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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噩耗传来(一)
车队的主管领导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一个个都阴沉着脸没有胃口,五香牛肉,卤大肉这些荤菜没人动,腌萝卜干和咸菜却成了新宠,一个个就着吃馍馍喝稀饭。伙头军们的目光仿佛瞄靶一样躲躲藏藏,闪烁不定,一直瞄着羽队长的脸,看着他就要抬起头来时,一个个赶紧收回目光东躲西藏,装出一副心不在焉、若无其事的姿态漫不经心。
兵王羽队长何许人也?这些小伎俩怎么能逃得过他眼睛的余光,早就看的一目了然,清清楚楚,只是视而不见,不动声色,置之不理罢了。聪明人看破不说破,才是最高境界。他们看到不吃肉的车队领导,把柔韧有嚼劲的腌萝卜干吃了个精光,又切了一盘放下后迅速离开,仿佛在和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打交道,害怕被队长抓住不得好死似的避之不及,不像平时围在跟前腻歪的还要问这问哪显摆一番,抽烟的还要踅摸一根烟才算罢休。
不打自招的小把戏,让羽队长预感到事态严重,更加是忐忑不安了,这顿饭吃了个没滋没味。起身离开的时候,伙头军们早就溜之大吉,仿佛逃离魔窟避祸似的,跑的一个都没有了,害怕被生吞活剥了。他心神不安回到办公室,做好心理准备,等待韩老六到来。
通信员张亚夫递过茶杯说:“队长,我刚才去通知伙房里开饭的时候,他们莫名其妙问我你在干么子?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撒——”
“哦——你是怎么回答的……”
“嗯——我就说队长为没有回来的车发愁撒。”
“嗯嗯,他们怎么说?”
“他们就一声不吭了撒——我问他们晓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噻——他们相互间躲躲闪闪,没有一个人说话,让我通知大家开饭,连推带搡把我撵出了伙房,不让我在伙房里呆撒——”
“哦,不管他们,这帮兔崽子惯坏了欠收拾,想和我作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不在一个档次上嘛。哼哼,找机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就知道隐瞒不报是什么下场了。哼哼,还有韩老六这个臭小子,怎么说已经是老同志了么,怎么还不成熟?天大的事总得留个话么,让我们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担心了陈福明,还要担心他。他他,他开车就是三脚猫的臭手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车队不就完蛋了吗?我还有什么依杖吗?哎呦呦——这小子越想让人越害怕,车队离了谁都可以正常运转,离了他可就没猴耍了啊?哼哼,你记住了,从今天起把他的车收回,以后不能让他私自出车,太危险了,他的重要性无与伦比,无人可替,我们所有人的脖子都让他勒住了,这可是非常严肃的事情。把车钥匙收回,放到你这里,他要用车你去开。”
“啊——这这这,队长,我行吗?”
“当然行了。我给你教会了哪么多绝招,比起韩老六来强太多了。哼哼,韩老六他不给我教煮肉不坏的绝招,我就不给他教开车的绝招,看谁扭得过谁。”
“啊,你你,呵呵——你也耍小孩子脾气呀?韩班长不传受是祖训,你不会学到手的撒——”
“哦——哪不一定,我现在已经学会了煮肉五天不坏了,还差一半就大功告成啦。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会成功的。”
“哦,呵呵——哪有那么容易撒?咦,说来奇怪撒——韩班长煮好的肉,苍蝇闻都不闻,太神奇的不可思议了,我看用的东西都是些普通的佐料撒么——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噻?”
“切——你就看走了眼,那家伙少年老成,警钟长鸣城府极深,心眼子多鬼的很,脑袋上像蜘蛛一样全是眼睛,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警惕性很高。佐料就堆在那里,让你分不清楚那些该用那些不该用,还有个数量搭配,前后次序的关键问题,再加上温度也很重要。嗯嗯,上次他让我给他老婆写信,我拿了他一把易货贸易,不得已吐露了一点点,恰到好处就点到为止了,再怎么想办法都无济于事。哼哼——等有机会,我把他卵子捏住的时候,他娃就不打自招了。”
“呵呵——我估计你等不到那一天撒——就像你说的,韩班长脑子够用咯,是个很清高也很自负的人撒——宁可玉碎,不求瓦全,一般人打不过交道撒。我到他那里去,他就像防贼一样防我,害怕我学会了他密不示人的祖传秘方,让人无语。” 通信员懊恼地说。
羽队长抽了根烟“呼……” 想了想说:“嗯嗯——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和这种人打交道就要灵活应用,对症下药,他清高自负,你要比他更过分,过分的自己都觉得过分,这就叫以夷制夷,以毒攻毒,就把他征服了。嗯嗯——当然,还得讲究战略战术和技巧,像挖坑逮兔一样,投其所好设计陷阱,让他不知不觉间唱着歌儿,钻进葫芦屿死胡同,抬头一看壁立千仞没出路,就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了。任何人都有弱点,到了没有峰回路转的时候,求生的欲望大过一切生命诚可贵,和密不外传的祖训比起来孰轻孰重?再重要的东西,都承载在有命的前提下,就会抛之脑后了。”
“哎呦呦,队长,你费这个心思干嘛撒?你不是不屑于厨艺吗?你又不开馆子,学会了做啥子撒?”
“嗯,好奇心害死人。我就是好奇,行军打仗风雨无阻,日夜兼程,没时间做饭煮肉,把十天不坏的肉带上堪称奇迹,让人匪夷所思。嗯嗯——卤制好的肉,既不是罐头有包装,也不是腌渍风干肉,苍蝇不下蛆虫不说,还不馊也不坏,吃起来还像刚出锅一样香美无比。啧啧啧,妙不可言,太神奇了,真真是奇闻异事。”
“呵呵——可不是吗?这就是韩班长的看家本领,密不外传的祖训。嗯嗯,队长,你学会了教教我撒?将来我不当兵了,回家开馆子撒。”
“啊——你开馆子了,不是把我传授给你的绝学浪费了吗?”
“哦——这个?怎么会撒?我是先开车挣到钱,岁数大了才开馆子撒——”
“哦——想法不错。你们南方人就是聪明,目光远大瞻前顾后,不像我们北方人今天有酒今天醉,明日无酒喝凉水,过得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危如累卵,有一天拉不开拴,就成了南郭先生,凄惨无比了。嗯嗯——我也要向你学习,趁着年轻多看书看好书,练书法写文章,有一天混不下去了就著书立说,开门讲学,学学古人的优雅生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看田野花开花落几番晴,看天空云卷云舒伤别离……”
“哈哈哈……咯咯咯……你你,你行的队长,有一天你出书了,我第一个拜读撒——书里面要有我名字张亚夫三个字撒,还要签名留念撒——呵呵,我可就永垂不朽了撒……”
“啊,别乱讲,哪叫流芳千古,不是永垂不朽。咦——黑子怎么不来了?”
“别叫唤了,我抽了根烟,过了个瘾就来了。”无巧不成书的黑子,禁不住念道从天而降。
“哼哼,你娃是皮涨了?组织上正需要你积极靠拢,共渡难关的时候,你娃却远离是非抽烟过瘾,不害怕剥皮吗?”
“啧啧啧,呦呦呦,你吓死大爷我了?不知道我胆子小呀?我不是来了吗?哼哼,刘晓强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不见人影……”
“报告——” “进来——”说曹操曹操就到,刘晓强愁眉不展的进来了。
臭味相投的三个人,聚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无话可说,死气沉沉压抑着。羽队长斜了一眼刘晓强,打破沉寂说:“哼哼——你是你师傅的跟屁虫,他不来你不来,他前脚到你紧跟着就到了,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显摆你们两个心心相印,寸步不离关系好?让我羡慕嫉妒恨呀?”
“啊——队队,队长,怎么能这么说话?我除了和你们两个人能说得来,和其他人就没有共同语言么。唉——陈福明不回来,大家为他提心吊胆,议论纷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我想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吧?”
“切——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才把队长哄住安定了一会,你又往伤口上撒盐让他难受。嗯嗯,四排长已经去看了,他肯定能处理好应该处理的事,赶回来向我们报告。韩老六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战士们里面是数一数二的兵头将尾,独当一面是一把好手,处理问题胆大心细,他现在肯定知道我们一无所知,急疯了无从下手,就是自己脱不开身,也会想办法捎信回来。我们现在除了耐心等待,还是耐心等待。唉——韩老六这个臭逼,怎么啥动静都没有?这不是活活把人往死里急么?”黑子无奈地说。
黑子的数落让刘晓强翻了个白眼,他看了看六神无主的羽队长,浑身无力的他叹了口气说:“嗯嗯,沉住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韩老六处置应该没问题。如果他自己处理不了的问题想要援手,他会派人或者打电话过来求救,现在我们是龙陷浅滩遭虾戏,拘于一隅两眼抹黑,就是想知道他在哪里也绝非易事,不知道在哪条路上呀?我们总不能把所有的车都派出去,在所有的路上围追堵截吧?这也不现实,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黑灯瞎火寒气袭人,再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办?得不偿失。嗯嗯——汽车是狮子老虎,停在那里什么事都没有,一旦出动危机四伏,难以预料下一分钟后发生什么?唉——我这个车队长,是越来越吓破了胆,每一天都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汽车发动机一响心就抖,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真正是度日如年。”
刘晓强摇了摇头不吭声,看了看师傅黑子,黑子掏出烟来抽了一根,他是什么话都敢说,只要能想起来的话方便就说,没有过分与过头之说,两个人的关系心照不宣,什么话都像空气一样不存在一风吹,没有什么后遗症。
几个人预计都想到是发生了事故,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故?同样无法预知事故的后果怎么样?这种时候才是最可怕的。他们三个人眼睁睁看着经历过失去战友的痛苦,正因为有此经历,才最害怕面对那种惨不忍睹,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显得特别恐慌。
黑子看了看羽队长苍白的脸颊,局促不安的神态,就知道他已经极度紧张了,为了缓解气氛,他接着说:“嗯嗯,你说的尽是贼娃子挨打伤心烦恼的事,开车有什么不好?你看看现在开车的人有几个?在地方上多吃香、香饽饽的不是一般啊,轮子一转,给个县长都不干,这是真实写照。呵呵——开汽车的人吃香的喝辣的,眼睛里有看的,口袋里有装的,走到哪里都有多少人围着转多神气。就是现在我们的汽车走到哪里去,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谁不羡慕嫉妒恨?多少人挖空心思走门子托关系,才能心想事成哩。就是我们现在手下的这些兵,哪一个不是想尽办法、倾其所有才来到这里?哪有我和你那么容易?
呵呵——新兵训练结束,上千人排成两列,各单位的首长走在中间挑兵,看上谁是谁,你不是一开始被挑到了警卫排你不去,又被挑到了卫生队还是不去,汽车连的刘连长一瘸一拐走过来,嘴里面叼着个大头烟锅子,新兵班班长说是汽车连的首长,你就自告奋勇出列自报家门,把人家惹笑了才把你收下,现在才知道开车难受了,迟了娃娃。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你我这一辈子是离不开汽车了,不信我和你拍手,你也改不了行,我也转不了业,无论走到哪里去,谁的手里都离不了汽车,那就是我们的通行证介绍信,不用说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了。哼哼——既然干了这一行,就知道风险所在,就不能怕出事,那是无法堵绝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交通事故猛于虎,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是神仙都无法根除,你又是什么人?一顿饭不吃就头晕,是凡人一个,别把自己看那么高,那么悲哀。
哼哼——命运只有天注定,凡事都有定数,一切随缘,就像你说的潇洒过一生,有容才有大吗?咦——你整天家教育起我们来一套一套的,嘴皮子溜得能开出花来,遇到自己就垂头丧气想不开了?是你吗?你的豪气跑哪里去了?狼还没有来,自己就吓傻了,太有些小家子气了吧?哼哼——你不是口口声声想当将军吗?要知道一将成名白骨枯,多少人的鲜血堆积起来才能通向将军之路,才能换来熠熠生辉带血的将星,哪有那么轻而易举的容易?哼哼——这点事都扛不住,还想当将军?不会找个地方尿尿去?照照够不够格?”黑子正言不讳的说。
“你你,你有完没完了?我讲的大道理都让你说完了,让我以后讲不讲了?呵呵——谢谢你老战友,我这阵子心不跳了。”
“啊,心不跳了?哪哪,那不是要死了吗?吓人捣怪的。”
“且且——我说的是不害怕的心不跳了。”
“哦,哎呦呦,你一惊一乍吓死我了。嗯嗯——我想分散你的注意力,应该干点什么才好?”
“嗯嗯,哪有心思干点什么?等等吧,干什么都不会……”
“那也不一定。嗯,打扑克,输了就顶脸盆钻桌子,看看操心不操心?”黑子叫嚣道。
“好啊,我看行队长,干着急还是干着急,打几把试一试看。” 刘晓强附和道。
羽队长还没有表态,黑子已经把两副扑克洗在一起发牌了。两副扑克斗地主各自为战,没有拉帮结派,落在最后的就是地主,顶脸盆钻桌子愿赌服输,无话可说。
心有千千结的羽队长,怎么能集中精力静下心来?二十几张牌在手里面都拿不住,乱七八糟还没有整理好,他们三个人已经出完了牌,他木呆呆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的牌一张都没有出,他们怎么会出完了?刚想分辨,黑子不容分说取过脸盆扣在他头上,还讽刺挖苦道:“哼哼——你不是精于算计能得很嘛?老让我们顶脸盆钻桌子,自己从来就不输牌,现在叫你娃尝一尝啥滋味?”他说完,夺过了羽队长手里的牌洗牌,还不依不饶地说:“哼哼——再不操心出牌,没有脸盆就顶臭鞋,看你娃还心不在焉发呆。”
木呆呆的羽队长神情恍惚,忐忑不安的心里面空落落无依无靠,仿佛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顶在头上的脸盆就像与自己没关系,仿佛顶在别人头上似的,没有什么感觉。又一轮开始了,心不在这里的他依然难逃厄运,手里的牌各不相连,相互之间没有联系不认识出不去,绝大部分牌还没有来得及出,欣喜若狂的黑子已经出完了,就像找到了报仇的机会一样,毫不客气的又一个脸盆给他摞在上面,幸灾乐祸的开怀大笑,仿佛看到了阿里巴巴的宝库。
灵魂出窍的羽队长不言不语,听之任之,只是不停看手腕上的表,磨磨蹭蹭的时间已过了作息时间,韩老六怎么还不回来?想到这里心急如焚,把手里的牌扔下就想出去,顶在头上的脸盆也不知道取下来……
“……” 喋血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