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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雪坎
厚厚的积雪看不清路面,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来到了韩老六跟前,羽队长身子顺势倒下躺在雪地上,左左右右一阵摇晃,压瓷了积雪,制造出一个适应身体弧度的雪槽,躺在上面觉得好舒适,平展展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到好累。
张亚夫端过泡好的茶,他坐起来几口就喝完了,没有感觉到茶香。刘雪依葫芦画瓢,同样有样学样学着他的姿势,躺在雪地上,把一天都没有伸开的腿伸直了,舒展舒展筋骨。
一天劳累结束后,躺在松软的雪地里是多大的享受啊?可寒冷的夜里,让人坚持不了多久。韩老六把煮好的饭盛在饭盒里,端给他和刘雪,都带着皮手套,不怕饭盒烫手。
围坐在他们两个人周围的弟兄们,都在狼吞虎咽吃晚饭,应该说是吃夜饭了,嘘声四起,没工夫说话。刘雪也是饿极了,吃起饭来没有了矜持,呼呼噜噜弄得嘴巴响声不断,和男孩子一样有滋有味,环境造就一个人,可不是吹地。
刘雪还没有吃到一半的时候,羽队长和弟兄们已经结束战斗了,洗碗刷锅不亦乐乎,“叮叮当当”收拾停当了。刘雪端着已经冰凉的饭难以下咽,怯生生看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看到后,嗔怒的说:“呵呵……大小姐,到这里来吃饭和打仗差不多,热量流失太快,没有速度,饭就冻住了。”
“哦——我知道。”刘雪也是爽快的说:“速度再快,也不能把头拔掉往下倒吧?吃饭要细嚼慢咽,才是……”
“我知道。”羽队长打断她的的话说:“细嚼慢咽,不仅能吃出味道,还能吃出优雅品味的生活,延年益寿自然是不错的,要有那个条件才行。现在嘛?活命要紧,拿来再热一热,一定要吃饱哦。长夜漫漫,寒冷异常,吃不饱饭没有热量,挺不过去哦。”
还没有熄火的喷灯炉,就是为刘雪准备热饭用,有了此刻的“教训” ,明天的她吃饭速度一定比今天快,实践中考量着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不改变就无法适应身边环境,怎么活下去?
一天中最舒心的,就是吃过饭的短暂时刻,士兵们都躺在柔软的雪地里,看着唾手可得的满天星光抽烟聊天,有心思的人,随便就能把心思寄托在某一颗星星上,心里面默默地对话,任其飘荡。
刘雪同样和大家一样躺在雪地上,目光在深邃的繁星中寻找着什么?北斗七星,就像灯笼一样挂在那里,她举起手就要去摘,躺在她身旁的羽队长笑着说:“傻丫头,你知道北斗星离你有多远吗?”
“嘻嘻嘻……不就在那儿吗?能有多远?”
“嘿嘿……就在那儿?没上过学呀?它离地球有四百光年……”
“啊,四……百年?还还,还光年?啥意思?”
“且且,你怎么和黑子一样没文化?光年——就是用光的速度跑四百年,才能抵达北斗星。”
“啊,光……光的速度?”刘雪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我我,我不懂,你说简单些,别糊弄人。”
“呵呵……糊弄你?你给我钱呀?嗯,就是说,我们现在躺在雪地里,假如北斗星上有人的话,他们要看到我们就是四百年以后了;如果现在北斗星上有人,看到的是我们四百年前的状况,我算一算?嗯……正是汉奸吴三桂一怒为红颜背叛了祖宗,投靠皇太极,把几千年汉家江山拱手让给蒙古鞑子,大清朝入关的那个年代……”
“什么……”刘雪吃惊的坐起来,看了看北斗星,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又躺下说:“哪哪,哪现在怎么随便就能看到北斗星了?”
“唉……”羽队长叹了口气说:“笨死了,现在我们看到的北斗星,是四百年前发出的光。你看银河系,那些光都是几千年或者几万年前发出的,白天我们看到的太阳光,是八分钟前发出的,还有太阳系的其它恒星距离不等,最外面的冥王星,离地球有五十亿公里,都是……”
“好了,好了。”刘雪摇了摇手说:“你你,你说的怎么会让人头晕?这漫天星星这么美丽,怎么会离我这么遥远?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及,不可想象。嘻嘻,唱首歌留个纪念吧?咳咳……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心中想念毛泽东……”
她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了,优美深情的嗓音,脆生生穿透黑暗,送到了每一个人耳朵里,就像天籁之音,让躺着的军人们,身不由主都坐了起来,说话的人也鸦雀无声,聆听着每个人都非常熟悉的歌曲。
羽队长更加感到诧异,他认识刘雪这么长时间了,从来还没有听到过她唱歌,而且唱得这么好?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首歌唱完后,大家热烈欢呼,非要她再唱一首,无法拒绝的她,大大方方的唱起了电影插曲《久九九艳艳天》 ,她唱女声,所有人唱男声,歌声惊天动地,气氛热烈,就连看不见的那栋房周围,也有许多双眼睛往这边看,好奇的聆听着从来没有听过的天外之音,觉得夜不再寒冷。
一个多小时后,刘晓强卸完车回来了,羽队长询问了物资的交接情况,一切正常无差错,让他领着刘雪和王倩到老乡家去借宿。野外露宿,对她们两个人是吃不消,没想到她们两个说啥都不去,就要和士兵们一起睡在雪地里体验寒冷。
倔强的两个丫头片子充满好奇心,羽队长一看没治,自己的一片好心她们理解,就依了她俩,让通讯员通知大家睡觉,注意保暖。她们两个女孩子,虽然不是弱不禁风的娇小姐,可也不能和男孩子相提并论,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如何能熬到天亮?
说一不二的他,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一筹莫展,只好安排到驾驶室,自己和刘晓强黑子爬到车厢里,在一层薄薄的篷布遮挡下就寝,很快进入了梦乡,瞌睡就在眼皮子上没有多远,一闭眼就掉下来了,容易的很。
同样只有一层薄薄铁皮的驾驶室犹如冰窖,不可能阻挡住北国寒冷,就这个条件,不面对别无选择。两个女孩子穿着皮大衣挤在一起,两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体验着想象不到的艰难,遥想着温暖的宿舍,在车厢里传过来声声鼾声引诱下,扛不住的困乏,依然使她们酣然入睡。
哨兵一班接一班轮番交替,守护着自己的战友们,也守护着车上的军用物资,在警惕的目光中迎来了旭日东升,没有一个人因为寒冷而留在黑夜里,起床后的军人,没有例行早操,有的只是忙碌烤车,准备出发。
刘雪起床后吸吸哈哈,寒冷让她浑身颤抖,哆哆嗦嗦中取出挎包里的洗漱用具一看,眼圈一红就哭起来了。牙刷卷在毛巾中,塞在刷牙缸子里,现在亲密无间被冻在了一起坚硬如铁,可怎么用?
烧开水的通讯员一看,跑过来说:“姐姐,这有什么值得哭的么——开水一烫不就好了噻——抓紧时间洗脸刷牙吃饭,再落后跟不上趟的话,说不定队长会让你回去撒——”
“啊……回——去?”刘雪诧异的说:“不是……还有几天的路吗?怎怎,怎么回去了?”
“回去的是空车撒——你没看见昨天晚上已经有卸车的吗?他们等一阵就要返回了撒——队长一看你哭哭啼啼不适应,娇滴滴跟不上趟影响大局,还不打发你回去吗?动作快点吧——姐姐,别哭了撒——”通信员实话实说。
刘雪一听,哪里还顾得上伤感,悲悲戚戚加快了速度,在热气滚滚的洗脸盆里捞出毛巾,胡乱擦一把脸,狗撵似的端起碗吃饭,最后一口饭还没有咽下,整装待发的车队刻不容缓,豪情万丈告别了野马滩,又出发了,欢送的当地老百姓,倾其所有也就是十几个人,挥手之间,车队消失在他们视野中了。
刘雪上车后,就在暖暖的驾驶室里打起了瞌睡,没有了昨天的激情与兴奋,等待她醒来的时候,车队被一个突然隆起的雪坎挡住了去路,雪坎有十几米高绵延不绝,天堑一样高不可攀,中间有一个凹下去的雪沟,是唯一能通过的地方。
羽队长从车上下来,刘雪紧随其后寸步不离,他抬头一看就是一个趔趄,怎么会……平平的大地上,突然冒出哪么高的雪坎?太有些兀突,远远看上去,就像雪山一样蔚为壮观,气势逼人,就好像是谁故意把积雪堆在这里,阻断交通不让过,也休想过得去似的,可怎么好?
黑子和向导指指点点,在研究雪坎如何通过?走过来的羽队长,向向导了解情况。向导是个老兵,对这里的情况十分了解,他指着雪沟说:“雪沟里面很平坦,是多年前,工兵用推土机平整的路。雪沟里平时没有流水,只有下大雨的时候才有,路没有受到流水的冲刷,不会对汽车形成威胁,只是暴风雪把积雪吹到了沟里,积雪很厚,除此之外的地方,没有能让汽车通过的地方。”
向导说的很多,羽队长和黑子听完后,不动声色的相互看了看,用不着研究都知道怎么办。唯一可行的办法还是老一套,把汽车连接起来开火车,后面的车把前面的车顶过去开出路来,士兵们都清楚,时不时就用这一招。
羽队长转过身,看了看围在身边的军人们,一个个脸上淡定从容,没有惊慌不安的表情,心里就觉得踏实,这是经历过多少的磨难后才有的表情,来之不易,极其珍贵。
自信充满在他的脸上,也表露在每个人的脸上。有自信,就会有恃无恐,在困难面前就会镇定自若,对克服眼前的困难极为有利。虽然士兵们显得平静,羽队长觉得有必要给大家再鼓鼓劲,看了看雪沟,又看了看一望无际的雪原,轻松地的说:“弟兄们,我们自从进入这片雪域,每一天都是挑战,每一天都是考验,我们所有走过的路,都是我们的勇气和智慧铺就的路,同时,也是我们用青春和汗水拼打出来的路,磨砺了我们坚强的意志,我们在危险面前没有退缩,也没有停滞不前。严寒让我们吃尽了苦头,冻坏了我们的肌肤,却动摇不了我们的决心和顽强,我们越挫越勇,极大地锻炼了我们的意志和体魄,新的高度不断提升,才能有现在面对困难不慌不忙的心态,可喜可贺。”
他整理一下军装,接着说:“我们都是军人,是人群中的特殊群体,也是最优秀的群体,所以,我们肩膀上的责任和道义,也是天底下最神圣的。我们救民于水火之中急国家所急,急人民所急,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也是攻无不克的群体,眼前的这些困难,难不住我们,也挡不住我们滚滚的车轮,因为,我们的车上装载着许多人的生命和梦想,体现着我们的价值,就不可能在这里停滞不前,让期盼我们的人失望,大家有没有信心通过这里?”
“有——有——有……”士兵们异口同声的嗷嗷叫。
“好——‘我们的队伍像太阳,背负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这是军歌里的歌词,也是我们的决心,我们就唱着军歌,增添我们的勇气,突破这条雪沟,通过这里,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被激发出激情的军人们一片欢呼,就连刘雪和王倩这两个胆颤心惊的女兵,也拍手跳跃,有了视死如归的豪情。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谁第一个开路的问题,让羽队长和黑子争吵不休。突破雪沟的危险不言而喻,一旦塞进去出不来,或者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故,说不定就有命丧黄泉的可能,这样的风险,不可能让士兵们承担,理所当然就成了两个老兵义不容辞的义务。
昨天的黑子才受伤,总不能不体谅,还要让他去再受一次伤吧?羽队长就想把他换下来自己上。黑子打头阵由来已久,已经习以为常了,就像专业户他承包了似的,关键时刻,自然是寸土不让,据理相争。是因为他知道队长的心思,更知道队长的位置,万一有什么不测的话,没有了他指挥的车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他不敢想,也不想让他承担这份风险,自然毫不退让。
一家之主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危急时刻身先士卒,为大家遮风挡雨吗?看到黑子头上的纱布,就会莫名的让他心里颤抖。多少年来,黑子一直默默地站在自己身旁,分担了太多的危险,还有旧伤未好,又添新巴的伤痛,似乎永远也好不了。
虽然他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也经不住无节制的摔打,瓦罐不离井口破,快刀易伤的道理他懂,如果不知道怜惜,不呵护,让他一次次冲锋陷阵,总有一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说什么也不能让黑子打头阵,更不能让士兵们替代,即使自己倒下,哪也是一个带头人应当应分的职责。队长的位置,不仅仅是权利和职位的体现,更多的是付出和奉献。
新的风险,就是新的探索,也是新的考验,鬼知道一无所知的雪沟里,是不是阎王爷的鬼门关?身先士卒为车队打通雪沟,是责无旁贷的本分。太阳已经高高在上了,和昨天一样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空中不多的白云悠闲自得,巡视着雪地里的车队为何停滞不前?还有围在一起的兵吵吵闹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觉得好奇怪,就滞留的高处俯瞰着,静观其变。
隔岸观火的两个女兵,看着同样和她们穿着军装的战友们,为了谁是探路者争论不休,心中自然是感慨许多,就好像把这一望无际的雪原,当成了他们的办公室,现场解决着解决不了的问题拍板定案,气氛热烈,也太夸张了吧?如此火爆的场面,她们哪里能见得到?又能到哪里去体验?这也是一道难得的风景线,不是吗?
就在她们两个忧心忡忡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军人们炸了窝,一个个都各都各位,返回到自己车上去了,就剩下羽队长和黑子在怒目圆睁对峙着,旁边站着的刘晓强,一副冷漠表情,并且用挑衅的口气说:“嗯——我看你们两个人还是老生常谈,决斗吧?谁胜了谁说了算,这不是就解决问题了吗?让我怎么说?别让我难受。嗯,一个是我师傅,对我有授艺之恩,我不能欺师灭祖,忘恩负义去做对不起师傅的事;一个是队长,在这里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情深似海,我更不敢违抗。这个……这个……孰轻孰重,我是无能为力啊?同志们,我看除了决斗一较高下,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两个人一听刘晓强阴阳怪气的话,明摆着就是挑拨离间,火上加油,唯恐天下不乱的损招,想让他们两个人打一架两败俱伤,自己坐山观虎斗,最终想自己打头阵渔翁得利。
对视的两个人一听,认为这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竟然往油锅里洒水,裤裆里放炮,不炸都由不得你,犹如背后捅刀子,太卑鄙了。两个人眼神交汇,心里明白,先把这臭小子收拾了再说,突然同时出手,相互攻击起来。
年轻气盛的刘晓强也想打头阵,怎奈缺乏资历,身单力薄,人微言轻,不是他两个人的对手,就想火上加油,让他们互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自以为心想事成,沾沾自喜,幸灾乐祸呢,哪里想到他们两个的阴谋诡计?没想到突然出手的他们,改变了方向,向自己袭来。
毫无防备他,没有还手之力,仿佛像死狗一样被束手就擒,五大三粗的他们俩个人提起他,仿佛老鹰捉小鸡一样,合力摆动荡秋千,把他远远地扔在了雪地里,把厚厚的积雪砸了一个坑,埋在积雪中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一旁观看的两个女兵吓得花容失色,大呼小叫扑过去,把他从积雪里挖出来,拍打着身上的雪,王倩杏眼暴戾抱怨道:“哼哼,你你,你们两个老大不小了,怎么欺负一个小的?他他,他怎么着你们了?”
“呵呵……这臭小子心怀叵测,火上浇油,我们俩个不打架,他心里痒痒,他说的话你没有听到?两边讨好不吃亏,没有一点立场,给他点教训。”羽队长笑呵呵的说。
“哎呦呦——这这这,这是人,不是东西,怎么能这样扔出去?会把人摔坏的,万一失手了怎么办?开玩笑,也得有个分寸不是?”王倩气嘟嘟的说。
刘晓强一听王倩的话有些不对劲,瞪了一眼说:“闭嘴,你知道什么呀?这是我们的游戏,这么厚的积雪能摔坏人了?我又不是纸糊的?哎哟哟——都怪我这张破嘴,招灾惹祸不落好,今天不是我的黄道吉日,阿弥陀佛……”
心痛不已的王倩怒视着他,羽队长看着王倩花容失色的脸,有些不好意思了,没趣的咳嗽了几声,故意装出一副假面孔强打精神,严肃认真的说:“嗯——咳咳咳……我打头阵,黑子第二辆车,刘晓强总指挥收尾,你的车出了雪沟,就打信号,我们就在雪沟那边吃饭,出发——”……
“……” 喋血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