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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还在继续,但场景已经变了。
当她再次能看清周围,已是古色古香的画面。她被一个陌生的妇人裹了毯子抱在怀里,然后她听见妇人开心地冲着屋外大喊:“生啦,夫人生的是个千金!”
屋内屋外的人都十分欣喜,夫人先前已经生下了长子,如今再得千金,便是儿女双全了!
玉唯恍然明白,如今的她梦到的是刚刚重生的时候。上一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要继承家主之位,却在一觉醒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也是玉家的嫡小姐,玉唯。
当初刚刚重生,她陷入在巨大的落差中,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如今在梦里回到当年,她忽然有了几分期待,曾经未看明白的事情能否让她在梦里看清?
周围的人一阵忙乱,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瘦的女子将她抱在了怀里。玉唯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女子散着头发,面庞有几分虚弱,然而眉眼间却与自己十分相像,此刻溢满了为人母的温柔。
这是她的娘,殷绛年……
幼时她终于认命,接受了自己重活一世的现实,然而那时的殷绛年已经病倒在了床榻上,母女相见都十分难得。
女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说着哄人的话语。这时屋外忽然有人进来了,殷绛年将她换了一边抱,玉唯便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是玉仙山。
这时的玉仙山还算年轻,一张容颜无比的英俊,便是比起鹤颜来也不差几分。
他并没有看玉唯,而是直直的望着殷绛年,脸上有令人无法理解的紧张。
他开了开口:“年年,你辛苦了,想吃什么?”
年年……玉唯记得自己从未在玉仙山的口中听到过这么肉麻的称呼,他叫后来的续弦秦氏,最亲切时也不过是一句夫人。
然而,抱着自己的母亲面色却有几分不耐烦:“我什么也不想吃,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走吧。”
竟是这样的冷漠,她看见玉仙山脸上明显受伤的神情,那人垂下头去,竟什么也没有说,点了点头便狼狈地离开了。
这是当年的她不曾注意到的,从来以为不慈的父亲,其实对她的生母用情至深,而她的母亲却对父亲无比的厌恶。
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时候,一个锦衣少年跑了进来,空气中传来他爽朗的笑声:“娘,他们说我有妹妹了,妹妹呢?”
抱着自己的殷绛年脸上终于重新带了笑意,那少年跑到她跟前来,小小年纪就已生得精致如玉。
他盯着殷绛年怀中的玉唯,眸色热切而又好奇:“妹妹可真小……”
童年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再见郁公子已是安然如翠竹的清流风骨,没想到曾经也有这样傻兮兮的模样。
殷绛年握住玉画的手,笑着对他说道:“阿画以后要保护妹妹哦。”
小少年拍着胸脯,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那是当然,阿娘你放心吧!”
不知道为什么,玉唯忽然想起自己和亲之前,也曾嘱咐玉英好好照顾玉环,当时那少年脸上的神情和如今的玉画如出一辙。
……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也像从前一样,循规蹈矩地上演着。
殷绛年病倒了。
玉画牵着玉唯的手站在屋子外面,正碰上红着眼睛的玉仙山从里面出来,他看见他们两个,眼中的泪水忽然就没有落下,偏过头说道:“进去看看你们娘吧。”
两人从小到大,与玉仙山都不亲近,只依着父纲尊重着。玉画拉着她给玉仙山恭敬的行了礼,便急忙的进了屋子。
殷绛年正躺在床上,连连阻止他们靠近,虚弱的容颜上绽了一抹笑容:“阿画,照顾好你的妹妹。”
玉画含着泪拼命点头。
殷绛年又将目光放到了玉唯的身上:“阿唯,娘这一生争强好胜,到了如今却也看开了,还是日子过得舒心幸福最重要,不是什么都要得个第一才好……”
她不奢求当时的玉唯能明白自己的话,但其实那时的玉唯是听得懂的,不仅听得懂,而且还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母亲如愿了。
梦在继续。
殷夫人病逝的消息传来,整个玉府上下哀痛,玉仙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十天十夜,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
十日后,曾经名满汴梁的美男子瞬间苍老,终于料理了殷夫人的后事。
灵堂前,彼时也不过是个少年郎的兄长紧紧握着她的手,强忍着未曾哭出来。
他坚定的对玉唯说道:“别怕,还有哥哥。”
少年的手掌温暖细腻,她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
三年后,玉仙山娶了续弦秦氏。
其实对于这一点,不论是玉画还是玉唯都没有什么反对的,若大的一个玉家不可能一直没有主母,玉仙山做了三年的鳏夫,无可非议了。
新夫人笑意盈盈的样子,仿佛将两个孩子视为己出。当年的玉唯不关心玉仙山,梦里的玉唯却隐隐发现,自从殷绛年逝世后,别说是他们两个,玉仙山对于一切都已经不闻不问了。
若说从前的秦氏是做做样子,自从她生下玉英之后就开始不择手段的迫害玉画了。终于在一次艰难的化险为夷后,玉画决定要游学避祸。
记忆中,兄长是不告而别的,她知道玉画要离开也只不过是因为脑海中有着记忆。
然而夜深人静的时候,玉唯发现有人悄然摸进了她的屋子,站在她的床前静静看着她。
她心头触动,已经感觉出来了什么,只假装睡着,少年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是郑重的承诺:“妹妹等我,我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会衣锦还乡,让任何人都不敢再欺负我们!”
“很快……五年!”
五年……他不知道,他一走,就是十五年。
玉唯睁开了眼睛,少年已经离开了,清泠的月色落了满窗,衬着屋子有几分寒冷。
她记得当年,就是这个时候,玉家嫡女隐忍蛰伏,只待一朝突起。
她终究是辜负了殷绛年…… 凰妃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