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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初白皙的脸上呈现出些许难以掩饰的尴尬。
她在裴晋阳面前,一直是最能说得上话的,连深得裴晋阳宠信的程风,都处处逊她一筹。
桃初很少在自己没有丝毫疏漏的时候被裴晋阳薄待,此刻自然是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到了嘴边的话此刻也不知究竟该怎么说。
好在裴晋阳只是沉着脸半分钟。
旋即便沉声命令道:“讲吧,有什么想讲的,一并讲出来。”
桃初面露难色,将自己为难的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吞吐的口吻透着迟疑,“是这样的,不知裴爷是否记得,我家里头有一个保姆,是照顾秦婳的张妈的亲戚……张妈对秦婳是很忠心的,只是亲戚之间,难免闲话家常,听我家里头那个保姆说,秦婳似乎有近期离开江城的意图,只是我不清楚她是如何筹划的,也许只是空穴来风,毕竟只是一个保姆随口闲说的,做不得数,只是我既然听说了,就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您,万一她真的……您也好有所提防。”
裴晋阳闻言,脸色果然愈发凝重。
这些日子以来,秦婳乖巧安分,除了和秦御通过电话,且暗中溜进他书房两回之外……似乎没有任何的异常。
他已经警告过她,而秦婳对他行事手段是了解的。
她应该收敛才是。
何况以她的能力,除了求秦御帮忙以外,她应该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是不舍得把秦御拉下水的,因而他近几日来也略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她敢拿秦御冒险,看来是他低估了。
桃初见他沉着脸不吭声,心下便愈发紧张,她知道这个男人真正动怒的时候是一言不发不动声色的。
她便故作轻松地把话往回收,“也许是保姆听错了也未可知,毕竟我看以秦婳的能力,除非求助秦御,应该也没有别的法子了,除非,除非她……”
桃初的话半途戛然而止,好像突然想到了另一层不敢开口的可能,把话尾尽数咽在口中。
裴晋阳却阴着脸,冷嗤了一声,“怎么不敢说下去了,你想到了裴易是么?秦御是她心头的朱砂痣,她便是自己送死,也不愿意拖累秦御,但裴易就不同了,她知道我不会把裴易如何,所以你觉得,是裴易帮她安排的,嗯?”
桃初瞪大眼睛,连连摇头否认,“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到了蒋信之,我想着秦婳也许会去求助于蒋信之,至于二爷……我真没往二爷的方向去想。”
男人面色阴鸷,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
她暗自观察着男人的脸色,再确认他不至于冲自己发火撒气之后。
她便大胆上前两步,绕至裴晋阳身后……两只细嫩的手轻轻落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捏着。
“裴爷,您消消气吧,反正秦婳如今对您而言,也没多少价值了,就算她真的想走,也算是情理之中,不如就让她早些把孩子生下来,免了您的麻烦,至于她的去留……裴爷,她不过是您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既然想走,不如就放了她算了。”
…………
傍晚时分。
秦婳正在健身房内随医生的指导做一些助产的简单运动。
她体力不大行,只是做了半个多小时,就浑身是汗,准备回房沐浴休息了。
然而她从健身房走回自己卧室门前,却见大门敞开着,里面似有动静。
她心下一紧,连忙加快了脚步,心里有了某种猜测。
果不其然见到裴晋阳正在她的卧室内大肆翻找,衣帽间已经一团乱了。
秦婳忍不住尖声道:“你在干什么?”
裴晋阳扫了她一眼,脸上没多少情绪。
秦婳只能故作镇定,“你不见了什么东西么,你在找什么?”
她不确定裴晋阳在找什么。
总之她把自己的护照……已经藏在了最隐蔽的地方。
不在衣帽间内,也不在梳妆台,甚至不在任何一个适合藏东西的地方。
她把自己的护照亲手缝在了枕头内。
就算是他把卧室翻个底朝天,能够把护照翻出来的几率也很低。
裴晋阳一个男人,他怎么会想到秦婳把护照藏在枕头里……
果然,裴晋阳把卧室弄得翻天覆地,也一无所获。
他板着脸,端坐在秦婳面前,薄唇一字一句地吐字,“我知道你想逃,把东西拿出来,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秦婳不知道他从何处听闻,心里一阵慌乱,但还是重重掐着自己掌心,故作淡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裴晋阳从鼻子里轻嗤了一声,骤然起身,迈着长腿逼至她身前。
秦婳下意识想躲。
然而他只是抬手,轻拍了拍秦婳的脸。
“跟了我这么久,你对自己几斤几两仍是一点数都没有么,秦婳,你真以为能瞒得过我?”
秦婳不知道自己顺利离开的几率到底是几成。
但是只要不到人赃并获的地步,她必须撑下去。
她面色如常,“我瞒了你什么?”
他似笑非笑地说,“你进我书房,是想找到关于秦御的那些东西吧。”
秦婳的脸色白了两分,她视线略微下移,但仍是没有吭声。
进书房的事,看来是被抓包了。
但是这不代表裴晋阳能够找出她藏在枕芯内的新护照。
他重新坐了回去,双腿交叠,“你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毛病,仍是改不掉。”
……
随后,保镖牵着一只看起来疑似警犬的狗上楼。
警犬见到秦婳就凶恶地吠了两声,旋即扑上来。
秦婳尖叫出声,转身欲躲。
她完全不知道裴晋阳到底要干什么,她是怕狗的,尤其是这么凶恶的狗——
裴晋阳却笑着将她捞进自己怀里,轻声道,“别怕,放轻松,它只是想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那警犬的鼻子隔着她的衣服蹭来蹭去,秦婳就在痉挛和恐惧中躲闪。
裴晋阳将她抱在怀里桎梏着,她无处可逃。
最后那只狗只不过用了一分钟,就将她床上的枕头生生咬碎,叼着那本护照送到了裴晋阳手边。
秦婳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她是颤栗的,更是恐惧的。
她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她娇嫩的腮边。
拧着眉,一字一句地质问,“婳宝儿,你为什么,总是不懂得学乖?你真觉得自己用本事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嗯?”
秦婳整个人都在抖,那只狗还接连吠了好几声。
裴晋阳拍了拍她的背,语气玩味地道:“你看看你,你连一只畜生都怕得要死,你这么胆小,为什么却总喜欢做胆大妄为的事情。”
秦婳心里那盏光线熹微的灯……彻底灭了。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逃走了。
而她的女儿,注定是要被裴晋阳夺走。
她恨自己无能,更恨自己怯懦。
秦婳有些凄凉地扯了扯唇角,声线恍惚地问,“是桃初对么,一定是桃初……我怎么会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我竟以为桃初真的会帮我,你知道么……这护照,是桃初亲手送来的,只是你应该不会相信了,桃初是你的人,她怎会帮我,是啊……她怎么可能帮我!”
裴晋阳抿着唇,长指捏着她的下巴,每个字都透着寒意,“这几日,我考虑过再给你一次机会,秦婳,你一定想不到吧,在发生了那么多令我作呕的事情之后,我仍旧考虑再给你一次机会,而你,是你自己放弃了。我真的很后悔,我为什么要对你这样一个没心没肝的东西……浪费感情。”
秦婳瞪大眼睛,笑得讽刺,“感情?你也有感情吗?夺走我腹中的女儿,这就是你对我的感情?你以为我想跟你耍心眼么……我明知道自己玩不过你!我是永远也不可能玩的过你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我并没有别的企图,我只是想要女儿,裴晋阳,我求求你,你将来会有很多孩子,闻雅……闻雅会给你生女儿的!而我可能这一生,就只有她一个了……我求求你把她留给我好不好,我求求你……”
秦婳从他怀里挣脱。
膝盖一软,竟是在他脚边跪下了。
她娇软的小手颤抖着攥住他的裤脚,“裴晋阳,我求求你,我最后求你一次,你把女儿给我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她是我怀胎生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闻雅怎么可能把她视如己出,也许她会虐待我的女儿,甚至可能会害死她……”
男人始终沉默着。
就在秦婳声嘶力竭,再也发不出声的时候。
他半蹲下身,伸手抚上女人的脸。
“掌珠,女儿的名字叫裴掌珠,是我想了几夜后定下的,我知道你舍不得,所以即便我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我仍旧心理斗争过,想过给你一次机会,我想过把你留在身边,一起养育女儿……是你自己放弃的,秦婳,你没有机会了。”
…………
秦婳以为裴晋阳会暴怒,但是他没有。
她以为裴晋阳会拷问她,但是他也没有。
她害怕裴晋阳会动手,怕到了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地步……
但是他整个人都显得很平和。
温和得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之后,裴晋阳让她去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然后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餐桌前,吃了饭。
晚饭后,裴晋阳搂着她,两人并肩而卧。
直到秦婳困倦得睡去了……
醒来时,她听见裴晋阳低沉磁性的嗓音对医生道:“开始打催产针。” 疼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