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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天空浓稠的墨砚一样,深沉得化不开,黑色的帷幕下,南京城灯火明亮,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活力,晚风吹动着树叶,灯光拉长了人们的身影。
灯光下,人们津津乐道着,互相谈论着,几乎全是郭白与唐家的争斗,抱着看戏的的心情,满怀期待却始终也没见什么动静,是不是没戏了,又或许唐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然而此刻郭白两家已经出动,过了今夜,明日的报纸定会是一场轰动。
照双方达成的约定,郭家在一天内又紧急增派了人手,虽然没办法在半天时间内调动城外的关系,但是郭家赌业庞大,这行当养的下人多为社会上的凶恶之徒,自此多花几个钱的事,这便从几个赌场中挑了些人高马大的家伙来,同土匪站在一起气势上反而更胜一筹,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亡命徒,手段也不见得比土匪弱,经常打打杀杀的人,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名头罢了。
郭白两家近百人的队伍集结于城外的庄稼田,从下午时分就开始分批次的出来。之所以这样做,是担忧声势过大会引起过多的关注,无论关系还是利益方面他们可都是有不少的仇家,要是让对方知道了,必然会趁机打两家的主意,郭家还好说赌场在家当就在,哪个地盘都得有几十个人看场子,想捣乱非一般人可行,而白家作为富甲一方的大户,最核心的不是钱,而是第二位老爷子,白宝山。若是控制了他,也就意味着掌握了白家的所有经济来源,没有大哥和三弟的庇护,想对白宝山下手不是难事,这位爷不仅怕死还为人张扬,有的是办法接近。
外人能想到,白宝顺老爷子自然也有准备,看着他们带着一干人马出了大门,实则只有白宝禄前去同郭麒麟汇合,他早在李之贻的提醒下有着其他计划。
郭麒麟则自以为是,在心中暗笑,在他出门前已经派了杀手潜伏过去,这次陈白家内部空虚,一定要抓住白家的要害,也就是白宝山,只要白宝山老爷子出了事,白家也就完了,到时看谁还敢跟他郭家抢生意。
殊不知今夜不是白家的末日,而是他的末日他的那些人很快就会成为一具具尸体,更想不到宝顺老爷子已经带人去了他南京城内最大的赌场中,其结果不堪设想。
人生就是这样,永远是的跌宕起伏,一个局套着另一个局,刚刚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在南京城一家独大,下一刻就绝望到了极点。
黑夜,像死水一般沉寂,细碎的月光洒在铺满大牛庄外的荒草地上。
等着约定的时间,其中有人说道:“你说这么大点的村庄,还需要这么多人来进攻?”
“就是,估计一人一个边都能把这个村子包个圈。”
“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也就是出三十个人,加上白家一共也就是几十人。”
说完那人顿了顿,仿佛造了一个悬念。
“昨天你们是没见着,白家不知道从哪请来了一个高手,凶狠的像一头狼,连着杀了郭家六个人,要不然郭麒麟会同意这样?他敢不同意?”
几人悻悻的点了点头。
近百人的队伍浩浩汤汤从四面八方赶来,绕过了几道弯,就到了大牛庄的门口。
此时,雷耀三人早已藏身在村委对面的房屋中。地上摆满了的尸体,早就换好了服装,全是白家常见的装扮,而这全是为白家准备的替身。远远的就发现了郭白两家的队伍进村,几人迅速爬上了房顶,月光下无尽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摸来,时而潜行时而观望。从雷耀的方位看去,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的真切,尽管黑漆漆的夜晚可见度不高,然而今日的月儿异常明亮,似乎在预示着将一场大事发生。
郭麒麟带队的这一干人凶如恶狼,到了院外,郭麒麟摆了个手势,一群人就将整个庭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房内的猎物丝毫没有察觉,至少在郭麒麟,没有任何的异样,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抬手示意了下,除了留在外边做包围的人,剩下的全部轻悄的翻了墙,很快小小的庭院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任谁也是插翅难退。郭白两家混在一起,唯一能区分的便是他们的鞋子,可是黑漆漆的晚上谁会注意这些。
郭麒麟心中还在得意房外看守的都是自己的人,事成之后便要对白家的人下手,一个也休想跑,殊不知就他最糊涂。
此番谨慎小心又出其不意,郭麒麟自认胜券在握,走在人群前有恃无恐,气势汹汹来到门前正准备破门时,刚一抬脚,却忽然又想起较早那次吃的大亏,就将脚悻悻得收了回来。
唐家也就是南千门的手段不是常人能揣摩,若是有个万一他可是连防备都没得,想到此他指了指周围的人,说:“你,你还有你,开门。”
派了几个不知情的莽夫上前,自己躲在人群后时刻都在观望周围的变化,然而南千门的手段哪有那么简单,又哪那么容易被窥探到。
“死神光顾了,郭麒麟还没发现呢。”李之贻指了指院外的一个角落,雷耀闻声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榴弹,视线锁定在墙外的一处,地面上一块石板悄然升起,石板不会自动升起,仔细盯去有两三人的脑袋钻了出来。
此时被安排在院外的守卫丝毫没有察觉背后即将出现的危险,他们只顾着在数不清的人群中寻探白家的位置,这份专注带来的必然是南千门的神不知鬼不觉。
夜晚总是让人心里充斥着恐惧,有限的视觉对于周围发生的细微难以分辨,才会让人不安。最先有了动静的角落里,有几个家伙,摩拳擦掌,似乎听到身后细微的响动,机灵的回头一望,却什么也没见得。
“想啥呢,还能有鬼不成?”
“该不会是你前几天杀的那个老头吧?我记得,他临死前说可说过,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要是敢来,我就让他在死一次。”
角落里的几人正在曾在回忆前几天下山抢劫时的情景,然而就在为自己的紧张感到可笑时,地下突然探出半个身子,黑暗中伴随一道凌锋闪过,刚刚说话的人身子霎那间竟失去了平衡,竟然向一旁歪去,倒地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成了两截,惨叫是死亡的信号,根本来不及多喊一个字,又是一把尖锐的匕首刺穿了心脏。
宁静的夜晚被这一声凄惨打破,雷耀目不转睛却依然在心中出现了瞬间的惊吓,扫了一圈外围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接二连三的土匪预见了死亡,分散在房外的各个角落。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声音只喊到了一半,有的甚至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便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转眼间,外围的一干人少了近一半,院中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询问外围时见到的是一个个倒去的身影,见此郭麒麟心中一惊,余悸之心变得更加强烈,人往往在惧怕中难以冷静,匆忙中呵斥一番,派了些人出去瞧个究竟,剩下的人随他一声令下,全部朝屋子冲去。
“要遭殃了,哥,赶紧吹哨子。”李之贻小声急促的说过,身子侧到一边往前探了探,希望能更加清楚的看清门后的把戏。
闻声,雷耀将准备好的哨子含在了嘴中,黑夜中尖锐的声音极为明显,这是跟白家提前定好的暗号,也是危险来临时的讯号。
只要哨子一响,所有的白家人就朝门院一角集合,等待后边的安全撤离。
屋门被反锁,显然是换过的,打头阵的壮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撞开,门一破,所有人带着高昂的斗志就想朝里冲。
可谁也没想到,几个汉子竟‘哎呀’一声突然倒地,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知又谁突然大喊了一声,大家这才发现一群黑乎乎的东西拼命的往外蹿,但凡挡住它等去路的,马上就是一口利齿的撕扯。
“有毒。”
漫天的惨叫声霎时间响彻了这个原本安宁的夜晚,再傻的人此刻也明白中了埋伏,可谁有能想到,竟然是一群老鼠在肆意的残杀。
一切如李之贻料想的一样,老鼠的牙齿带毒,像发疯了一样见人就咬,将死亡传递给被咬的每一个人。这些老鼠并非天生爱攻击,只不过经过南千门的手法,好似受了什么惊吓,门一开拼命的逃窜,在遇到人之后惊吓中自保,用牙齿疯狂的咬对方,没有准备的郭家人,穿的都是普通的鞋,而老鼠的牙上的剧毒,沾到一点就会在十秒钟内毙命,这才造就了一个个麻木的人迅速成为了尸体。
若敌方是大活人,这样一群亡命之徒,再难的险境总归有办法,可是面对这样一群难以捉摸的家伙,不敢用脚去踩他们,更不敢用手去碰,一群人毫无对策,四处溃逃,很多人吓得翻墙逃去,却是才一落地,便好像没有底似的,身子不断往下掉,临死前才发现,原来是被割掉了双脚,守候在房子外边的伙计们已断了气。
“往正门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郭麒麟慌乱中定下心来,一声吆呼,带着全部的人紧急撤离。
此时雷耀使劲吹响了哨子,黑夜中尖锐声音及其明显,即使在嘈杂的人群中也能够听的分明,一连三声就瞧着骚动的人群渐渐被分离,白家的人保护着白宝禄快速集中到了一方的角落里。
郭麒麟完全没有发现白家举动,此刻最要紧的就是逃命,对方到底是搞了什么把戏完全不重要,只要能安全的逃出去,以后绝对不敢再招惹,对于郭家来讲这是第二次,上次百人团一夜蒸发,这次又被老鼠残杀,太过诡异多想一下浑身就有冷气冒出。
既然是个圈套,就必然想到了对方的去路,又可能那么轻易放跑。就当人群前排已经一脚踏出门时,忽然不知被什么硬物撞击在前身,强大的力量下若不是身后有人肉墙,估摸着人都能飞起来。
“怎么回事?”郭麒麟气急败坏不知道为何前方的人迟迟的不出门,他被夹在人群之中连最亲近的侍从都没了身影,此时此景谁还有空管他人的死活。
“好手段,竟然用弹绳。”始终盯着战况的李之贻瞧的仔细,门外也早设下埋伏,只要有人想要逃,便有巨大的弹力绳索飞来,漆黑的夜晚淡薄的月光下,想发现都难。
也正是人群堵塞的这功夫,满院子乱蹿的老鼠也进入了人群中,接连不断的凄惨再次响彻,活人逐渐的在衰减。
反观白家一干人,原地不动的站在一旁,经过的老鼠时不时咬上一口,对于他们来讲连点感觉都没有,原本还处于惊恐之中,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此时个个放了轻松,笑看着郭家那干人不停的被袭击。
“老鼠有毒,快爬到墙上去。”
眼见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郭麒麟顿时傻了眼,慌乱中不知抢过谁的刀,想自保可连发力的空间都没有。众人听到这似乎熟悉的声音,也无暇去寻传来方向,跟着一窝蜂玩命的朝院墙冲去。
有的人还没到城墙就趴到了地上,有的爬到一半毒发身亡,就这样,等到爬上去所剩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TMD,有种的现身,搞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算什么好汉。”郭麒麟满肚子的愤恨,跑到城墙上大声的叫嚷着,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拿着枪没有方向的肆意发泄着愤怒。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因为马上要死的人是不需要告诉他答案的。同他躲在一起的人,才好不容易喘口气,却在城墙上身子一斜,竟然到了空中,接着就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地上接二连三飞出锁链钩,被钩中的人,落到地上便是一刀。
发现地上暗藏的玄机,郭麒麟简直疯掉了,对方逼得他走投无路,骂骂咧咧的叫着哭着,子弹打光了还在不停的扣动着扳机,回馈他的只是扳机扣动的咔嚓声。
此时的他绝望到了谷底,要知道带来的这些人,除了外边请来的多半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家眷,一下子都死光了,自己这不是要将郭家发扬光大,这是要国家绝户。
偌大的一个家族,此刻毁在了他的手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脸到地下见他的老祖宗。
南千门不会留情,他们投靠的是小鬼子,之前为了取得南京方面的地下势力配合,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郭家,托人几番劝说,结果不尽人意。郭麒麟虽说年轻狂傲,但也晓得若点头答应,便是直接与白家冲突,对方后面的关系先不说,他自家地下那些产业早就被白家虎视眈眈,那势必会带来巨大的影响,所以郭麒麟拒了。
对于日本人来说,国人只分两种,听话的就是良民,不服从的就是敌人,郭麒麟显然成了第二者,这次几家的冲突见了报闹的沸沸扬扬,若之前还想说找机会,此时却正是绝佳时机,所以以张福元为首的南千门帮众轻蔑得走了出来。
看着郭家的人死在与小鬼子联手的南千门手里,雷耀心里很是不自在。
雷耀正准备前去救援。
“哥你冷静。”方才提醒之后,李之贻一把拉住雷耀。
“哥我知道,你想救他们。但是你不能同情,土匪该杀,土匪的头子更应该杀,没有郭麒麟的资助,那些土匪又怎么能存活这么多年。像你说的残害老百姓的人与鬼子没分别,那他就是鬼子。不要以为郭家在南京做着生意,就没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如果按杀一个百姓算一条命的话,他郭麒麟有上千条命都还不起。”李之贻不希望雷耀此时动恻隐之心,她所讲的也全属实,郭麒麟维持着众多匪徒关系,每年的消耗极大,为此烧杀抢夺的买卖,私底下也没少干,他手里不知道背着多少条命债,所以他死不足惜。
“姐说的对,他要是不死,就会养更多的土匪,就有更多的黎民百姓遭殃,哥你千万别心软,这种人该杀,救他不值得。”陈默的劝说更为简单一些,话说完雷耀点了点头,“确实该杀,我只是刚才有点触景生情,想想一个大家庭突然就没了,觉得很不是滋味。不过这人该死,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这些雷耀想的明白,土匪就是国人中的鬼子,烧杀抢掠哪一样都不见得比小日本少,鬼子尚且还能有正义之声集体抗衡,可土匪能够延续多少年还如此猖狂,不就是因为郭麒麟这样的人支持吗,这颗毒瘤得拔,眼下正是个好机会,死人见多了,不差郭麒麟这一位。
“只是,我不得不去。”
“不管是什么理由,先等等再说。”千门中人玩的是智慧,能料常人所料不及的事,只为留好退路,方才见到对方的一些诡把戏,说不准后边还有什么等着,毕竟白家的人现在还处于对方可控制的范围之中,手榴弹能掩护却保不了退路,李之贻更担忧雷耀的安危。
“不能等,郭家中有一人我认识,那小孩我必须救。” 猎日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