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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狼烟
黑子一听,就像踩了尾巴似得,就地炸了窝,跳起了说:“你——你没病吧——没事让我在这里磊烽火台玩?你你——你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要玩你自己玩,别害我。”
羽队长一听不笑了,一脸认真的说:“这不是玩,我是在找兵站。兵站应该就在附近,可我们现在找不到,弄一个烽火台把火架起来,让烟冒到空中去,如果兵站的战友们发现了空中的烟,他们就会知道我们迷路了,找不到兵站,他们也会想办法告诉我们他们的位置。这种古老传递信息的方法,今天我们也用一回看行不行?如果不行,就只能等到晚上发信号弹了。现在再没有其别的办法,只有试一试了,你不要告诉别的弟兄们我们迷路了,就说我们再做个什么实验玩,行不行?”
黑子看着他一脸庄注的表情,又想到现在的这个办法,才理解到他内心是如何的焦急?而自己却不知情的在这里乱抬杠死掐,愧疚和自责,使他的眼睛有些潮湿。他啥话不说,起身来到自己车上取出铁锨,选择了一个离车队稍远的小土包,默默挖起来。
懒懒散散的大家,看着他的举动有些诡异,都围过来问道:“咦——三班长,你这是干什么?你想在这里开荒种地?还是想挖沟修渠?”
黑子一边挖一边说 :“都不是,我是想在这里留个记号,让后来的人们知道,我们比他们还早来过这里,让他们回去别吹牛,第一个来过这里的是我们,他们是后来者,我们才是老前辈。”
黑子的话把大家说信了,都觉得有道理,帮着他一起挖,可越挖越磊越像个灶台,大家又疑惑的问道:“三班长,这怎么像个灶台——你不会在这里开灶吧……”
“呵呵——饭是不作,我想给这里的土地爷上柱香。哼哼——我们来一趟不容易,总不能没个表示吧——自从有了这块土地,从来就没有人到这里来过,土地爷也太冷清了,更别说香火了。我们是军人,是祖国领土的守护神,和土地爷一个级别,同事相见,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是吧——弟兄们,你们说对不对?应不应该呀?” 黑子的话把大家给说蒙了,有没有土地爷谁知道?
他虽然没文化,对封建迷信却深信不疑,从小在家乡有过耳闻目睹的经历。破四旧的那个年代他年岁小,不在打击的范围,他对鬼神的敬畏大家都知道。经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同意他的举动,可心里面总有些没名的感觉,给土地爷上柱香,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费劲吗?要上多大的一柱香啊——本想再往明白里问,一看黑子专注的脸,也就不好再问了。
一会儿功夫,一个一米多高的烽火台磊起来了,从车上取下烧柴浇上汽油,往烽火台里一放点着后,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烧了起来,越烧越旺。
羽队长还坐在原地不动,看到黑子放的火不冒烟,死是个火光熊熊燃烧,就把他叫过来说:“你这是在炼钢铁呢?白天冒烟晚上放火,这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吗——”
黑子一脸无奈的说:“这个——它光着火不冒烟,我有啥办法——你能的很,你说咋办?”
“唉——”羽队长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是真笨呐还是装笨?驴都知道把柴禾弄湿了,再往上面倒上些机油,它不就烟大火小了吗——”
一语提醒梦中人,黑子一听这话,如梦方醒般高兴的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这个驴说的对,这办法好,我怎么没想起来?怪不得你当队长,我当兵呢——哈哈哈……”
羽队长一听黑子在骂他,可一想,自己说的话也不对,不能怪他,就笑着说:“闭上你的乌鸦嘴——还不赶紧干活去?”
黑子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连跑带跳跑了,羽队长却对自己的失口后悔不已。在黑子面前,他是永远占上风,没想到让他占了便宜,大意失荆州防不胜防,世事难料啊——
黑子照着羽队长的办法,把水和机油都洒在柴禾上,顷刻间滚滚的黑浓烟,在热气推动下冲天而起,直上云霄。由于没有风,烟柱就像一柱香一样笔直往上升,能升多高就升多高,扶摇直上。
在这荒芜人烟的高原上,有了这些胆大妄为的闯入者,也有了这股史无前例列的烟火,高原也许不会太寂寞吧?军人们围着“烽火台” ,看着升起的浓烟,真以为黑子在给土地爷上香,压根就没想到羽队长的用意。
再说了,黑子这么干,羽队长也没阻拦,是不是队长也同意他这么胡来?否则的话,队长早就教训起他了,哪里还容的他如此的胡闹而不加制止?这不是他的个性。
在平时,一切不合事宜的动作,羽队长绝对是见错必究,容不得有半点马虎,尤其对黑子这样的老兵,更是下手毫不留情。别看他俩来自同一个村子,又是同一天当兵,两个人感情好的不分你我。
黑子技术好,个性纯朴,为人厚道,只是做事缺乏瞻前顾后的周密性,老是和羽队长拌嘴,可他却又是队长的依靠,也是车队的灵魂人物,对他的要求,自然是不同于别人。
今天的队长一反常态,竟然坐视不管,任由黑子胡闹不当不制止,还面授机宜,这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大家都是雾里雾中看不懂,只有他们两个人心里清楚。
不负众望升到空中的浓烟渐渐飘散了,可烽火台里的浓烟后经十足,信心百倍,源源不断往上升。浓浓的黑烟,也似乎了解羽队长的心思,都迫不急待往高空爬势不可挡,劲头十足,想替陷入绝境的车队去通风报信,寻求出路,解除危机,绝地求生。
羽队长看着升起的烟柱蔚为壮观,在头顶上已形成了一片云烟,还在不断的壮大扩散,在没有云彩的天空中自成体系,独树一帜,特别显眼。他心里也在默默的祈祷,希望兵站的战友们能看到这求救的云烟,解脱目前的困境。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距升起烟雾的时间已有半个多小时了,可四周还是依然如故没有一点反应,平静的和原来原模原样。为了不让大家看破心思,他看的时候也是漫不经心,装作好像在欣赏风景。
又过半个多小时,目力所及的范围内还是没有发现异常,羽队长心里默默地着急,怀疑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是多此一举?难道说老祖先用过的狼烟只是传说?没有实用价值?怎么可能啊——冷兵器时代,这可是主要的远距离通信手段,狼烟起军情急,相互传递就能千里驰援,怎么会没有实用价值?想想都不可能。
并排而停的汽车,挡住了车后面的空间,光是在车前看没有异常,还没有到车后面看呢,他装作要去解手的样子,一边解着裤带,一边往车后面走,刚到车后面放眼望去,遥远的地平线上也有一缕青烟,拽着一片已形成了巴掌大的烟云,在蔚蓝的天空中向他热烈召唤着。
羽队长看到后兴奋不已,那可是救命稻草,汪洋大海中的若亚方舟,希望的殿堂,一时激动忘了手中提着的裤子,失声的喊道:“黑子——我们成功了,我们找到兵站了——”喜极而泣,激动的泪水随着他喊声滚滚而下。
此时此刻不论什么人,如果能了解此时的处境,都不会有太多矜持,由不得会有自己的泪要流。假如此刻的烟雾淼无踪迹,晚上的火光也没有回应,有的放矢的部队,失去了目标往哪里去?又带往何方?走错一步,先驱和先烈立刻兑现,绝不妄言,真正是进退两难。
车上装载的物资,是上千名测绘兵战友的命,一但找不到兵站,他们就会炊断粮失去保障。他们的生命,相对于浩瀚的高原,渺小的如同尘埃一样不堪一击,就会永远消失在这里了。这样的恶果,就是枪毙上十次百次,能挽回对国家造成的损失吗?
所以,对责任重于泰山的羽队长来说,他的失控是在情理之中,而此刻的泪水不仅仅是喜悦,也是对自己临危不惧,方寸不乱,因地制宜方法得当的肯定,极富成就感。
人生,在眼泪中微笑,在眼泪中绽放,才多姿;生命,再坚强中微笑,隐忍中坚挺,才精彩。
黑子在烽火台前忙碌着,还在烟熏火燎的往火里到机油,刚到了一点儿,就听见羽队长失声的喊声,吓得他把机油油桶放到地上不敢再倒了,他以为队长在骂他太浪费了,可听到后面的话后一楞神,放开双脚飞也似的跑到车后边来了。来到车后面一看,羽队长一手指着前面,一手扶着车厢,裤子掉下去堆在地上,脸上还流着泪水,看到他只是用手向前指着嘴唇颤抖,哽咽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黑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也看到了那片巴掌大的云烟,下面还连着细细的一道烟线,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玩伴、他的乡亲、他的战友的心境,也为自己的劳动没有白费而一时激情涌动,一股热流冲上眼底,则过身一把抱住还没有提起裤子的发小,泪水也滑落在了他肩头。
随着黑子的到来,大家一看这两个领军人物抱住在流泪,都是丈二高的和尚模不着头脑。赵群里一看,队长的裤子还掉在地上,白森森的屁股不害羞昭然若市,浑然不觉,太有些丢人现眼了,过来帮着提起来,看着他俩如此的动情,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伤感的事,也不敢多问。
小赵提裤子,把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羽队长惊醒了,他接过裤子一边提,一边对黑子说:“你带路,现在就出发,全速前进——越快越好——”
黑子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什么也没说,来到自己垒砌的烽火台前,提起机油桶,把剩下不多的机油全部倒进火里,烽火顿时浓烟更浓,翻卷着直冲云天,他转身来到车跟前,向看着他的军人们一挥手,开起车来直径的往那只有一丝细细的青烟处飞奔而去,势不可挡。
跑过了头的车队改变了方向,就像去朝拜圣地一样兴高采烈,向着兵站进发了,为了避让尘土,还是像雁阵一样人字型排开。每台车扬起的尘土,就像空军飞行表演队拉起的烟雾一样,托着长长的尾巴,在空旷的高原上表演着。如果能到空中去俯瞰,可比空军拉起的那一点点可怜的烟雾大方的多了,一定是一幅最壮美的画卷。
羽队长的伤感转瞬即逝,此刻神情愉悦的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色,感觉和刚才判若两人。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都不假。他此时卸去了心头的无助郁闷,就剩下去见兵站的陌生战友了。
在这荒凉的大高原上,能见到一个并不认识的人,比娶媳妇相亲还要激动万分,不信就来试一试,几十天不见一个人是个啥滋味?比失去自由圈禁起来的囚徒没有什么两样。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了人还混个什么劲——
小赵开着车,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表情,刚才还流泪满面的师傅,现在却一脸灿烂,怎么也像个孩子一样一阵阴一阵晴?羽队长虽说比他大不了多少,可在他的心目中,远不止师傅队长,而是一个值的信赖依靠的大哥哥。
他哭过许多次,每次都知道为什么,可刚才莫明其妙的哭,他心里一直是个谜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哭啊?哭的连裤子都不知道提,是不是哭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可现在看起来却好好的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得问问清楚了。
心生疑惑的他侧过头说:“师傅,你刚才怎么啦——快把我吓死了,我以为你疯掉了——”
羽队长一听,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呵呵——不好意思啊——一时失态,一时失态——我刚才的狼狈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样子很难看?让你看笑话了……”
“切——师傅,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看你笑话?我只是不明白,你好好的为啥突然变成那样?确实把我吓坏了。嗯——我看过你哭过许多次,每次哭我都挺佩服你的快意恩仇。无情未必大丈夫,像个男子汉,可刚才的哭跟平常不一样,我心里就一直在纳闷,为什么呀——师傅——”
羽队长看了一眼小赵关切的脸说:“哦——你还很年轻,年少不知愁滋味,少年壮志不言愁,有些事你不懂。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泪要擦,有泪就会流,有苦就会诉,哭一哭心清,诉一诉心松,世间悲喜繁花似锦,坚强要靠自己。刚才我那不叫哭,是喜极而泣,知道我们现在为什么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吗——”
小赵摇头说:“不知道。往哪里跑不都是你说了算吗——有什么喜极成泣的?”
羽队长一听,用手指着那遥远的一丝烟云说:“你看前面那一片云烟,就是我们要到达的目的地,我刚才的傻样,就是它造成的。”
小赵听着他的话,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真有一片云烟,还连着细细的一根烟线,就像风筝一样在天空中飘荡着,他是看到了,可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奇怪?一点烟雾司空见惯了,谁没有见过?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能让师傅失态,变成那样太不可思意了?
这里面还有别的故事,想了想又问道:“我看到了师傅,哪有什么奇怪?难道你没见过烟吗——”
羽队长笑着说:“呵呵——说你年轻一点也没错,为了那一点烟我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才让它冒起来,是我让它升上天空,你知道不知道?”
小赵一听愕然,用奇怪的眼光看了看:“哦——你让它升起来?这——这怎么可能?这么远的距离,你怎么能让烟雾升起来?难道你是孙悟空——土行孙——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就跑了个来回?这也太神奇了吧——师傅,你可别蒙我……”
“哈哈哈……我瞒你干什么?这是真的。不瞒你说,中午的时候我们已经迷路了,都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就让黑子搞了个烽火台升起烟雾,告诉兵站的战友,我们找不到他们,这也是求救的信号。兵站的战友们发现了我们升起的烟云,他们也同样升起烟云,告诉我们他们的位置。那冒烟的地方,就是兵站所处的位置,能不让人激动吗?”羽队长乐呵呵地说。
匪夷所思的赵群里越听越神奇,腹诽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古老的方法来传递信息,师傅也真能想像得出?什么时候迷了路别人怎么不知道?黑子做什么台的时候说是留个记号,也没说是传递什么信息?放火冒烟的时候,说是给土地爷上香呀?是不是师傅和黑子串通好了在给大家摆迷魂阵?为什么不明白的告诉大家呢?难道他们俩害怕让我们学会了不成?这也没什么可学的呀——
这么复杂的汽车,他们都倾其所有教会了,含金量无与伦比,磊个土台放把火的事,没有什么科技含量,还能有什么秘密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我的问清楚了,免得让别的的弟兄问起来的时候,什么都一无所知,让他们笑话。
整天跟队长在一起,队长干了些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不成了笑话了吗?这个队长不是白跟了吗?自己的面子往那里放?那可真叫一个难堪,无地自容的感觉就会立刻兑现。
赵群力用不解的口气说:“师傅:在这荒芜人烟的地方就是迷路了,也是很正常的事么,即是告诉大家也无所谓,不会有什么事,看把你自己难为的,让人看着心疼……”
“嗯——这你就不懂了,我如果告诉大家迷路了,非炸了窝不成,弄不好还会出现几个精神崩溃的弟兄,那不就把车队给毁了?就连我都有些挺不住了,更何况那些心理承受脆弱的兵?在这陌生的地域里人人自危,都有惶恐不安的恐惧,只是大家在一块,没遇到不可战胜的困难与危机,看起来都很正常,一旦有危机和挑战,如果没有正确的手段来引导大家,你想想那后果将是什么?绝望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自杀者都大有其人,无法阻挡。”羽队长心有余悸的说。
小赵不加思索的说:“且——只要有你在,我觉得心里挺踏实,大家也这么说,刚才我和刘晓强一块还说你来着……”
“哼哼——你们两个小鬼是不是说我的坏话?小心我罚你们吃罐头……” “呵呵——哪能呢——师傅,刘晓强他说你很严肃,看到你就有些怕,我就告诉他你并不可怕,是个很随和的人,只是心里装的事情多,得沉下脸来考虑问题,就显的有些严肃了。我还告诉他,你有时像个大孩子一样,是很活泼可爱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师傅……” “呵呵……这还差不多,刘晓强这小子还真不错,这几趟任务表现的还可以,这么小的岁数,跟我们吃这么多的苦不言放弃,从来不吭声,不愧是将门出虎子呀……” “啊……什么——将门虎子?什么意思?” 赵群里惊骇的说。
羽队长觉得说漏了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是刘副司令的儿子,灵机一动说到:“我是打个比喻,你还听得清楚得很?你要向他们学习呢,如果你在他那个岁数,还不整天家哭鼻子呀……”
“切——那也不见得,我有那么脆弱吗——说不定我表现比他好呢?不过刘晓强可真能干,我都费了老鼻子劲擦车,可车总是没有他的车干净,他对他师傅比我对你还好,我真的还得好好向他学……”
“哈哈哈……你也有危机感呀——不过你也挺好,师傅我很满意,只不过是太幸苦你了……”
“切——看你说的啥话?师傅是授业恩师,师徒关系情深意长,一代代传承延续,听说你当新兵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对师傅好的徒弟。不过,连长师爷对你这个徒弟可真不赖,我看得出来……”
“哦——你这么说是对我有意见了?嫌我这个师傅对你不好了……”
“哦——哪能呢?你对我的好我不说什么,可大家对我都有些吃醋的感觉呢,说我的坏话你都没有听说过,气死他们,我才不在乎呢……”
“嗯——说起师傅连长,可真是有些想他了。离开连队都快半年了,整天忙的没时间去想。上一趟任务出发时,我给连长师傅写了一封信,他也没回信,也不知道部队有什么变化没有?报纸上说今年大裁军,也不知道能不能裁军到我们部队?如果真裁到的话,那么多的老首长老战友,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羽队长忧伤的说。
提起老部队就有些伤感,赵群力一看他满脸愁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认真开汽车,两眼平视着前方那一片云烟,加油前进……
“……” 喋血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