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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交和战争的双重手法

　　墀松德赞和尚结赞之死为双方的和解带来了一线希望。吐蕃新君牟尼赞普（796—798在位）的信使在797年正月与唐地方官员会面，请求唐朝官员允许他前往唐廷递交表达善意的书信。但他的努力落空了。德宗十分厌恶吐蕃之前屡次破坏盟约，不相信吐蕃求和的诚意，拒绝接受吐蕃的书信。吐蕃随即对甘肃东北部的庆州以及四川西南唐军最近才收复的巂州发起新攻势。在这紧要关头，牟尼赞普在吐蕃宫廷激烈的权力斗争中离奇死去。但他的继任者从798到801年继续进攻唐朝。吐蕃在唐西北边境进展顺利，但在唐西部和西南边境损失惨重。803年，唐廷成功地将防线向西推进至平凉。

　　同年，吐蕃使者前来试探休战的可能性。唐廷积极回应，立即派右龙武将军出使吐蕃，以示善意。 804年，吐蕃赞普去世，吐蕃使者前来告丧，为双方进一步和解提供了机会。德宗下令废朝三日，命三品及以上官员向使者致哀，还命工部侍郎赴吐蕃吊唁，不过唐使在前往吐蕃途中死于驿站。吐蕃新主墀德松赞（804—815在位）趁机向唐释放善意，命下属将这位侍郎的灵柩运回长安。一年后的805年，德宗去世。墀德松赞再次向唐示好。吐蕃使者带来金银钱币、织物、牛马作为祭祀德宗的供品。尽管此时双方互派使节大都只是礼仪性的，但仍然有助于改善双边关系。

　　九世纪前二十年，唐和吐蕃往来频繁。双方都释放了对方的战俘，并开放边市，允许边民互市。吐蕃还许诺将部分侵占的领土归还唐朝。不过，双方的冲突仍在持续。吐蕃试图攻占唐在西域的最后一个据点安西，当地唐军在回纥的帮助下苦苦支撑。808年，安西陷落。同年，回鹘从吐蕃手中夺取凉州作为报复。809年，吐蕃与回鹘这两个宿敌之间的战事进一步升级。吐蕃五万多名骑兵攻入丰州（治所在今内蒙古临河以东），切断了唐与回鹘之间的联系；一支万余人的吐蕃骑兵部队截留了从长安返回的回鹘使团。 816年，一位吐蕃将领挥师北进，穿过沙漠，长途奔袭回鹘牙帐。他估计士兵只需三天就可以抵达目的地并将其摧毁。所幸墀德松赞之死使回鹘逃过一劫，这名将领闻讯突然回军。

　　吐蕃新君墀祖德赞（816—838在位）继承前任政策，继续以外交和战争的双重手法处理对唐关系。817年，他不等自己派出的使者离开长安，就迫不及待地从两条战线——北方的宥州（治所在今内蒙古鄂托克旗以南）、灵州、夏州和南方的剑南——对唐发动攻势。唐廷以相同的方法应对。唐使参加墀德松赞葬礼未回，唐军便开始备战。战争爆发后，唐军不但挫败了吐蕃军队，还夺取了数处吐蕃要塞。宪宗（806—820在位）还下令扣押一名吐蕃使者。同样是在817年，进士沈亚之（781—832）前往咸阳（今陕西咸阳）以西地区巡视。当地百姓以亲身经历向他描述了吐蕃军队的优势以及入唐后的策略：“其众蚁多，包山川，沮陆之利。其兵材虽一不能当唐人，然其策甚远，力战不患死，所守必险，所取必地。”他们还讲述了凉州的陷落：“闻其始下凉城时，围兵厚百里，伺其城既窘，乃令能通唐言者告曰：‘吾所欲城耳。城中人无少长，即能东，吾亦谨兵，无令有伤去者。’城中争号曰：‘能。’围即东解。其后取他城，尽如凉城之事，由此人人皆固生，无坚城意。”

　　这次，唐廷面对吐蕃新的威胁，决意组织更有效的抵抗。墀祖德赞决定调整战略，集中攻打唐北部边境。819年阴历八月，吐蕃十五万大军在庆州方渠（今甘肃环县）安营扎寨，然后从那里出发，三面包围盐州。吐蕃围城一月有余，这期间几乎每天都发生激战。吐蕃士兵几度严重破坏了城墙，险些夺城。但守城士兵拼死奋战，力保城池不失。唐朝援军从后方袭击吐蕃军队，迫使他们撤退。

　　宪宗死后，穆宗（821—824在位）继位，唐与吐蕃恢复了往来。820年，唐使向墀祖德赞告丧时得知吐蕃希望与唐订立新盟约。不久之后，吐蕃使者来到长安与唐廷谈判。但谈判尚未取得任何成果，吐蕃大军就突然出现在泾州，对唐施压。吐蕃统帅声称自己是为会盟而来。唐廷为化解危机，在短时间内先后任命两名大臣充当“和好使”访问墀祖德赞，同时派援军加强泾州防卫。

　　整个八世纪二十年代，唐军竭尽全力防卫唐朝北部和西南边境。然而，单靠这些军队不足以阻止吐蕃的骚扰。四川西北的一位节度使建议拉拢回鹘以应对吐蕃的威胁。821年，唐廷决定将太和公主嫁给回鹘首领。回鹘新郎为确保新娘的安全，从北庭和安西各调遣一万名骑兵护送公主前往牙帐。唐与回鹘和亲，使墀祖德赞十分不悦。他立即出兵攻打盐州，以示对唐廷的不满，但吐蕃军队被当地唐军击退。墀祖德赞意识到，唐、回鹘联盟的主角是回鹘，而不是唐，他应该停止袭击唐朝边境，与唐会盟，确定双方边界，以便集中精力击败回鹘。 多极亚洲中的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