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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面，是秦正荣苏醒，她被秦御带来探望，却看见仿佛痴呆一般生活不能自理的秦正荣……
这一次见面，虽然秦正荣仍是躺在床上，可从眼神就看得出，他的神志是恢复了正常，秦婳心情十分激动。
而秦正荣激动的根源，似乎是因为看到秦婳变化颇大的形体……他松开秦婳的肩头后，目光就死盯着秦婳的肚子。
秦婳也有些尴尬，赧然地道：“秦伯伯，是我不孝，您在病中，我的婚事……也没有告知您……”
秦正荣闻言，瞳孔瞬间放大，脸色阴沉难看，他剧烈咳嗽了两下，像是带着怒意吼道：“你是真的嫁给裴晋阳了？是秦御逼你的是不是，我就知道……我一早知道一旦我不中用了……秦御这个畜生会干出伤害你们母女的事情！婳婳……你还这么小，怎么能这么早就嫁人，而且还是嫁给裴晋阳那种人，你……你……”
秦婳没想到他反应会如此过激，毕竟在秦正荣没出意外之前，从未和秦正荣交流过有关裴晋阳的任何话题。
她并不知道在秦正荣的心目中裴晋阳是个怎样的人。
“秦伯伯，您冷静些，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裴晋阳……是个不错的男人，他对我也很好，我的婚事，是我自己做主的，您不要动气了，医生说您好不容易才恢复一些，现在需要静养和复健，千万不要动气了，算我求求您……”
令秦婳震惊错愕的是。
秦正荣竟然哭了。
这么大年纪的一个长辈，竟然在她面前哭了起来。
秦婳悲从中来，天知道她要在秦正荣面前掩饰自己悲怆无助已经是多么艰难。
她掩面而泣，秦御则立在一旁僵着脸色，看不出情绪。
秦正荣似乎是止不住的恼怒，胡乱抓过床边的一只水杯就朝着秦御身上掷过去——
秦御被砸了个正着，脸色终于有些波动。
他沉着脸，伸手将秦正荣和秦婳彻底分开。
趁着嗓音低吼了一声，“闹够了没有，她孩子都有了，肚子都这么大了，你现在说这些废话除了惹她难过之外，还有任何实际意义吗？！”
秦御的气场早已完全压过他的父亲。
秦正荣身上失了半数从前作为叱咤黑道的风云大佬应有的气度。
他虽然还不算十分年老，却也因为病了两年的缘故，看起来就像个脆弱无助的老人。
秦御终于把他们两人都安抚下来。
秦正荣喝了杯水，情绪仿佛也渐渐镇定。
他询问秦婳一些生活上的事，也算了解了这一年以来秦婳发生的变化。
之后，他没再提及秦婳的婚姻，而是有些踌躇犹豫地问，“婳婳，你近来，跟湘儿……跟湘儿联系过吗？”
秦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乔湘……实在不算是个有良心的女人。
秦正荣那样宠爱她，给了她想要的婚姻和名分，也给了她财富和荣耀。
能给的都给了，只是在发生变故之后，乔湘没有像是寻常贤良忠厚的妻子那样，日复一日地守在丈夫的病床前。
但毕竟……乔湘也是年纪轻轻就查出绝症，加上秦御对她充满恶意，二十四小时监视她的生活，她大概也是忍无可忍才会逃到国外。
秦婳略作思考，还算比较稳妥地答道：“妈妈生病过后，身体时好时坏，她原是不愿意离开江城的，一直守在这里，希望等您醒来，只是后来……听说M国那边的专家研究出新药，她还年轻，自然是想要活着的，毕竟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她便一个人去M国治病，如今的状况，应该还算稳定，等您身体好些了，随时可以去M国见她。”
秦正荣沉默了一阵，眼底里有掩饰不住的沮丧。
秦婳也不是个能言善道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
直到秦御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声线阴冷，语气尖酸地道：“一个差点害死你的女人，害你足足在医院躺了两年，你到如今还不能放下她吗？乔湘那样眼里只有钱的贱女人，得癌症是老天有眼，我不会允许她回到江城，她注定是要死在外头，你最好断了你那点念想！”
秦婳的脸色一阵惨白，她没有吭声。
而秦正荣嘴唇颤抖着，眼里饱含痛苦。
他沉默了许久，仿佛并没有任何的语言可以反驳秦御的话。
秦婳临走时便像是哄小孩一样哄他，“秦伯伯，您要好好养着身子，听医生的安排，好好复健，我如今快到预产期了，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会抱着您的外孙女来探望您。”
秦正荣沉沉地叹气，一边又一边地叹气。
他拍着秦婳的手，语气沉痛地道：“婳婳，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你是咱们秦家，最仁慈善良的孩子，湘儿身上那些缺点，你一样都没有学，若是咱们秦家没出事……你一定会过上最美好的人生，是秦御害了你，我知道，都是秦御害苦了你……”
…………
上车之后，秦御问：“现在回去么？”
秦婳精神有点恍惚。
许久都没出声。
骤然扭过头盯着他，一字一句严肃地问：“你方才在病房里对你爸说的，可是真的？”
秦御微微蹙眉，“什么真的假的？”
她语气严肃：“你对秦伯伯说，是乔湘害了他，真的是乔湘？可乔湘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些年来你一直把恨意放在乔湘身上，可是你真的有证据吗？乔湘虽然不是个很好的女人，可秦伯伯对她那么好，秦伯伯出了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根本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啊？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戕害自己的丈夫！”
秦御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他轻咳了一声，“算了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爸人也醒了，和你妈也分开了，现在去计较陈年旧事也没什么意义，何况你是个马上要临产的孕妇，脑子放轻松些，想点轻松愉快的事为好，这些事，今后我不再提，你也别问了。”
可他越是如此，秦婳便越是想要刨根问底。
“不行，你说清楚，我也姓秦，我虽然没叫过秦伯伯做爸爸，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养了我十年的爸爸，乔湘到底做了什么，我希望你告诉我，不要把我当傻子！从前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你嫌我蠢，可如今我已经是个母亲了，我没什么道理是想不通的，你和我做了十年的兄妹……在我心里，你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你那么恨乔湘，甚至连带着恨我，为什么？乔湘究竟做了什么值得你如此痛恨的事情！”
秦御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他盯着秦婳的肚子看了一阵，又转而盯着她的脸。
“你确定非要知道不可？”
秦婳认真地点头。
秦御面无表情，“娶了乔湘这个贱人，是老头子这辈子犯下的最愚蠢的过错，乔湘并不算是多么聪明，完全是靠老头子宠着，惯着，纵容着，你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恶心我爸和你妈，因为我爸……他眼睁睁纵容你妈，逼死了我妈。”
“……”秦婳错愕地张开了口。
无比茫然而充满探究地望着他。
秦婳没听过秦御提他的母亲。
她从小是个谨小慎微的孩子，哥哥不提的事情，她不会傻乎乎去问。
只是听年长的佣人隐约说过，秦正荣的第一任夫人，也就是秦御的生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而且还是跟某国的皇室，应该是攀上了贵族，所以才会舍弃秦正荣和秦御。
这样不愉快的经历，秦御自然不愿意提。
但秦婳从来都不知道……秦御的母亲竟然已经死了。
秦御的脸色有些沉，但语气很平静，大概是已经过了太久，时间已经冲淡了一切，他很难再为了这些陈年旧事歇斯底里。
他开口，仿佛只是在对秦婳讲述一个旁人的故事。
“我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容貌也并不逊色于乔湘，我永远都想不通老头子究竟是看上了乔湘哪儿……他真的是被乔湘灌了迷魂汤，乔湘设计害死我母亲，又成功上位，上位以来一直在暗中筹谋。在你眼中，乔湘大概只是个爱慕虚荣的普通女人，甚至在我眼里，也是如此。但事实上，她并不是。乔湘有很大的野心，也借着秦正荣夫人的名分，暗中培养了不少自己的人脉，她将一切都算计得周详，在害老头子出事之前，她差不多已经运筹帷幄掌握全局，她暗中离间我和老头子的父子关系已有很久，老头子提防着我，一直提防着我这个亲生儿子，我在秦氏没有实权，而乔湘却是将实权牢牢攥在手里。”
“如果当时老头子一命呜呼，而我又没有能力力排众议，那么整个秦氏，所有的产业，股权……几乎都会落在乔湘这个女人手里。只可惜她运气太差，老头子没死，虽然是成了植物人，但是也算活着，集团内部的股东都不肯让她掌大权，反而是我上了位，保住秦氏没有易主。之后她自己得了病，而且还是末期……这是报应吧，一定是报应，也是 疼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