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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办公室就在夜子煜的隔壁,我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我终于站在了高处,可那又怎么样呢?
有满足感吗?觉得拥有了全世界吗?
不,没有,什么都没有,反倒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以前部门的同事没有吵着让我请客,但我还是主动一个一个通知他们,订了全城最豪华的酒店。
他们不好驳我的面子,全部都去了。
我向来不是一个得了便宜卖乖的人,和他们提得最多的就是同事情谊。毕竟,在吴映雪没有散布谣言之前,我和他们相处还是挺愉快的。我几乎自动把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屏蔽了。
他们纷纷祝贺我升职,我每一个人都敬了一杯。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长,可是每个同事的名字我都记得,他们的脾性我也清楚。每敬一杯都要说一句暖心的话。
我当然不是收买他们,只是希望他们能记得我的好,若干年后再想起我的时候,会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
聚会结束,所有的人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扶着酒桌站起来,重心不稳,有点儿跌跌撞撞。
刚走到酒店门外,夜风吹来,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风吹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夜子煜。我的生命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戛然而止,这辈子除了那个我几乎已经忘记姓名的前夫,就只和夜子煜这一个男人纠缠了一辈子,想想也是觉得心酸。
好几次我都和他无限靠近,可是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我们不得不渐行渐远。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
我现在已经说不清了。
一辆黑色卡宴由远及近,然后停在我面前。
车门打开,夜子煜下车,一边朝我这边走来一边脱掉外套。
那一刻,我的心是暖的。
原来,普通情侣之间会做的事他也会为我做。以前他曾经说的很多情话,我都记在心里,也许,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只是他这个人的心太冷了,不愿意表达吧。
怎么办,现在已经开始替他找台阶下了。
夜子煜用外套把我紧紧裹住,然后扶着我上了车。
坐在他身边,窗外的灯火急速倒退,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现在的我幸福吗?
也许算是吧。
我看向后视镜的时候,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
他突然开口:“浅薇,你得了肺癌是吧?”
我心里有些许的慌乱,怎么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没有说癌症,而是说的肺癌,看来,他是到医院调查过,也找过医生。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隐瞒。
他突然对我好,也许就是因为我得了绝症,觉得我可怜吧。可越是这样,我越是要自尊。我不需要他的同情,只希望他像平时一样,该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
我希望我还是一个正常人,所有人都不要用异样的目光看我,我受不了。
我冷笑:“所以呢?”
夜子煜说:“只是疑似而已,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你身体这么好,也许只是误诊!”
我逮住了他话里的两个字“也许”,是的,连他都不太确定。
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去复诊,就是因为我不想承受像犯人等待审判一样的煎熬和痛苦。
不知道是谁说过,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万一哪天突然死了,就不会有遗憾了。
也许,我可以试着这样去生活。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强求不来。
看我不说话,夜子煜的目光变得深沉:“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不管是不是癌症,你都要面对事实的勇气!”
真是可笑,夜子煜居然会教我勇敢?
这些年,我没名没份地跟着他,还不够勇敢吗?
我可以和任何人谈理想谈人生,却唯独不愿意和他谈。他伤我太深,每次旧的伤口还没好又添新伤,有时候真的很无语。明明整颗心都千疮百孔,却还是愿意原谅他。
最开始我以为是他的霸道让我不知所措,后来发现,其实理由很简单,我爱他,所以愿意没有原则地包容他。
这种爱情很凄惨,常常伤了自己,又伤了别人。
气氛变得有点儿尴尬,夜子煜好几次想开口,我都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能这么安静地坐着,感受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我觉得挺享受的。
把我送回家以后,他站在楼下没有走。
后半夜两点了,我掀开窗帘的时候,还看到他站在下面猛抽烟。
夜,有点儿漫长,我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天亮了,满天的朝霞,真是不错的天气。
我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夜子煜坐在客厅里。
“户口本和身份证带上!”
“为什么?”
“结婚!”
我们说话都很简洁,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的我妈赶紧跑出来,帮我把这两样东西找出来递到夜子煜的手里。
“妈,你干什么?我不要和他离婚!”
“浅薇,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你现在干什么?闹什么脾气?”
其实分明不是我闹脾气,而是,我不想害夜子煜在我死后成经过两段婚姻的男人。就算是他是钻石王老五,总会招人口舌,我不希望那样的事发生。
夜子煜把东西收好,拉着我的手出门了。
一路上,关于结婚不结婚的问题,我们争得面红耳赤。夜子煜要开车,还要应付我,很快就有点儿烦躁起来。
民政局门口没有人,我们是第一个到的。
他死死钳着我的手,生怕我跑掉了一般。
“夜子煜,今天是四月十四号,死,要死,是这个意思,你懂吗?咱们改天,改天再来行不行?”
硬的不行,我只能来软的。
可是夜子煜根本不听我的,冷着一张脸目视远方。
来领证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夜子煜难得有耐心,排在第一位。所有的人都面露喜悦,只有我们俩苦大仇深的样子。
排在第二位的一对小情侣低声议论着什么,不时瞄我们一眼。
他们大概我们是来离婚的吧,不然怎么可能是这个脸色。
不过这个都不重要了,我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才能从夜子煜手里逃跑。
看来,夜子煜是铁了心要看紧我,我要上厕所他都跟着。
我以为怎么也有机会逃,没想到,填资料,拍合照,盖钢印,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还是没能找到机会。
当办事员把两个红本本递到我们手里时,夜子煜的眼眶湿润了,而我一直面无表情。
以前一直心心念念要的名份有了,可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眼泪顺腮而下,我真想把红本本一把撕碎,夜子煜拦住了我。
“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是你疯了才对!你这是干什么?可怜我是不是?我快死了又怎么样呢?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以为和我结婚了,我就感激你了吗?不,一点儿也不!”
我把红本本甩到他脸上,然后挣脱他的手,拼命朝民政局门外跑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哭了!
不是激动得流泪,而是我终究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妈妈和壮壮,舍不得夜子煜。
出门以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辆车来,直直朝我开过来。
很想跑,可是当时慌乱之下,两只脚好像钉在地上一样,动都动不了。
也许这正印证了那个成语,鬼使神差!
车子离得越来越近了,我只来得看清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一个女人,剧烈的撞击使我飞到空中,然后落到汽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再滚落到地上。
头顶有热乎乎的液体流出来,我觉得浑身的每一个关节都很痛。然后,夜子煜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拉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暖,可却无法让我感觉到热量。
我觉得身上越来越冷,颤抖着停不下来。
似乎连灵魂都飘出体外了,身体也变得很轻很轻。
“浅薇,你怎么样?怎么样了?快醒醒啊!”
他很焦急,整张脸慢慢变得模糊。
或许是阳光有点儿刺眼吧,我拼命地想要把眼睛瞪大一点儿,可是眼皮好沉啊,慢慢地眯成一条缝,直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太累了,我真是太累了!
只想休息,只想好好地睡一个觉!
耳边是杂乱的说话声还有汽车的喇叭声,太吵了,我皱紧了眉头。
不过,我还是记得我现在的身份,我是夜子煜的老婆了,是夜太太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站在一片向日葵的花海里。到处都没有人,不过我却觉得很快乐,我贪婪地嗅着淡淡的清香,撒了欢似地奔跑着。
因为我最喜欢的一种花就是太阳花,永远向着太阳的方向。
曾经,我也是一个正能量满满的人,不管生活中遇到什么磨难,始终坚强面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活开始变得浑浑噩噩了呢?
想不明白!
没想到时光真的可以倒流,回到小时候,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可真是好!
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可以一直做下去,永远都不醒。 只是因为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