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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律师带着那盒子上门的时候,倪星星正整理行礼。
她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解释,她发的那通短信她有没有收到?收到之后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从欢喜掉入悲痛的深渊?
她只期望她没有收到那短信,期望自己身处国外,短信通讯不畅。
“倪星星女士,这是孙荣先生遗嘱上指定留给您的东西,请您签订保密协议后收下这份东西。”律师慎重地说:“孙荣先生指定,盒子里的东西只让你一个人看,只有你一人知道,甚至你最亲近的人,你的母亲,爱人等,都不能告之,倪星星女士,如果你同意,就签下这份协议吧。”
倪星星莫名紧张,拿过协议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的条款和律师说得差不多,她签了字,律师告辞离开。
盒子是普通的铁皮盒,外涂绿漆,边角有两处脱漆,露了出里面灰色的铁皮,盒子外面有一把小小的锁,她拿起牛皮纸袋,倒出钥匙,钥匙插进锁里面,略微一转,锁卡地一声响,她的心莫名跳了一下,摸着冰冷的铁皮盒良久,才打开来看,盒子里是放着一个锦缎制成小袋子,打开袋子,一块绿色吊坠跌落桌面,她拿了起来,只见满手莹绿,一条金色卷叶纹横跨镶嵌其上。
“星星,这只帝王绿翡翠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了,我在美国这么多年,看似风光,实则公司已经资不抵债,只有早年赚的一笔钱化名买的这样东西,能躲过税务审查,留给你,星星,我一直关注你的消息,知道你过得很好,并不需要我给你什么,近些年我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也许我们已经没有了相聚的时候,这样东西到我百年之后才有可能送到你的手里,你也不再需要了,但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听说这东西佩带身上能保佑人一身平安,当初我得到它的时候,想的就是你,想你如果戴上这个出嫁,也能让我减少一点当年不告而别对你的伤害……”
翡翠下面,放了几张文件,是拍卖行估价,倪星星看清上面长串的数字,手上的纸跌落地上,心头剧震。
她弯腰拾起那张纸,光线照射之下,纸片发黄,再看日期,却是两年之前写的。
她缓缓抬头,铁皮盒子的铁锈外露,上面印了一面小小的红旗,那是他当年离开的时候,唯一带走的东西,她记得,其中就有那只小小的银制铃铛,那只被做成领夹的银制铃铛。
胃中一阵绞痛,纸变成了红色,鼻头发酸,地板在她眼前缓缓晃动着,花纹一片模糊,可她却依旧哭不出来,眼里无泪,既使心缩成一团。
她缓缓伸手,把那玉佩挂在脖子上,玉佩滑落胸口,冰凉润泽,慢慢变暖。
她拿起那张黄色纸张,轻轻团成一团,捏在掌心,纸棱角锋利,硌得掌心生疼,身后门响,有人走了进来,揽住了她:“怎么了?星星?”
她回头,费晚担忧的脸映入她的眼帘,她想告诉他一切,却想起自己签下的协议,爸爸已经去世了,难道这小小的要求她都不能满足?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费晚,我只是想起了他,知道他还活着,我甚至曾经幻想过一家人团聚的时候,这几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但想不到一瞬间什么都没了,也许,上帝总在跟你开玩笑,总在你最高兴的时候,给你一拳?夺走你的期望?老天爷不会让你开心的。”
“不,不是的……”费晚将她揽在怀里,语气似在哽咽:“怎么会?”
“费晚,你不会也这样离开我吧?”
他手一紧,似乎怔了怔:“不会,怎么会?”
“你知道吗?最近我老做梦,梦见我一个人在空气中飘啊飘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远处的星星在闪烁,黑色的幕布上镶嵌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似乎伸手可摸,可实际上离我那么遥远,远隔千里,永远都达不到,甚至有时候我觉得,你也离我那么的远,虽然现在触手可及,可说不定哪一天,你也会走的,离我而去,甚至有可能到最后,我会不记得你的名字,你的容貌,不记得你这个人,只是偶尔有时候,心会偶尔一痛,却不知道痛的是什么?”她凝视着他:“费晚,可我不想这样,想记得你的名字,你的容貌,想每天和你在一起,度过我的余生,也许我们会生几个孩子,两个是男孩,两个是女孩,女孩长得像你,男孩像我,走到街上,总惹得人捂着嘴笑,说,你瞧, 你瞧,那女孩子怎么长得和当爸的一样?女儿们跑过来把头埋在我怀里,妈妈,妈妈,他们笑我们长得像爸爸!我会笑得肚子痛……”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费晚,这就是我未来想象的生活……你说,有可能实现吗?”
他把她揽得更紧,让她的肩膀隐隐作痛,却没有回答。
“费晚,你不会的,是吗?你怎么可能走呢?只有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永远不会……”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一寸寸地裂开又聚拢,似乎能看得见上面的裂纹在渐渐变得平滑。
他的心却剧痛刺骨。
“对,不会的……”他终于轻声说。
………
回到国内,倪星星更忙了,和费晚的恋情公开,没有让她名气受损,反而被粉丝们亲切称为世纪颜值最高情侣,极少数的认为两人名气身份不配的声音都被网上一面倒的恭贺祝福掩盖,各种大V号评论娱乐圈这么多出轨小三嫖妓事件之后,终于有一对情侣让人又相信爱情了,倪星星是真正嫁给了爱情的人,两人外出的照片长期挂在搜索榜前十,每次两人一起出现,都会引起人流拥堵,一言一行被拍成各种视频流传,甚至于费晚发怒赶粉丝摔摄像机也被解读成实力护妻,颇有古代侠士之风,与此同时,他的神秘身份也小范围流传,倪星星已成明星,他和她同时出现,却气场强大,不输半分气势。
公众号等自媒体各种鸡汤文拿两人的事解剖,从人性的角度,人生步伐是否一致,是否实力均衡等等方面出发,分析出两人虽然跨行相恋,名气地位收入相差越来越远,但因为男方自始至终自信心超强,所以才维持了两人的关系。
粉丝却没这么理智,只评论费晚,说他无论什么时候看倪星星时,眼里都会有光,原来不看好费晚这个普通人的,但就凭他眼里光芒四射的样子,勉强接受他为倪姐夫的。
网络评论,费晚也看,今天一目十行扫完,一声冷笑:“不知所云,一群蠢民,自己的事都操心不完,操心别人的?”
紧跟着打开一瓶辣酱拌饭。
在他吃饭时,谁都不能打扰,这形成了倪星星团队一项默默执行的潜规则。
还有,倪星星好说话,费晚不好说话,经纪人稍微有点不利于倪星星的安排,费晚能引用以前发生过的实例,推演出这么做的直接后果,经常把经纪人都说得自己愧疚得想横刀自刎。
合同之类的文书更别说了,无论多么小的漏洞,放到他面前,只扫两眼,马上指出破绽,甚至指出违反了什么法律第多少条规定,对方这么写的原因是什么?猜中率几乎百分之百。
人红多事,围绕在倪星星身上的事也很多,曾经就有人用拼凑P图的方式在网上放她的黑料,以前团队对这种事几乎没办法防御,唯一的方法只有等此事自己渐渐平息,费晚在网上查到了那个人发贴的IP地址,人肉到那人的确切地址,直接找上门去……以后,就没有以后了,网上再也没有这种有关倪星星的负面新闻。
倒是不久之后,网上有人评论,某位网络P图大神手指关节因为切菜受损,永久告别了P图界。
所以,团队里的人渐渐把他当成了精神偶像……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难缠的人要对付,都来找他。
当然,他自己被倪星星团队列为最难缠,最难对付的人首位。
丽姐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劝倪星星:“星星,你再跟他说说吧,这个机会难得,你是知道的,‘亲爱的快跑’这个综艺节目在国内有多火,几乎参加过这个节目的人都红得发紫,能被节目组挑中的人代表了咱们这个圈子的江湖地位,红的程度,而且,不一定红的人都能参加,节目组挑人极为严格,要求夫妻或情侣没有半点负面新闻,还要求两人都有一定的运动能力,毕竟这个节目可是真枪实干的挑战,全程现场直播,上一期么,请的是那几对明星和运动员夫妻,赚足了眼球,这一期则请有影响力的社会名流和明星夫妻搭配,而且有神秘嘉宾助阵,这是我私底下找关系拿出来的邀请名单,你看看……”
倪星星咋舌,暗暗心动,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为难:“丽姐,你是知道他的性格的,他最不喜欢暴露在公众面前,平时一个小小的采访都不愿意,何况这种大型的综艺节目?”
“星星啊,他虽然不喜欢曝光,但你们俩现随便路人在网上拍的照片出来,哪一个不是点击率过百万?费晚早就已经出现在公众面前了……”她也瞧了瞧房门:“星星,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就让费晚参加这一次好不好?你难道不想让你们俩留下难得的回忆?”
倪星星点头,又摇头:“还是别了,我能想象出他怎么说……”声音深沉模仿:“要什么回忆,我整个人不就在你面前?”
丽姐笑得口水四处乱飞:“星星,你学得真像,也是,哎,可惜了,这么好的节目。”
房门一响,两人抬头,费晚走到她们身前,伸手取了丽姐手里的资料,翻了翻:“我参加。”回头吩咐大鲁,“去,再给我买瓶辣酱。”
两人互望,皆能看见对方嘴里半露的牙齿,丽姐好半天才敢确认:“费先生,你是说您亲自参加?”
费晚回头:“这节目能找替身?”
丽姐一脸笑:“好,好,好,我马上回复节目组,看什么时候进组训练。”
她往前冲,踢倒了一个小凳子,一步没停,单脚跳揉脚踝小跑步走了。
怎么看都像怕费晚反悔,先把事情落实再说。
倪星星望他:“费晚,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综艺节目吗?说昨天你还说这种节目无营养没素质,进行的桃战都是儿童级的?”
“你喜欢。”费晚说:“我陪着。”
他半垂的面颊神色淡漠得很,没有看她,从桌上拿纸巾擦嘴,她站起身来,从后面抱住了他:“费晚……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他垂头,她的双臂皎洁如玉,手指甲泛着微微的粉红,他凝视半晌,把手指放了上去,柔软润泽的触感从神经末梢直达心底,他把整个手掌放上,包住了她的,刚刚好能完全覆盖,他的棕色,她的雪白,却如珠玉天成。
……
“他们答应了?”包亦凡问章芸。
“答应了。”章芸点头,
包亦凡嘴里边嚼着什么边笑:“这段时间,最红的就是他们俩人了,被全国人民推为现代版的牛郎织女,是最能吸金的一对情侣,节目组那还不苍蝇逐臭般巴上去?”
章芸垂头看拿起桌上的宣传册看,默然无语。
包亦凡说:“怎么?你还真信这个?咱们这个圈子里情侣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章芸边翻册子边淡淡地说:“一个人看另外一个人眼里有没有光,我还是能分辩得出的。”
包亦凡一怔,把嘴里嚼的糖果咽了下去,有点尴尬:“他们确实难得,倪星星除了和老施那一段,没有半点绯闻,和一个普通人谈恋爱也敢宣告天下,其它的女星略有名气,哪有不掂量掂量的,这个圈子么,是心思最多的圈子。”
章芸把册子放下,上面高清照片里,倪星星依偎在费晚的怀里,半仰头看着他,他则垂目而视,视线对接之处,似有星辰滑过。
“你怎么知道,费晚是普通人?”章芸说。
包亦凡也拿起册子看,随手丢下,淡淡地说:“电脑玩得熟练,我旗下科技公司的一些小年青倒挺崇拜他的。”
章芸只当听不见他语气之中的不屑:“在某些人心里,钱财并不是衡量普不普通的标准。”
包亦凡一怔,赔笑:“当然,当然,有了钱的人哪还在乎钱?”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章芸很少见他这模样,意外看他:“什么事?”
“这个,节目组这期主题加了社会精英情侣档,邀请我参加,你知道的,我哪来的女朋友……”
章芸哈哈笑了两声,拿眼斜他:“这倒是稀奇事,包大少没女朋友?”
“真没有,觉得没意思,前边的都断了,已经有大半年了……真的……”包亦凡尴尬解释。
看见他脸上棕色皮肤颜色加深,章芸心说这家伙脸红了?
“包大公子只要招招手,露出一点意思来,你的女朋友哪有不蜂拥而至的?节目组要求有点运动能力,我记得吧,你前边两个,一个是健身教练,一个是滑水运动员吧?”章芸笑了笑说。
“她们不是很合适……”包亦凡说。
章芸明白了,以手托腮:“怕人家以后缠上你,惹一大堆麻烦?”
包亦凡只好苦笑点头。
“说吧,让我帮什么忙?”章芸说。
“要不这次,咱们一起参加?”包亦凡拿眼角扫她,强装无所谓:“难得的机会,对提升你我的名气也有好处,炒作一下,以后么,圈子里分分合合也常见。”
章芸笑了,指了指他,又指指自己:“咱俩不搭吧?”
包亦凡笑说:“不搭才吸引人的眼光,说不定这期节目一录,咱们俩才是最吸睛情侣。”
章芸背往后靠,打量他:“这种节目是真枪实料的,你天天笙歌宴舞,肾都虚了,体能能跟上?”
包亦凡怔了怔,嬉皮笑脸:“咱们没见大半年了,我一直在健身,戒烟,修身养性,你没看出来?”
章芸思索着说:“节目倒是个好节目,游戏看似复杂,也挺简单的,这一期倪星星也参加,和她一起,有点意思……”
包亦凡大喜:“你是答应了?”
章芸刚想点头,有人推门进来,两人一看,意外得很,是施一航行色匆匆进来。
他脸色不好,进来直接坐下,倒了杯红酒一饮而下,直视包亦凡:“亦凡,把你那名额让给我吧。”
包亦凡跳了起来:“为什么?你不是有个名额吗?”
“给别人了,节目组嘉宾已经安排齐了,不好再加人,放心吧,我跟他们说好了,下期轮到你。”施一航说。
包亦凡看了眼自己腰上的肉,想了想健身教练的要求,再算了算健身时间,下期倒刚好体能能跟上,勉强地答:“那……行吧?”眼巴巴看章芸:“那咱们下期?”
“下期再说!”章芸好奇地问:“一航,出了什么事?”
施一航转过身去,望着窗外:“别管,总之,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他往门外走,直至房门砰地一声合上,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互相望了望,包亦凡一拍脑袋,指门外:“这节目,要出大事!肯定会火遍全球!可惜,我不能参加!”
章芸斜眼瞧他:“这你都知道?”
“老施低调为本,如果逼不得已,哪里会参加这种节目? 当时他答应时,我就觉得奇怪,一打听,原来倪星星那两口子参加了,有点意思吧?他是和丁阑一起报的名,这估计,他再要一个名额,是给那神秘嘉宾两口子的。”
“是谁?”章芸好奇心被提到极致。
包亦凡神神秘秘含笑不语。
章芸呸了一声:“我看,你也不知道吧?”
包亦凡咳了一声:“节目上了,什么都知道了。”
………
屏幕上滑过一道白光,模拟的银河带子急速震动,星光间或熄灭。
两人紧张地盯着其中一点,从这个角度,那颗星最亮最大,带着淡淡的橙色,那是氙星。
终于,银河带子停止震动,星光的熄灭也停止了,那颗橙色的星星还在,光耀依旧。
依次下来,银河系依旧星光闪耀,包括遥远的地球。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老左回头,对费晚说:“将军,咱们成功了。”
“这一次才真正消灭了那药物的源头,美国这家公司没能再研究出这种从基因上消灭自闭症的这种药来,根据光脑推演来看,十年之后,地球人类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再认为自闭是需要完全治愈的疾病,会用适当的教育和培训来引导某些天生智力超常的自闭儿童,让他们在某些需要音乐和机械记忆以及图形异感等行业的领域发挥所长,由推算来看,到了宇宙大振荡时,正是由这批人组成一个前所未有规模超强的运算团队,事先推算出振荡频率,用超强的想象力建出五个星球大小的宇宙航母,同时发射反振荡波,使振荡在到达氙星时只剩余波,对整个银河系没造成多大的影响,使一场宇宙浩劫终于消湮于无形,光脑推算出来的这个宇宙最大隐患终于被解决了,将军……将军……?”
老右推了推老左,低声说:“任务完成了,将军怎么也好像不太高兴?”
老左鄙视地扫了伙伴一眼,还是解释:“任务完成了,咱们就要回去了。”
老右有点明白了:“是啊,可惜那一百年的假期,但是,将军也可以留在地球上啊!”
老左一个栗子敲在老右额头上:“你傻啊!忘记了星际联盟规定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将军行踪既将暴露,在地球上还怎么能呆得下去?”
“也是,那个施一航老纠结一伙人查咱们将军干什么?”
“谁知道?将军又不能真杀人,最多在心底想想……”
“这任务确实憋屈,将军都快憋死了。”
“而且……”老左说:“最近我扫描将军的身体,发现这具躯体出现了些异常……”
“我瞧着挺好的啊,水土不服吧?”老右说:“如果真有异常,将军自己会觉察的。”
“也许仪器弄错了?”老左把这件事抛之脑后:“还真是的,那一百年假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军才能过了。”
“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再有蹭到假期的机会啊!”两机器人同时长叹。
费晚背对他们坐在沙发上,一根一根辣椒往嘴里塞,两人收回目光,再长叹。
“帮我查查,这‘亲爱的快跑‘是怎么回事?”
“将军,您真参加这节目?”
老左拍了老右的头一下:“问这么多干什么?将军叫我们查我们就查!”
老右嘟囔:“这种节目,将军参加,好比地球上的大人和幼儿园小朋友玩沙……我怕将军一个不耐烦失脚踩死几个。”
老左半张嘴想了想:“也对哦……我们还是做一整套计划出来,建议将军有危险攻击动作时控制一下力量,速度,别闹出人命来,搞得人家缺胳膊断腿也不好。”
老右赶紧在键盘上急速跳跃,调出上一期的节目单来:“原来这是一个抢时节目,两人一组,用尽量短的时间完成每一项任务,再赶到下一关完成任务,全部任务完成用时最短的获胜?”
老左忧愁:“这一点要打上去,将军完成任务不能太快,施一航等小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是些什么任务?”
“任务么,都是根据去到的每个国家风俗习惯定的,比如说上一季,去了盛产红酒的法国波尔多,就要求队员按品酒师的要求品尝红酒,说出红酒种类,其它的,有高空行走,搬粮袋,拿纸盒子做建模等等,还有学跳某国的舞蹈……咦,我发现这种学跳舞的关卡特别多,上一期跳了三个民族舞。”
“这一次去丹麦,那里是芭蕾舞的故乡,你说,节目组会不会安排他们跳天鹅湖?”
两人同时抬头,脸上现笑容:将军换上王子的紧身芭蕾舞服,露出一截长腿,垫高脚尖托举起倪星星在舞场上旋转,手臂柔美的弯曲……两人齐齐打了个冷颤,互相望望,看清对方眼里的小期待。
“查清楚了吗?”费晚的声音把两人滋醒。
“查清楚了,将军您看,这些挑战没什么的,简单得很,毕竟是个直播节目,参加节目的嘉宾都是知名人士,不好搞得难度太高让人丢脸。”
“对,对,对,绝对不会有跳天鹅湖芭蕾舞这种挑战的……”
“那是什么?”费晚皱眉,看两只鬼头鬼脑的东西。
“没,没什么,一种民族舞蹈,和咱们星球打了胜仗之后跳的舞差不多。”老左说。
费晚没有再问。
老右看了伙伴一眼,心说打了胜仗之后跳的舞是拿光剑互砍的,一不留神缺胳膊少腿的,这也能差不多?
但是,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不久之后,倪星星得到了节目组入组训练通知,参加的那个节目毕竟体能要求较高,嘉宾被要求集中训练十天,进行体能测试,基本生存训练等等,到了那一天,倪星星才发现嘉宾名单和丽姐一开始拿过来的相比,改动极大,有两组嘉宾不参加了,取之代之的是施一航和丁阑一组,另一组是神秘嘉宾,听说是位知名美国华人情侣。
他们的房间,就在施一航的隔壁。
集训是在一个三层的别墅里进行,倪星星和费晚入住的时候,其它五组嘉宾已经到了,都是屏幕上非常熟悉的面孔,奥运冠军和他的妻子,某知名媒体老总和她的老公,娱乐圈著名的模范明星夫妻组合,某著名女团成员组合,都是常参加综艺节目极受欢迎的综艺大咖。
倪星星见了,心里有点打鼓。
只有他们自己这一组和施一航那组是首次参加这种大型综艺节目。
工作人员简单介绍了参加的挑战内容,内容和上一期差不多,在只是在细节和具体实施上作了改动。
于是,这十多天的时间,基本体能训练之后,大部分时间由综艺大咖们传递综艺经验,天南地北的瞎胡扯。
费晚话极少,脸如以往一样,丽姐跟他们一起来的,担心得要死,又不敢向费晚建议,只好从周围人下手,好几次倪星星听见她私底下向摄影机导演等解释,让他们多担待,费先生是头一次参加这种综艺节目。
又担心他的脾气得罪其它组的人,毕竟这些人可都是业内大咖,脚跺一跺都能震动四方的。
看她瞎忙,倪星星都替她着急,自己倒觉得费晚这样正常得很……比他对着她自己团队的工作人员时脾气好得简直有点像弥勒佛祖。
好几天没听他说‘蠢得登峰造级’这类话了。
这天,倪星星洗漱完毕,正换衣服,丽姐推门走了进来,看她的样子,倪星星吓了一跳,丽姐的嘴唇起皮,鼻梁两边的肉都消了下去。
“丽姐,怎么了?”倪星星看床上摊开的衣服,想着费晚喜欢哪一件,拿起件蓝色的在身上比划。
“星星,你快出去劝劝你家那位……”她手都在颤抖:“你知道他怎么跟龚祥说话的!袭祥随便在大V上影射你们两句,你们就完了!那个人又小气……不,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那一次综艺,有人新人说了句他的演技稍有欠缺,他找人爆那新人了黑料,联合业内所有人封杀他,一个大有前途的演员再也没戏可拍,现在做花店老板去了……你们家那位……哎,你知道他说他什么吗?说他演戏靠咧嘴假笑,建议他先整整牙,抽烟抽到牙黄影响上镜,这是什么话?”
倪星星见她实在是一脸着急上火,也跟着紧张,忙和丽姐一起坐电梯往大厅走,才到隔断屏门,费晚冷淡的声音响起:“知道了吧,这么简单都不懂了?”
袭祥头凑在他面前,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原来是这样。”
一派祥和,豪无戾气。
其它几个大咖也坐在沙发上,点头。
倪星星站住了:“没什么啊,丽姐,你神经紧张了吧?”
丽姐脚一软,扶墙站住:“袭祥这人最会装模……不,演技最好了,他笑得越和蔼,心里其实越恨,不,我得找公关部门做好准备,免得他用他的微博大V号发出什么来……”
她扭头就走,脚踢到墙角拐弯处,边揉脚踝边走。
倪星星咧嘴吸气,替她痛。
袭祥一眼看到了倪星星,招手:“星星,过来,过来……”
倪星星走到费晚身边坐下,好奇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袭祥说:“你们家费晚懂得真多,我家大黑有救了,这么多天,我都愁死了,什么兽医都找了,啥都看不出来,原来是那地毯的染料有问题,这不,昨天刚换,今天它就活蹦乱跳……”
倪星星不明白:“大黑?”
袭祥喜气洋洋:“我家金毛。”
“他的狗。”拳击奥运冠军薛兆谦说,“费晚,你这么一说还真对,上一场如果我能保持体力,用组合拳快速了结,就不用赢得那么幸苦,走,咱俩练练去?”
他坐在了他左边。
费晚垂头看手机上滑手指:“没吃早饭没心情。”
“对对对,吃完早饭咱们再去?”薛兆谦拍他的肩膀说。
费晚一抖肩,把他的手抖落了。
他摸摸鼻子笑了笑,屁股没动。
“急什么,费晚,今年融资方向真的是生物科技方面,具体哪些公司大有前途,咱们再聊聊?你说的那两个太少参考价值不大……”对面沙发上的陈坦问。
“哦,都说了先吃完早饭。”他背往后靠,右手搭在倪星星肩头,合眼,表示不想再说话了。
全场沉默。
丽姐估计还是不放心,凡事得找重点,先得看住这里再说,又回头站在了屏风后,隔了一会儿,她伸手插了朵瓶养鲜花别头上,哼着小调小跑步走了。
到了晚上,大咖们的大V齐发微博,每个人的自拍都有费晚,都他是他们的好朋友,袭祥最过分,拍了张把嘴凑在费晚额头亲的……费晚淬不及防,眼神凝成一点,眉头皱紧……当时情况紧急,倪星星懂他的脾气,知道这种行为已经触及他想要揍人的最低底线,赶紧把他拉走。
底下粉丝们已经是尖叫一片,称他们为最酷炫的CP组合,还问他们这样,嫂子们看了会怎么想?会影响家庭幸福吗?导致离婚收场吗?
这张照片瞬间登上了搜索排名第一。
粉丝大部分都在问大V照片之中都有的那位男子是谁?他长得好俊朗啊,好帅啊,阳光之中又带了点冰凉酷意,神情坚毅硬朗,颜值比时下一些小鲜肉高,却没有他们的娘炮之气,简直是硬汉和鲜肉的完美结合。
一夜之间,费晚的名字火遍整个网络,丽姐让倪星星劝他开了个微博号,又苦求他发两条微博,他还真发了两条,第一条,辣酱真好吃,附一张吃辣酱拌面的照片,只露手,一个晚上,评论到了上万条,私信有两百条之多,一半是辣酱公司老总发的,请他做代言,另一小半是粉丝发的,说自己也喜欢吃,问他什么牌子的辣酱。还有一小半是称赞他的手的,说他的手那么完美,皮肤没有一点瑕疵,到底擦了什么护手霜?
另一条微博道了声晚安,睡了。
底下评论居然也有上万条之多,大多是问他吃了辣酱会不会肚子痛,晚上睡得好吗?有没有睡眠问题?还有不少粉丝表示想同睡!
私信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介绍胃痛药的,留下地址电话约见面的,向他表示爱慕的,而且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
这些东西,费晚当然懒得看,全是倪星星在翻,她忽然间发现,网络上现在称她,不是叫倪星星,而是称她为费晚的女朋友倪星星。
惆怅在心头长久萦绕心头不去,看淡定敲打电脑的费晚,这就是她的男朋友,她由替身变成明星经历了多少年的等待和幸苦,而这家伙,一夜之间,搭上几个大V,居然红得一塌糊涂,幸好他不混娱乐圈。
经此剧变,丽姐又愁得瘦了几斤,轻声和倪星星商量,能不能让费晚出风头之余也略微捎带上倪星星,又怪倪星星老不和费晚在一块儿,大V们和他照相时怎么不把她也捎带照进去?多好的宣传机会就这么浪费错失了!
平时求这些大V们发张照片,不知道要花多少金钱还多大的人情!
倪星星委屈,她总不能不上厕所,不洗脸,不睡觉地守着费晚,等着他和人照相吧?
十多天的集中训练,费晚成功登上搜索榜首。
施一航和丁阑那一组,却最为低调了,倪星星想找丁阑聊聊,找了几次都没遇到她,问了节目组工作人员,原来他们认为自己体能和其它人相差太远,请了教练特殊进行专项培训。
直至节目开始,倪星星才又见到了他们,丁阑瘦了一些,也漂亮了,和施一航站在一起,珠联璧合,见倪星星看她,她微笑,向她点了点头。
倪星星释然,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费晚,不由把手挎在他胳膊里,头靠在他肩膀上,费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摄影师赶紧把摄影机摇了过来。
第一个国家是荷兰。
“荷兰的奶酪世界闻名,因此,咱们的第一站是奶酪工房,这是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在外行的眼里,奶酪的气味都差不多,但对于长年和奶酪打交道十多年的行家来说,奶酪的质地,风味,则微妙受到酵母,容器,制作方式,熟成的时间等条件的影响,品味奶酪,可以观其形,审其色,品其味,这个桌子上有十五种切好了的奶酪,要求你们分辨出至少五种奶酪来,并分出它们是新还是旧,放在对面桌对应的盘子里,桌子的标签上已经标好了各种奶酪名称以及年份。”
“荷兰奶酪啊,最出名的是那种黄波奶酪,臭豆腐味儿……”袭祥探出头来问费晚,“费晚,要不你们这组跟着我们吧?”
“不用。”费晚说,“桌子上五种瑞士奶酪,五种意大利,五种法国,有三年的,也有一年的,有蓝霉乳酪,也有洗浸乳酪,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得出来的。”
介绍的洋人听了翻译过来的话,对他看了又看,和其它人交头接耳。
袭祥盯着桌子眨眼发怔,他老婆向他挤眼,他恍然大悟,笑:“费晚,那我们跟着你们好了。”
工作人员哭笑不得,宣布纪律:“这里是荷兰的第一站,我们抽签决定哪组第一个进去,相隔五分钟,再进入另外一组,挑选出来的奶酪放进相互隔开的帘子后面……是不能互相观看的。”
除了施一航那组,其余几组人异口同声:“不用,我们不用抽签,让费晚这一组先进去,我们抽第二组进去的签……”
满场面面相觑。
几名工作人员不好决定,走去和导演组商量,直播导演看了直线上升的收视率喜气洋洋地说:“行,就按他们说的。”
工作人员迟疑说:“施先生那组没同意。”
导演顿了顿:“我去跟施先生说。”
施一航只朝费晚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点头同意了。
费晚和倪星星最先进去,先看隔了帘子的桌子上牌子的奶酪名,再去外面桌子拿奶酪,倪星星哪懂什么奶酪,只跟在费晚身后左看右看,给他端盘子递碗,五分钟不到,他已经拿了五种奶酪放进盘子里,袭祥运气好,给他抽中第二组,他们一进来,先不看桌子,使劲盯两人盆子里的奶酪,袭祥还不要脸地凑过来闻了闻,工作人员无可奈何,语气微弱的抗议:“袭先生,你这是犯规,不能这样!”
导演见此,低声对工作人员说:“加多两台摄影机,专门跟拍费晚那组。”
这一站结束,最快的是费晚那组,袭祥试错了几个也很快跟上,他好像狗闻到了肉骨头,贴身紧跟费晚倪星星,下面几个关卡,眼睛如探照灯一样紧紧照投在费晚身上,费晚怎么做,他跟着来,居然让他顺利通过,倪星星这组和袭祥那组分别拿了这个赛段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施一航那组只拿了第五。
实时播出之后,费晚的名气再攀上了另一个高峰,微博粉丝狂涨到了一千多万,而他的微博,在丽姐反复要求之下,勉为其难再更新一条:早安。
两个字早安,上了搜索榜首,被各大V名嘴称之为脑残粉丝最莫名其妙的脑残搜索。
而在这赛段之中的挑战,费晚的完成任务时的种种行为却被制成各种视频在网上疯狂传播,被称为最完美的策略型游戏高手,有人做出分析,说他每个任务完成的时间刚刚好,都是等到第二组人马到来十秒钟之内撤走,让袭祥那组能看到一个皮毛,还有人从技术层面分析比如他做任务时的淡定从容,慢条思理,边做任务边和女朋友谈情说爱等等迹象表明他只怕还留有余地,等第二组人马,故意拖延了时间。
此技术粉的贴子一出,马上获得广泛认同。
倪星星一边翻评论,一边大声叹气:“哪有谈情说爱?胡说八道!”
丽姐满意地看着照片:“这张,这张,还有这张,照得好极了,你瞧,你拿碟子,他拿来奶酪,只有对着你,他的眼睛才发着光芒,星星,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丽姐拿眼角睐了费晚一眼:“你跟他说说吧,让他发张你们的照片到他微博上,哪张都行。”
倪星星为难:“咱们工作室不是发了吗?”
“工作室那哪能和他的微博相比?”
“不好吧,他的微博,他自己做主。”倪星星说,“要说你去说,我可不敢。”
丽姐也不敢,只好喃喃:“算了,算了。”
正要收拾电脑,忽然指着屏幕满脸笑容,示意倪星星往屏幕上看。
只见费晚的微博已经更新了,微博上正是那张丽姐刚才拿的照片,眨眼之间,评论疯狂上涨。
青白的电脑屏幕光线衬得费晚的脸如青玉一般,他的视线只盯电脑。
丽姐回头,见倪星星眼也不眨地望着他,悄悄站起身来,走出门去,替他们合上房门。
“你喜欢就行。”费晚回头,站起身来,抱住她投过来的身体。
屏幕上,出现一片蔚蓝大海,两个恋人在沙滩上漫步,两人相视而笑,拥吻在一起。
他垂头,眼里似有流星滑过:“星星,我爱你。”
他指尖温热滑过她的下巴,她的嘴唇被一片温热覆盖,血液瞬间冲上脑门,又散至四肢。
屏幕上的恋人来到了海边别墅,一室旖旎,满地零落。
………
翠绿地毯漫延通往白色大理石制成的城堡前,有微风拂过,草木花香在鼻端若有若无的花香飘过,碧蓝的天空衬着草地上如白玉雕成的城堡,恍如置身童话世界。
“这个赛段的抢时赛,将在这个城堡里进行,听说,城堡里囚禁了一对王子夫妇,当权的督总给他们戴上了铁面具,藏在城堡的某个密室里,你们需要找到这对夫妇,跳上了一段天鹅湖芭蕾舞进行相认,因为王子夫妇只认得这个暗号,王子夫妇揭开铁面具,游戏才算完成……”
众人纷纷问:“跳舞进行相认?要换上芭蕾舞服?”
“对的……”工作人员严肃地说:“有专门芭蕾舞团的舞者教你们跳那段舞,只有得到他们的认可,王子才可能揭开铁面具。”
众人齐朝队伍里比较胖的霍尔看去,他是喜剧演员,天生长得喜庆,有一个巨大的肚子。
工作人员和蔼可亲:“霍尔您请放心,我们已经专门按您的尺寸定制了王子芭蕾舞服。”
霍尔摸着肚子苦笑。
袭祥有气无力说:“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完吧。”
导演组全都笑了。
“还有,城堡里一共有五对王子,其中只有一对是真正被囚禁的王子,是我们的神秘嘉宾,另外四对,是我们的黑衣人假扮,如果你们揭错了面具,那么,将有时空穿梭器把你们丢到城堡外,你们只能重新开始。”工作人员一脸灿烂地说。
“天啊!你是说跳芭蕾舞成功后还有可能弄错?”袭祥惨叫。
众人面面相觑。
倪星星也觉得难,但费晚就是她的精神稻草,倒没觉得有什么,她担心丁阑,不由自主朝他们看过去,施一航垂头向丁阑喁喁细语,嘴角有笑,丁阑则微微点头,似乎很有把握,不由放心。
这个城堡是一位法国商人的住所,其中的建筑大量按照法国著名城堡香波堡来仿建,最有特色的是其中的双螺旋楼梯,两个楼梯盘旋而上,上下楼梯的人互相能看到,却不能碰面,是香波堡最出名的设计,听说是国王为了防止王后和情妇碰面发生纠纷特意请当时著名的科学家达芬奇设计的,当然,这个城堡的楼梯没有香波堡那么壮观,但城堡依山而建,应有尽有,后院假山流山,瀑布飞流而下。
五组嘉宾沿楼梯往下,对面,五对戴着假面的王子夫妇也沿梯而下,服饰一样,身形大小相差无几,甚至露出来的脖子部分的粗细都一样。
两队人自旋转楼梯而下,遥遥相望,而不能碰面。
“My god!导演组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身材差不多的人?真要命!”袭祥挤到费晚身后:“费晚,他们说是工作人员假扮,你有没有认出来?”
费晚回答简洁有力:“没有,有也不告诉你。”
其它人哈哈大笑。
袭祥摸着鼻子也笑,转头对倪星星说:“咱们结成盟友行不?互通有无,我们把我们知道的消息告诉你们,先把其它组全丢到城堡外……”
倪星星怔了怔:“这个游戏只适于独自行动,不用结盟吧?”
众人又哄笑,霍尔说:“袭祥,这个赛段看来只能靠你们自己了,导演组为求公平,做了防范,防止像上一季一样,有人作弊次数太多,粉丝们的严重抗议都上了搜索榜了。”
“对,还有人专门作了打油诗讽刺某些作弊之人,对了,把某人称为跟屁虫。”
袭祥左右望:“谁作弊?哪个作弊,谁是跟屁虫?快站出来!这种比赛居然有人作弊,天理难容!”
连导演组的人都笑了。
工作人员边笑边说:“好了,游戏开始,大家赶紧进城堡,依照线索找寻密室吧。”
线索卡发到众人手里。
城堡房间极多,一开始还能看见几对嘉宾,到了最后,大家渐渐隐没在了房间之中,只有摄影师跟在倪星星两人身后。
光滑的橡木地板漆可签人,脚步冬冬,回音在墙壁之间反射,墙上的鹿角装妆在灯光下反射青白光芒,忽然间,长廊那头有人影快速闪过,正是中世纪西方宫廷王子打扮的夫妇。
两人赶紧跟了过去,到拐角处,却只有裙裾拖地滑过。
工作人员闪了出来,拿出另一张线索卡递给他们:“费晚倪星星,看来你们找的路线是对的,你们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嘉宾,这是第二张线索卡。”
倪星星兴奋地接过,看了线索卡,仰头问费晚:“这上面是指往城堡后花园走?”
费晚接过,点了点头。
倪星星赶紧往前跑,跑了两步,却没听见费晚跟上,转身望去,费晚眉头微锁,仰头看着墙上鹿角,倪星星跟着看,只见角尖利如刀刃,骨质狰狞。
“怎么了?”倪星星跑过来问:“这上面有什么线索?”
他回过神来:“没什么,走吧。”
从城堡后门出去,穿过大片的草地,有一片回廊般的藤蔓迷宫,有工作人员在那儿等候,告诉他们,只要走过这片迷宫,就是出口,到了后山,真正的王子夫妇很有可能在那儿……”
“真的?”倪星星有点激动。
工作人员神秘一笑,指着迷宫里面:“你看。”
果然,中世纪的拖地长袍在迷宫青绿藤蔓间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倪星星赶紧拉了费晚想走,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们,递给他们一张迷宫图:“倪星星,费晚,这可不是一般的迷宫,传说这种迷宫在中世纪时曾经帮国王抵御外敌入侵,困住敌人在里面三天三夜,请你们花十分钟记清迷宫地图,如果被困在迷宫里面,实在走不出去,可以申请直通车直达迷宫出口,但这样一来,你们就要延时两个钟头。”
倪星星接过地图一看,头皮一炸,这密密麻麻的是什么?还有些动物的头像掺杂其中。
直接递过费晚:“费晚,你最好了……”
工作人员笑着摇了摇头。
费晚接过,随便扫了几眼,看了摄影机一眼,再扫两眼,递回给工作人员:“行了。”
工作人员怔怔接过:“才过了两分钟,费晚,你们还剩下八分钟时间,不用着急的……”
倪星星眉毛飞到额头上,说:“我们家费晚记忆力好。”
工作人员只好侧过身子,让他们进。
碧绿的藤蔓修剪整齐,成为错综复杂的通道,看似前边没路,可一拐弯,却柳暗花明,有搭建成动物形状的中空藤蔓,从里面穿过,到了另外一条路。
倪星星终于明白地图上那些动物头是什么了。
摄影师一路跟随,终于忍不住问:“费晚,您是怎么记的,一步没错?”
费晚只挑了挑眉。
身后人声忽至:“费晚,倪星星,等等我们!”
袭祥拉着老婆大呼小叫地跟了上来,倪星星回头笑问:“你们这么快?”
袭祥得意:“那张地图我压根没看,节省时间……跟着你们就行。”
他老婆是奥运体操冠军舒畅,无可奈何摊手:“星星,我一样记不住,咱不擅长那个。”
四人结伴往前走,走了半个时辰,一个巨大的藤蔓熊头出现在众人面前,袭祥指着它说:“这个我记得,离出口不远了。”
“恭喜你们,终于快到迷宫出口……”工作人员闪了出来说。
袭祥调皮举手打断他的话:“接下来我知道,你要说但是了……”
工作人员笑着挠头:“但是,最后一道门,有一个小小的任务等着你们,这座熊像,是新人们最喜欢摆拍画像的地方,在中世纪的时候,这几幅油画就是当时的宫廷画师画下的当时贵族们狩猎回来,妻子照顾他们的场景,你们如果能换上他们的服装,摆出他们当时的姿势,摆拍出一模一样的照片,你们就可以通过这道门,找到王子的藏身之处。”
走近熊头,藤编的室内墙上,挂了好几幅图画,却是男子偏着头,旁边的妻子拿着水壶倒水,替他们洗去头上的血迹污秽。
只是画里面的人穿着打扮不同。
“这简单啊!”袭祥说。
工作人员认真地说:“记住,要一模一样,手边放的箭,腰上挂的刀,水盆的样式颜色,妻子倒水的瓶子是什么角度!”他停了停说:“当然,水壶里是没有水的。”
几人同时笑了。
工作人员指着左边说:“油画里的人穿的衣服,服饰,腰里的箭袋,靴子等等,衣帽间都有,你们一定要仔细寻找,注意腰带纹饰等等细节,一点也不能出错。”
他转向袭祥:“袭祥先生,您曾是国际服装设计大师,这种服装搭配一定拦不倒您,可您要知道,在您面前的费晚先生,拥有超级大脑,没有什么能难到他的,是你极强劲的对手。”
袭祥笑对费晚说:“费晚,别的方面我佩服你,可说起服装……“
费晚直接往试衣间后面走:“星星快走,咱们别像他这样,把时间浪费在吹牛上。”
袭祥摸鼻子,赶紧拉着老婆进了另一间试衣室。
等他们穿戴好出来,费晚两人却还没有出来,未免有些得意,指挥摄影师拍照,输入电脑对比,工作人员宣布:“袭祥先生,你们的摆拍姿势对了,但照片有三处和油画不同,请你们仔细对比,查找出来,重新穿戴。”
袭祥怔了,举着照片对比油画,看了许久也没有找出来,见倪星星费晚两人出来,走上前求助:“费晚,来来来,帮我看看,照片和油画到底哪里不同?”
费晚接过,扫了两眼,只笑笑,还给他。
袭祥眼巴巴等着,费晚并不说话,急了:“费晚,找出来了吗?”
他慢吞吞地说:“看是看出来了,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是永远的第一,我是永远的第二,好兄弟,帮帮忙。”袭祥说指着入口说:“你看,他们也赶了过来了。”
施一航等两组嘉宾出现在通道处。
费晚说:“宝剑,腰带,领饰,自己看看吧。”
袭祥举着照片对油画看了一会儿,一拍脑额,拉了老婆走进试衣间再重新搭配。
倪星星拿了银制水壶,照着油画里的比划摆姿势,丁阑两人已从工作人员那里知道了这一关过关规则,走过来好奇地摸了摸银瓶子:“这瓶子重吧?星星,你能举得起?”
倪星星摇头:“不重的。”
丁阑目光闪闪对施一航笑:“一航,你看,费晚穿这身衣服,多合身,和油画上的那个人竟有几分相似呢。”
施一航也笑,说:“节目组故意的,专挑咱们之中颜值最高的。”
油画上,半蹲着的男人只看得见侧脸,水流如银,自瓶中倾下,落在他的头面上,金黄卷发贴在额头,有水珠自面颊滑落,微闭着眼,嘴角有浅浅笑意。
倪星星心中一动,脑子里有个模糊影像呼之欲出,却转瞬既逝。
“这个人,我好像看到过……”倪星星喃喃说。
袭祥换齐的腰带剑饰跑了出来,让摄影师给他们照相,大声说快点快点,咱们要拿第一了。
倪星星瞧他,撇嘴:“袭祥,你不是说要当永远的老二吗?”
袭祥嬉皮笑脸:“要有体育精神,能当第一的时候,怎么能当第二?”
众人哄笑。
他赶紧学油画里的姿势摆好,舒畅拿了瓶子倒下,摄影师拍下了他们的照片,只是可惜,腰带还是拿错了。
“等着,你们等着!”袭祥往试衣间跑,被长袍带子绊倒,往前一扑,跌倒在地,摄影师笑得连机子都差点跌了。
舒畅把他扶起,苦笑摇头:“老袭,咱们还是争做第二吧。”
倪星星也跟着笑,却被费晚握住左手,他一膝跪地,半蹲下来,嘴轻轻吻上她的手背:“持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眼里似有光华流趟,化成透亮光线,将她包裹缠绕,她感觉眼角有点湿润,捂上眼睛笑:“费晚,你这是在干嘛?”
众人起哄:“求婚,求婚……”
摄影机全摇了过来。
导演组忙提醒:“请你们别老顾撒狗粮,忘记了任务,记住,现在还是在赛时之中,费晚,倪星星,别忘了千年老二袭祥那队,他们正虎视眈眈盯着你们的第一名!”
倪星星讪讪拿起银瓶,一阵哄笑之中,费晚偏头摆好姿势,她看了眼那油画,举高银瓶,摄影机则准备就绪。
忽然间,一道细线从瓶口涌出,往下倾倒,直喷向偏头的费晚,水线倾倒,忽起白色闪光,众人皆闭上了双眼,费晚往试衣间跑了去。
倪星星怔了,眼睛对准瓶口往里看:“咦,这里面怎么会有水?明明没水的?”
她丢了瓶子往试衣间跑:“费晚,弄伤眼睛了吗?”
试衣间没有声音,她推开门走进,却空无一人,只剩一地狼藉,衣饰满地,跟着而来的工作人员等皆面面相觑。
导演组赶紧说:“先拍其它人,找到费晚再说。”
现场一片混乱,工作人员无头苍蝇般四处寻找,又让人打开摄影机察看,试衣间并没有安装摄像头,只有出口有,十几台摄影机下,费晚却无影无踪,仿佛凭平消失了。
正惶然间,丁阑走到倪星星身边,低声说:“星星,我知道他在哪儿。”
倪星星惊喜:“丁阑,你看到他了?”正想扬声大叫,嘴却被人捂住:“别叫,悄悄走。”
她瞪大了眼睛回头,施一航把一个披风罩在她的头上,眼前一片黑暗,视线往下,大理石地板反着幽幽暗光。
不知走了多久,有人说:“施总,一路跟着,摄像头虽然不起作用,但我们的人没跟丢。”
不知走了多久,头上的长披终于揭下,她已站在后花园中,耳朵里,被塞上了耳机,丁阑把望远镜递给她,示意她自己看。
绿荫铺地,鲜花盛开,两位中世纪打扮的人面对面站着,一个王子装扮,另一个,却是刚才油画里的贵族,两人似有所感,同时往这边望来,却是一模一样的面孔。
倪星星脑子如遭剧震,忽然间,脑中模糊不清的名字清晰起来:“费天铭,他……是费天铭,是那位神秘嘉宾?”
“没错……”
“可,可他旁边的人是谁?”倪星星的手颤抖起来,望远镜没办法聚焦,两人的脸一片模糊。
“星星,你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丁阑的声音轻得很。
几个陌生面孔的人拿着形状奇特的武器缓缓向两人包抄。
草坪之外,停满了黑色警车,有人想从院子里出来,刚到门口,就被拦住。
两个西装男人走到他们面前,一人用外语说了一大通,另外那人翻译:“……费晚,我们现在正式指控你谋杀孙荣,非法盗取医药公司资料,用恐怖手段炸毁医药公司,你可以不说,但所说一切,都会由警方记录……”
忽然间,异变突起,宽大的长袍在空中飘飞,那男子如子弹般飞起,手持奇特兵器的人举起手里武器,射出镭射般的光线,光网如织,却一道都没有击中他,他却身如闪电,忽然而至,来到他们身前,或踢或击,只要稍有接触,那些人却已尘埃般落地,那些奇特的武器飞得老远。
惨叫声中,包围圈已被撕裂开来,那人腾空而起,几个起落,往远处走去,身影越来越小,终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城堡之后。
草地上只剩下唯一一个费天铭,呆呆站立,忽然跌坐,有人上前,扶起了他。
“星星,星星……”声音仿佛从遥远太空而来,她的胳膊被人拉下,远景变成了近景,丁阑一脸焦急。
她垂下头,捏住望远镜的手里却已发白,手背上青筋迸现,丁阑试着从她手里拿过望远镜,夺了几下,却不能取过来,望远镜仿佛嵌进了她手里。
“星星,你别这样。”丁阑担心地说。
“不,那绝不可能是费晚!那人只是穿了同样的衣服而已,对,有五组人,穿了一样的衣服,说不定……”她手一松,望远镜跌落地面。
施一航走上前来,大声说:“星星,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想想刚才的情况,那是正常人吗?那些人是身手极好的特种兵,可连他的身边都不能接近!
“倪星星?你是倪星星吧?看到他的样子,我也吓了一跳。”费天铭被两人扶着走到他们身边,脸色煞白,朝丁阑点了点头, “丁阑,好久不见。”又向施一航点了点头。
“谢谢你帮忙。”丁阑说。
“咱们之间,哪用得着说谢。”费天铭略有些尴尬,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望着丁阑。
倪星星抬起头来,费天铭苍白俊美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略有些消瘦,却和刚才消失的人一模一样。
眼神却明显不同。
她缓缓转过身去,用手捂住了脸,酸意自心间而生,直达眼部,却依旧没有湿意,可那股酸涩却蔓延开来,心脏之处如被醋酸泡过,收缩绷紧,痛彻心骨,到达全身, 她缓缓蹲下,双手环抱,缩成一团。
“星星,你还有我……”施一航蹲了下来,环抱住她。
她忽然间推开他,站起身来,拔脚往前奔去。
………
公寓之中,那小小的电子鱼缸已然不见,光敏感墙纸换成了铁灰的颜色,瓶插的鲜花全被取走,室内颜色暗淡灰冷。
费晚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打。
老左老右看清屏幕上的文字,脸色渐渐变了:“将军,你当真要这么做?”
费晚脸色冷淡:“奔波多年,我从没向星际联盟要求过什么,用我多年的功劳,换一个我现在还有兴趣的人,有什么不对?”
两人对望一脸,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吃惊,老左踌躇再三,还是劝说:“将军,她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在地球上,现在对您又恨之入骨,既使您能带走她……只怕,你们也回不到从前……”
“对啊,地球人比较情绪化,如果闹出人命就不好了。”老右说
“你们制造出一个生命维持系统来。”费晚表情没有半分波动:“我的兴趣,向来只有短暂时间而已,我需要弄明白,为什么她能让我情绪波动?弄明白了,下次任务,将会更加完美。”
两人面面相觑,一脸骇然,
老左说:“将军,你把这些日子在地球上发生的事只当成了脑力训练?”
“发生的所有一切,您只当成训练脑子的实验?”老右说。
“原来人的大脑绷得太紧也不好,也需要适时休息的。”费晚说。
电脑屏幕再变,空洞而巨大的太空,黑暗仿佛在吞噬一切,他的眼眸成了暗到极致的黑,没有任何色彩,就如当年,他下令全面进攻镝星,亲手按下发射镝星的光炮一样。
两机器人不敢再看,垂头站定,大气都不敢出。
他摆手,两机器人忙飞了出去。
屋里静默下来,他长时间地坐着,看着面前的电脑,终于直起身子,在键盘上敲打几下。
屏幕一改,却又是那片蔚蓝海滩,他长久地凝视着那片蔚蓝,手指慢慢抚了上去,眼底一片温柔,忽地,一伸手,把电脑合上。
……
“亲爱的快跑”这一季节目中途发生事故中断,嘉宾费晚在节目中途失踪,前半段已经播出的部分成了最后的绝响,像断臂的维纳斯一样让人着迷,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像流星一样滑过天际而又消失不见的费晚去了哪里?这是一个谜,是真实发生的事,还是节目组在炒作?有当时在场观众看见过,当时节目现场有大量警车驶入,是真还是假?
倪星星手指点在鼠标上,看着那段报导,隔了很久,才又点了一下。
“星星,别看了……”丽姐拿起一杯水,放到她的手里:“已经是这样了,最后会查清楚的。”
“丽姐,你先出去吧,我没事。”
丽姐无可奈何地说:“星星,你自己记得吃点早餐。”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轻轻合上房门,视线到处,倪星星一动不动,电脑光线变幻,脸色明暗不定。
当时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等到她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费晚失踪,警车离开,导演组没有人知道原因,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短短的一个月,倪星星瘦得脱了形,她所有的工作都停了,网上各种猜测千奇百怪。
她试着找关系打听其中内幕,甚至找到了军方的同学,可他们都晦莫测深,没有人能说得清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有人吞吞吐吐地劝她,让她别再乱打听了。
网上有关于费晚的视频在慢慢地消失,照片一天比一天少,以前的评论被人删除了,她试着上网发贴查问,却连贴子都发不出去。
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慢慢消解这个人,除了不能让他在人的大脑之中消融之外,他存在的证据在慢慢消失,如流星划过天际,灿烂光华过后,终归于黑暗。
她埋头往前走,走到电梯,正好门开了,高大的身影从门内出来,带着股冷冽之气,这种高档公寓住户极少,这一层只有两户,她以前几乎从没碰到过邻居,不由抬头看去,却是个陌生男人,留了两撇小胡子,往对门邻居家走了去,见电梯要关,她忙走进,转身之间,男人手腕上的红绳鲜艳夺目。
她一怔,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乎是某则新闻?可直到电梯下行,她也没能想起来。
………
“顾柯,你到底想干什么?”倪星星扭着捆绑的双手,利声喝道。
驾驶室的人嘿嘿一笑,温柔地说:“倪星星,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天凉了,座上有毛毯,你自己盖上,很快到了。”
声音如春风拂过冬天,能融化冰雪。
倪星星生生起了层鸡皮。
“你绑住我的手,我怎么能盖毯子?”
“是我不对。”
车子嘎地一声停了下来,倪星星差点滚下座椅,车门打开,顾柯探进了身子,她吓得心脏停摆:“你,你干什么?”
他笑了,拾起掉在座椅下的毯子替她盖上:“放心,你是他最重要的客人,不能冻着。”
“谁?你在替谁做事?”问着这句,她的心却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逆光之下,顾柯脸孔暗淡,双眼却发着光,他笑了两声,没有答话,转身合上车门。
“女人啊,就是矫情。”他走到驾驶位,车子呼地一声往前驶去,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方向盘,洁白的腕间,红绳编结成辫。
“顾柯,你怎么出来的?是谁帮了你?”倪星星问。
口哨在车子里回响,他没有回答。
“是费晚,是不是?”倪星星。
口哨声停了:“当然是他……”他举起手腕,看着腕间红绳,:“你瞧,这是我抽了他一件毛衣的下摆编的,编得好不好?他穿在身上,我戴在腕间,好看不?”
“变态!”倪星星说。
“变态?什么是变态,什么又不是?人性稍有不同,就被你们看成异类,但殊不知,在全都是异类的地方,你们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异类,但不怕,只要他明白就行,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了我所有的一切,眼神没有异常的人……真好,他来找我了,真好,他知道我没有病!”他脸色平和,哪有以前那疯狂有样子。
“怎么会?蔡紫对你也挺好的!”倪星星说:“你和费晚根本没见过几面。”
“那个女人?她喜欢的是我演出来的样子!”顾柯声音变冷,看着腕间,声音又变柔和:“哪像他,知道我本来的模样,却认为一切理所当然,人类众生,本性各不相同,都应该被同等对待……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他是唯一一个懂得了解我的。”
倪星星垂下头去,看着腕间绳索,绳索上被包了一层薄布,与皮肤接触,并没有被勒得痛疼,她艰难开口:“顾柯,你认为他……是什么人?”
他沉默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倪星星,你认为呢?”
她的心狂跳起来,嘴唇发干,喉咙似乎有物堵住:“我……不知道,他……”
“他是什么人重要吗?倪星星,想不到你像他们一样!费晚真是白疼你了,蠢八婆!”顾柯忽然拔高了声音,语气暴烈。
呼地一声,对有部大卡车驶来,倪星星吓得大叫:“快打方向盘!”
顾柯双手一旋,车身急转,轮胎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音,卡车司机伸出头破口大骂,他哈哈大笑,伸出手去,向后面举起中指。
“疯子!”倪星星说。
“倪星星,你别管他是什么人,这又有什么关系?世上之人,哪一位能有他这么好?以后,我们俩人陪他,好不好,你放心,我只要呆在他身边就好了,在角落里,远远看着他,甚至你们都不会看到我……”他忽然放柔声音。
倪星星听得身上起鸡皮疙瘩,想了想,顺着他的意思:“好……不过,有些东西,他可能告诉了你,你能告诉我吗?”
他嘿嘿笑了两声:“孙荣是怎么死的?”
她一怔:“对,你知道?”
“哈,当然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他对着倒后镜说,“倪星星,你不乖哦,想让我背叛他!
他吹起了口哨,无论倪星星怎么问他,都不再回答。
车子停在别墅区内,区内还只有少量住户,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灯光在浓荫之中闪烁,四周寂静无声。
顾柯打开车门,向她弯腰行了个绅士礼:“请,倪女士。”
倪星星没有动,他笑着说:“想让我扶你?”
他坏坏地笑了笑,五指又曲又伸,向她抓来。
她忙说:“我自己下来。”
顾柯收回手,嘿嘿笑了两声。
他似乎并不怕她逃走,等她下车,解开了绑在她手腕上的绳索,径直向前领路。
别墅之内灯火薄光,穿铁青色休闲服的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转身,回头,眸光流转,俊朗非凡,依旧往夕模样。
却似天上星辰,似乎触手可及,却隔无数光年。
落地玻璃门打开,顾柯弯腰:“请,星星女士。”
她站定,没有动。
他转过头去,站起身来,走到吧台倒了两杯红酒,宽袖微荡,拿起一杯酒饮下。
顾柯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头笑嘻嘻地说:“倪星星,腿断了,真要我来扶你?”
眼里阴冷一闪而逝。
倪星星只好走进,室内温暖如春,顾柯殷勤地请她把外套除下,替她挂在衣架上,把衣服上的褶子抚平,说:“先生,我去准备晚饭。”
他戾气尽消,温顺恭谨,躬腰走了出去,如英式管家。
室内寂静,红酒沿杯壁流下,他拿起酒杯放到她的面前,指了指沙发,她站立不动,他也不强求,只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下:“倪星星,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
倪星星手脚冰凉,咬紧了牙关。
果盘之内,苹果堆放整齐,他拿起盘边水果刀,手指幻出虚影,苹果忽然如花瓣一般裂开,满盆黄花盛开。
他拿起刀子,倒转刀尖,刺了一个苹果花瓣,伸向她:“吃吗?”
倪星星缓缓后退:“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笑了笑,把苹果放进自己的嘴里,咀嚼咽下,丢下刀子,慢吞吞答:“我,是小宝,是费晚,也是孙乾。”
倪星星再退两步,腿撞在沙发边沿,跌坐而下,他面孔依旧,眼角温柔已逝,如桌上水果刀的刀锋,锋利冰冷。
“怎么会?怎么可能?”倪星星收回目光,环抱住双臂,“施一航说的都是真的?”
“没错,他一直在查我,他查的,都是真的,我自遥远的氙星,那是一个你们不知道的星球,来到地球,是为了完成星际联盟一项任务。”他淡淡地说,“地球属于低等的星球文明,还没有资格纳入星际联盟,我先化身小宝,接近你,因为只有你的脑电波能让我完成躯体的复制成长,而用费天铭DNA长成的躯体,才能承载适合我的脑部,以前帮你成名,只为了能呆在你的身边,让你的脑电波帮助我……”他慢吞吞地说,如机器复述,没有半分情感。
仿佛北极寒风无孔不入从衣领窜入,倪星星的骨头都在变冷:“这么说来,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你说过的,想和我一生一世,生几个孩子,也是假的?你是个外星怪物?”
他身子后仰,躺在沙发上,似笑非笑:“怪物?倪星星,你是地球人,是银河系中最低等的初级文明,生育繁衍还依靠所谓的靠激素分泌的所谓爱情,恐怕你不知道,高级的星球文明早已经弃绝了这种方式,在氙星,生育繁衍依靠人造子宫,男女已无分别,而我……”他仰头,想了想:“按照地球上的时间来算,已经有上万年的寿命了,在地球还只有草履虫时就已经出生,你以为,我会有你们地球上所谓爱情之类的感情存在?”
连脊椎都是冷的,仿佛有冰锥一声声地敲着脑子,倪星星垂头,缓缓抱紧双膝:“费晚,你为什么说出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就这么失踪了该多好?”她看着腿上裤子的纹路,“这样,我以为自己曾经被爱过……该多好。”
声音冷如冰凌:“为了任务,在星际间往来多年,在地球上,我的脑部出现了缺陷,不够完美,不能再抵挡星球之间黑洞穿梭,我反复查找,终于找到原因,原来,是因为你,依靠你的脑电波形成的躯体,还是有了弱点,只有你能修复这些弱点,所以,以后的日子,你要陪我,陪我离开地球,陪我完善我的脑部结构。”他抬起眼眸,直视她,“你想以地球上婚姻的形式也行,但在地球上的日子只怕不多了。”
她缓缓抬头,眼前的人陌生之极:“费晚,你让我丢下妈妈,丢下所有一切,跟着你离开这里?让我当你脑子的修复仪器?”
他轻声笑:“为什么不行?星际联盟长老已经同意,一个小小的地球人而已,你的地球寿命只有几十年,跟着我,或许能延长至几百年,只要我高兴……”
温文尔雅,笑容温和,眼里却长出了极恶荆棘。
她哆嗦着嘴唇问:“孙荣呢?孙荣是怎么回事?”
他淡淡地说:“他和以前的孙乾,文延昆等一样,都是完成任务的附带伤害,星际联盟准许的附带伤害。”
她颤抖双手,面前的男人变成她不认识的人,她怀抱一丝希望,嘶着嗓门问:“费晚,你告诉我,他的死,和你没关是吗?”
他眉头皱起,很不耐烦:“倪星星,你有完没完?地球人的寿命对于宇宙来说,只不过弹指瞬间,他早死迟死,又有什么关系?”
风吹进大厅,把窗帘扬起,蟋蟀叫声凄咽悲沉,却是冬日里最后的挣扎求生,终于寂静无声。
倪星星垂头,脚下地板暗纹有暗金光芒,映入她的眼帘,让她的眼微微刺痛,她轻声说:“任务?什么任务比生命更重要?什么任务让星际联盟会这么漠视生命?”
“为了大多数人,少数人的牺牲不可避免,倪星星,你是演员,影视剧是地球人类文明的缩影,哪部战争片没有牺牲?”费晚说:“一个低等的星球文明几个弹指间就会消失的生命,和整个宇宙日后的安全想比,谁更重要?倪星星,谁重谁轻,你难道不明白?”
“原来,你只是给了我一场梦,你对我的好,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没错,就像电脑程序,编好之后,按照程序运行,你在事业上成功,能提高你脑神经元的灵敏度,能间接帮上我。”
“为了所谓的任务就能不择手段?来自高级文明,就能评判裁决其它文明?费晚,你们的文明是进化还是退化?”倪星星拔高了声音。
“你不知道丛林法则吗?强胜弱汰,自古如此。”他冷淡地说。
大厅玻璃门打开,顾柯温和地说:“先生,饭准备好了,对了,星星女士按照她日常所需,给她准备了营养餐。”
饭香味从门缝传入,倪星星摇头:“我不想吃。”
费晚却已经往偏厅走了去。
顾柯站在她身边,笑笑:“星星女士,要我扶你吗?”眼眸闪过一丝阴冷,指前面:“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何必自讨苦吃?”
倪星星只好跟上。
顾柯的手艺极好,所做饭菜和倪星星平时所吃没什么不同,别墅并没有其它人等,只有顾柯一个人打理,每天,他把整个别墅打扫得干干净净,扫地抹桌子都是他,打理花园也是他,出去采购也是他,他每天干得高高兴兴,边吹口哨边干活,如果不知道他的前科,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快乐大男孩而已。
倪星星的手机没有被拿走,却没有信号,打不出电话。
自那天晚上之后,她并不常见费晚,他每天都躲在二楼书房,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她试着上二楼隔房偷听,只听见里面叽叽咕咕地响,房门就被打开,费晚出现在房门前,他只是让顾柯把她请了下去,从此之后,她再也不能上二楼。
别墅入住率低,也有管理人员上门,都是顾柯前去应酬,倪星星根本没办法接近。
如此过了十多天,顾柯出去采购了,如以往一样,他把所有的门窗全都关了,倪星星只能在别墅内室范围活动。
她坐在玻璃门前,就看见缕空雕花铁门之外,有个戴着草帽口罩的女人提了个篮子向里张望,似乎看到了倪星星,她向她招手,把篮子打开,满篮子红灿灿的草莓。
倪星星赶紧拿了张纸过来,写上大大的几个字,让她报警求救。
她却似乎没有看到,在铁门处左望右望,看了一会儿,转头走了。
倪星星失望之极。
转身端了杯茶喝,却听见玻璃门响,一回头,那女人磕着门,她取下了脸上的口罩,摘下了草帽,居然是蔡紫。
她拿出水笔,在玻璃上写字:“星星,施一航来了,会救你出去。”
果然,施一航和几个人翻过隔壁邻居的围墙,弯着腰往这边跑,他把手指竖在嘴边,让倪星星别出声,其中一人拿出方形仪器,手指在上面连点,玻璃门无声滑开,其余几人拿出武器,向二楼摸了过去。
有两个人在楼梯口安装着黑色方块形状的东西,那上面有红灯一闪一闪的。
倪星星站住了,迟疑。
施一航拉住她,指了指门外。
她跟着他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停下了,往回跑,扬声叫:“费晚……”
嘴被捂住,冰冷的戒指烙在她的脸上,面颊生疼,身体离地,视线到处,费晚出现在了二楼,却离她越来越远,那小黑盒子上的红灯急了速地闪了起来,火光之中,楼梯塌陷,浓烟忽然冒起。
等她张眼,却已到了门外,屋里屋外全是便装人员,快速奔跑,大声喝叱。
屋子里闪起连续不断的白光,像有几十个闪光灯,随着照相机快门按下,急速闪烁。
倪星星挣扎落地,一扬手,啪地一声,打在了施一航脸上,他没松手,依旧死死拉住她的胳膊。
“那些人是谁?你干了什么?”倪星星大叫:“费晚,费晚……“
窗子里涌出浓烟,屋内有可疑的电流响声,有重物落地之声,男人惊恐的大声呼唤,天啊,天啊。
施一航脸色发白,却钳子般紧紧地拉住了倪星星。
领头的人从屋子走了出来,脸色沉重:“施先生,你带倪女士先离开,没有成功捕获。”又吩咐身边的人:“去,把那小子带过来问话。”
远远地,顾柯被两名便衣带了过来,还没走近,哈哈大笑:“你们怎么能抓得到他?”
领头的脸色铁青:“老实点,说,他有可能去哪里?”
顾柯抖着双腿:“李队长,我怎么知道?咱们遇见了好几次,这次带了不少好东西来吧?高科技?”他笑嘻嘻地:“你们自己会用吗?”
旁边的便衣一拳击在他肚子上,他弯腰狂咳,嘴角涌出血丝,站缓缓站起身来,牙床全是鲜血,却边咳边笑:“你们抓不到他的……”
伸长脖子向倪星星说:“星星,他豪发无损,放心。”
她忽然心头一阵轻松,垂头看地面,却恼恨自己的心软,一脚踩下那束伸出头的小草:“他死了才好!”
施一航看清她脸上神情,忽觉全身无力,缓缓松开了握紧她胳膊的手,视线到处,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他慢慢握紧:“星星,咱们走吧。”
倪星星点头。
有便衣过来,警惕四顾,围着两人,向停靠在远处的边子走去。
到了车门处,便衣手放在拉手处,示意两人上前,忽然间,有物破空之声,一道黑线划来,他捂住了脖子,沿车门缓缓滑倒,手指向两人身后。 跨越星河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