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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下 床
刘副司令看到老董紧张的样子,面带微笑的说:“看把你吓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害怕什么?不怕——嗯嗯——我看那个羽队长就有先见之明,不把那些危险的经历告诉自己的亲人,就是为了保证部队战斗力,不至于让亲人们为他们但心,扯他们的后腿,这小伙子还真有些帅才呢——”
老董一听,翻了一下白眼后说:“不告诉自己的亲人,还能告诉谁?才那么大点娃娃们,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你也真能舍得……”
“呵呵——他们不是娃娃,是军人。服从命令完成任务,才是他们的责任,没有危险还能叫极地啊——没有危险,也用不着他们去了,人们就到哪里安家落户了。呵呵——想想咱们的儿子能到那里走过这么一回,从方方面面都能得到锻炼,心理素质,承受能力都会大大提高,就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甜了,一下子就能懂许多的事,以后就不用咱们操那份多余的心了……”
“你——说得轻巧——不为娃娃操心,还操谁的心呢——哼哼——他们再要去的话,强强就不让去了,你得把娃给我留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可没有你那么大方……”
“切——老太婆,你说的那是啥话么——听你这话,好像谁有多余的儿子似地——哪个儿子不是爹妈的心头肉?你的儿子不去,别人的儿子也不去,任务叫谁去完成?谁去站岗放哨?谁去保卫国家?切——早知你这样,我什么都不给你说就对了,还是强强做得对……”
“对你个头——你们爷父俩一个模样,干啥都不考虑家里人的感受,只要一野出门,就不知道家门往哪里开,心里就压根没有我的位置……”
“嘿嘿嘿——看你说的那没良心的话?把我爷俩冤死都没地方说理去。你儿子一到这里就给你打电话,还还——还要怎么做——我不是才从上海回来,忙完工作就陪你来了吗——还要叫我们怎么样?知足吧你——别自找烦恼……”
“哎呦呦——啧啧啧——这也算呀——儿子是挡不住医院里的医生大夫了,才给我打电话求救,你不到家里来,难道还有家呀……”
“呵呵——你这老娘们尽胡说,口无遮挡。我们爷俩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无论走到哪里,你总是心中的牵挂。有你就有家,有家就有爱,可你却是这种想法?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想。”刘副司令无奈地说。
两口子你来我往,说着家长里短温馨话语的时候,刘晓强的奶奶早就回到自己卧室休息去了。
刘副司令抬起手腕一看时间不早了,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不想再说下去,就要去休息。
没完没了的日子,没完没了的话题,永远是生活的主题。已经有些变味的话题再说下去,就会有不愉快的局面出现影响情绪,影响休息,甭提也罢……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连日奔波,极度困乏的刘晓强,迎来送往把慕名而来看望羽队长的仰慕者打理清楚后,好不容易把时间熬到作息时,才把羽队长放平,睡好睡着了,自己往旁边一张床上一躺,军装都没有脱,就被连日来的劳累一股脑湮没了。
身子往床上一躺,眼皮一合,瞌睡召之即来,鼾声就风生水起进入了状态,香甜的程度让人眼热。他虽然很年轻,也扛不住长时间体力透支,自从队长昏迷后,他就没有按时睡过一次觉。
在基地的几天时间里,还有那么多战友轮流看护,人手多也不觉得什么,到内地就无依无靠,只有他一个了。
临走的时候,战友们殷切的嘱托和期待,犹如千斤重担压在他肩上,不敢有丝毫懈怠。
队长的安危,牵着多少弟兄的心,他就不敢放心大胆睡一会觉,害怕队长醒了的时候,看不到一个熟悉面孔,心里不知道有多么凄凉无助?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守候在队长左右,寸步不离,近在咫尺。
更为重要的是,队长的伤势,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在他不在意的时候,昏迷的队长仅剩下的一口气要是不出了,连个生命终结的准确时间都记不下,怎么向战友们交代?干啥吃地嘛?自责和愧疚,就会伴随他一生。
别看他年纪小,可这些事情他还是能想到。所以,他的尽心竭力就可想而知了。
还好,就在他没有大意的时候,队长奇迹般醒来了,醒来的队长又喝又吃状况良好,让他把紧绷的玄松下劲来了,这会儿躺在床上,能不马放南山,刀枪入库放松熟睡吗?
看他一脸坦然的表情,没有一点警惕,双眼皮紧闭着纹丝不动,略微张开的嘴里,随着呼吸一同发出的鼾声均匀自若,香甜如蜜。
没有脱去军装,只解开脖领子上的两个纽扣,一只胳膊自然放在床上,另一只胳膊的手,却死死按在腰间手枪上,防止有人把枪拿去;两腿自然分开,腹部一起一落在运动着,整个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无政府状态。
刘晓强在香甜入睡,可他还有一份责任心在时不时的提醒,不能毫无警惕的放任睡眠呀?身为军人,睡觉时就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行,哪能这个样子睡?太有些麻痹大意了,是在没有任何危机下做出的坦然举动。
他是在护理刚刚苏醒的病人,能这样毫无顾虑的睡吗?而他就这么坦然的睡,不该发生的事情就发生了。
苏醒过来的羽队长,身体机能在迅速恢复,吃了一个瓜把尿尿在床上,吃了两个肘把子,数量质量客观,能不拉屎吗?睡到半夜时就觉得肚子里有一根棍子在桶,桶的他从睡梦中醒过来了。
高烧还是不退,口渴也在呼唤要水,他醒来后刚想张口呼喊,嘴都张开了,声音还没有出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就没有把已到嗓子眼的声音发出。
眼睛睁开一看黑暗的病房里,只有从院子里路灯透过窗子照进来一点微弱的亮光,勉强依稀能看到房间里的轮廓,模糊的看不清什么东西。
水火无情。他火烧火燎张着嘴急速呼吸着,头脑却逐渐清醒了起来。听着鼾声,转头看到旁边睡着的刘晓强,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就不忍心叫醒他,自己默默地调动身体机能,一鼓劲顺势坐了起来。
由于起的太猛,头有些发晕,用两只胳膊撑着不让身子倒下,可肚子里的那根硬邦邦的棍子不讲情面,戳着他坐不稳,难以忍受。他悄无声息静静思考了一会,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多少天没大便过,屎都干到肚子里了,能不戳着难受吗?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找地方大便是当务之急,刻不容缓,就大睁着眼寻找那扇没有上过的间卫门。
模糊不清的病房里影影绰绰,想看清楚费劲的很,想看是看不到,只能凭天亮时看到的印象,确定就在那个位置,想找灯开关,也不知道在哪里?
谋定而动是行为准则。黑暗中,先把思路整理清楚再采取行动,这是他一贯作风。
他想叫刘晓强来帮忙,可听着他熟睡的鼾声里有多少辛劳在里头,怎么能再让他起来呢?自从自己醒来后,慢慢回忆这几天来的残缺记忆是怎么过来的?可他却连一点记忆都没有,有的只是刚到基地时的记忆,和今天所看到的这些,而昏迷的这几天,他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短板了。
吃过肘子后躺在床上,刘晓强在旁边问这问那,他都不想好好回答,而是认真的思考现在的处境该怎么办?他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严重的伤势?会危及到生命?这是他所始料不及。
既然已是这样,就不能怨天尤人,还要堂堂面对现实才行,害怕和逃避是没有出路,坚强面对才是唯一的选择。因地制宜,对症下药,自己救自己。
人是铁,饭是钢,无论什么病,首先是能吃能喝,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其次才是如何治疗,还有那么多弟兄们,现在不知在干啥?等伤好了后再考虑。否则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想到基地和医院的这段时间,弟兄们肯定费了不少心在积极抢救,那是毋庸置疑。而随着他来的刘晓强,就更是费尽了心血在帮他。这小伙子别看岁数小些,却是个肝胆相照,很讲义气的军人,在战友之中如果不讲义气,就谈不上集体去取得胜利,更别说平常的工作了。
义气就是情感,义气就是奉献,义气也是把大家绑在一起的绳子。刘晓强跟随车队去高原,只是随大流而已,每次都没有突出表现,却能含着眼泪坚持下来,就是个了不起的奇迹。
作为高干子女的他娇生惯养,目空一切,专横跋扈,可在车队却表现的积极上进,谦虚低调,努力改变着自己,强迫自己适应车队生活。
尤其把他这个最基层的队长不敢藐视,还是放在眼里的,多少次的训斥和管教,他硬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而不敢顶一句嘴,说明他还是有些克制力,也说明是服从管教。
忍辱才能负重,是一个想把自己改变的能融入集体生活的人,必须具备的特征。随着时间过去,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六道轮回,彼此之间的情感也就慢慢的越来越深了,日久生情是自然规律。
羽队长想到这里,还是不想惊动他,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吧,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泪要擦,靠别人到什么时候呢?
况且,这不是别的什么事可以帮忙,拉屎尿尿的事,叫别人如何帮忙?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作了几次深呼气未雨绸缪,调兵遣将。
先把脚趾先活动了几下,感觉灵活着呢,只是因为浮肿活动不起来,知觉还是有地,说明可以依靠。
黑暗中的他,坚韧的坐立着,做着准备下床的各种思想准备和预案。简单的学习过紧急抢救和看过些医学书籍的他,对自己的身体从各个部位开始感觉功能如何?能不能听指挥?能不能协调起来统一行动?通力合作才能站起来,缺一不可。
这几天的卧床昏迷,身体的各种器官派不上用场都惯坏了,能不能适应下床走动值得商榷。这样平时简单的再不能简单的动作,此时对他来说却如临大敌,不敢小觑,要严阵以待,绝不可轻视。
如果一旦事与愿违,南辕北辙失败了,对自己的自信心打击会很大,也会对恢复伤痛失去很多勇气,带来方方面面的压力。所以,他自己给自己进行着全身体检,呼唤着每一个麻木不仁的零部件,集结气力统一行动。
从头开始,默默呼唤传递信息,心肝肺五脏六腑逐一敲打,直到脚趾头过了一遍,每个部位反馈的信息不理想,都有些勉勉强强,力不从心,没有必胜信念。
这让他更加提高了意外的防范意识,尤其两条腿的感觉,电波传过就抖动得更厉害了,仿佛桀骜不驯的烈马,看见了呲牙咧嘴的老虎颤抖不已。
肿的像水桶似的腿,直直的躺了多少天没有过负重,承载能力大加折扣,能不能撑住身体?能不能迈动脚步?这些只有试过才知道,从反馈的感应上是没有一点把握,勉强的不是一般,把握无从谈起。
两条腿一伤一好,好腿跟着伤腿也受到牵连,成了废品不听使唤了,得先把那条好腿呼唤醒来履行职责,放到地下试一试再说,看看状况任何再做决定。
想好了就要付诸实施,行动的第一要素,空谈误国。他聚精会神,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那条好腿上,期望他不负众望争口气,可腿除了抖得更厉害外,一点都收不回来,僵硬的蜷不过来不说,还重的像灌了铅似地挪不动,憋了一口气还没把腿弄动弹,还得换第二口气再接再厉。
摆弄好腿的时候,受伤的腿也跟着起哄,痛得让人有些受不了,比不弄的时候痛了好几倍兴风作浪,趁火打劫。
意志坚强的他咬了咬牙,双手撑着上身往床边上挪了挪,又用双手搓了搓紧绷绷的大腿,心里暗示要坚强些,以示鼓励。
憋了一口气,抬起来不听话的好腿,一用劲把它抬离了床,就直挺挺搭在了床沿上,像根棍子似地平担着不打弯,晃晃悠悠不落地。
这会痛的不仅是伤口,还有两腿根部,也被分开的那条腿撕扯痛了,仿佛像是撕裂了一样钻心透骨。他忍着痛,一不做二不休,把屁股有往床下一挪,平翘着的腿,自然而然垂到了床下地上,他个子高腿长,床又低,此时此刻都占了不少便宜,不幸中的万幸。
也不知道鞋在哪里?顾不上寻鞋,就把光脚放到了冰凉的地上,本就发着高烧的那只脚一触到地面上,一股凉意从脚底传到了全身,不由得打了个颤抖。
他好激动,这是他昏迷后第一次与大地亲密接触,说明又能与大地连在一起了,就有生还的希望,也有活下来的机会了,可喜可贺。
就是这只任劳任怨的脚承载着躯体,把永不抹去的足迹留在了自从盘古开天地以来,人类从未的涉足的荒漠戈壁上,雪山荒蛮中,是那样的坚韧不拔,豪迈勇敢,创造了人类史上划时代的多少奇迹,都是这只脚的功劳呀——
现在这只脚,踏在了内地土地上,怎能不让他有些动情呢?脚是触到了地上,腿却直挺挺硬杵着,把两腿根部撕裂着钻心痛,仿佛劈开了似得,得赶紧把那条伤腿也弄到地下才能行动,不要让这份扯着的疼,也让人难以承受。
分不开的两条腿亲如一家,东拉西扯不成体统。大口喘气的他鼓足勇气,调整好姿势,双手又一次地把那条伤腿抱起,还没有放到地下呢,钻心的疼比平时疼几陪,撕心裂肺袭来,难以忍受。
他牙齿不由得咬紧起来,浑身也抖得更厉害了,还是坚持着转身体,要一次到位,放到地上才行,中间是不能停顿。因为伤口就在腿肚子上,只要提起来就不能放下,放下就会触及伤口,就会更加痛的受不了了。
提起的伤腿不合作剧烈抗议,随着身体转动,不得不默契配合,终于硬生生被放到地上了,脚刚一触地,疼痛难忍的钻心疼,差点让他大叫起来。
身上的血液,顷刻间汇流成河波涛汹涌,崔古拉朽,仿佛全部冲到伤腿的伤口上了,好像把伤口像堤坝一样冲毁,又重新撕裂开了奔涌而出,刮肉一样的疼,真是难以忍受,难以形容。
更为糟糕的是,心脏的跳动仿佛一把锤子似地在敲击伤口,一下又一下掷地有声,一下比一下猛烈。这是多少天来平躺着,血液没有多大压力,现在剧烈运动而导致,把腿放低,血液就会自然加大流量,压迫到伤口上,能不更加痛苦吗?
长时间没有负重过的心脏,此刻被唤醒了异常强劲,“砰砰砰” 的心跳遒劲有力,仿佛把油门踩到底,高速旋转的发动机欢快热烈,把血液从撕裂的伤口处往外挤压,伤口就是水库的泄洪闸在排泄,感觉好像血液在喷涌……
“……” 喋血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