸不清对方的来路和套路,他只能祈祷对方求钱不要别的,这样他才能保住小命,保住小命了才能有以后。
“他去了哪啊?他到底是谁啊?他什么来路啊?”
周智诺看着眼前这个给他递早饭的大叔,还颇有些和蔼可亲的样子,一个劲的追着他问来问去,周亦海忍着这个小子叽叽喳喳的围着自己,半天就是一个字也不透露,周智诺自得没趣,只能作罢,等着那个男人回来他一定得问个清楚。
而这个时刻,周智诺口里念念不忘的男人,正站在山间的佛寺门口,等待着那道门打开。
“施主,请跟我来。”
等了一会,出来个年轻的僧侣,施了一礼,伸出手邀请着姜甹舟进去。
“多谢。”
姜甹舟微微点头,跟着年轻的僧侣走了进去,一路几经幽静,那年轻的僧侣越发往僻静处引领,最终停在了最西边的一处。
“师父,客人到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里面的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和尚走了出来。
姜甹舟的视线看了过去,微微颔首,浅笑了一下。
“了隐大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姜甹舟向他施以一礼,清朗的声音终于不再嘶哑,一叹如往日,这世界上的故人,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见一次,就距离离别更进一步。
“小姜施主,我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季节,今日又是满寺桃花盛开,相隔十年,没想到还能再见故人。”
“是,我来取回寄存在大师这里的一物。”
姜甹舟抬起了头,任由对方那道视线横扫过来,看似了无一物,却在空气中蔓延着压迫。
“小姜施主,十年前你寄存的时候,还记得说过什么。”
了隐大师看着不惧他任何打量的姜甹舟,十年光阴,他已从当初小小少年郎,蜕变成了翩翩公子,他是真的长大了,他也真的是逐渐老去了。
“我记得。”
“但又如何?”
姜甹舟顿了顿反问道。
“故人一个一个的离去,孤守一隅又有何用?”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眉目间有种冷流在流走,面目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可周身的冷冽却散发张势,如同野兽攻击前的试探。
站在一边的年轻僧侣却轻皱了下眉头,这个年轻的男人,第一眼给人一种温柔气质,如高山流水一般,叫人不自觉卸下心防,以为他就是这样的,可现在又不是这样的,那冷冽只需一瞬间便可以撕破面具,他亦可以冷硬到毫无动容,平静之下如铜墙铁壁。
“小姜施主,你的心魔依旧未除,得了那物只怕会令你疯狂。”
姜甹舟抬眼,对上对方双目,他看着越来越苍老的人,十年前他还是中年模样,荣光满面,看见他的第一面就察觉到了他不是正常人,他心里有恨,有怒,满载着一身的恶,唯独没有善。
“你仍然只是披着人的外衣,散发的依旧是恶神的气息。”
了隐大师看着沉默着的男人,他心里怜悯着他,却无法拯救了他,他一生向佛,却终究只是一个凡胎□□,又有什么力量跟老天作对,老天创造了小姜施主的一切,给予了一切,也剥夺了一切,也累世在折磨惩罚着。
“大师将不久于人世,你走之后,又有谁可以劝诫着我?”
姜甹舟反客为主一般的跨步走近了屋子里去,了隐大师随即笑了笑,这样的男人啊,说他心如钢铁,又容易被外表那种温和给欺骗了,可说到底,他还是有心的。
“这是我为你特意留的,就等着你来。”
了隐大师跟随着姜甹舟走了进去,两人面对面而坐,同一品茶。
“空山新雨,好茶。”
姜甹舟勾起了嘴角,笑容温柔,半分没有先前的冷冽,仿佛那张面目从来不是他的样子。
“可惜,我早已经习惯喝可乐,喝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点头致谢,这世上难为还有人记得他最初的喜好,那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已经离开了。
“空明,把小姜施主的东西拿来。”
了隐大师慈祥的笑了笑,吩咐了那站着外面的年轻僧侣。
“大师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姜甹舟挑了挑眉头,略有意外,无论无何今天他一定会拿回自己的东西,可是没想到这大师突然又同意了。
“是你说的对,我老了,命不久矣,我去了之后,再无法规劝你,亦也无法帮你保存,既然你要拿回,便拿去吧。”
了隐大师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一副看开了的样子。
“还记得那个孩子吗,我找到了他,隔了这么久,虽然已物是人非,但我还是找到了,他死的时候,那时我救不了,现在没有纷争,他会活的很好,我会让他活的很好。”
姜甹舟苦笑了一下,那双眼他难以忘记,百转千回的梦境里总会梦见那双眼。
“小姜施主,有时候人的执念并不是件好事情,你的执念太多,必会阻挠你的人生,人人来这世上走一遭,实在不能随意而过啊。”
了隐大师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悲痛,他如实的在陈述着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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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终于要结束了。 浮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