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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人心猛于鬼

　　一连几天，凤烨华都是如此，只要入睡必发噩梦，梦见百鬼缠身。

　　他被折磨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人也瞬间憔悴了下去，本就苍白的脸，短短几日瘦成了刀条一般。

　　此事也惊动了天烬帝，着太医们前来查看，可太医们查来查去也瞧不出个端倪，只说受了惊风。

　　偏此时，唐游风进山去采药，不在。凤烨华的病便被耽搁了下来。

　　靖王和慕诗诗趁机向天烬帝进言，又提起了番僧曾说过的话，天烬帝这时倒是不疑有他了。

　　朝中的人也渐渐都开始相信，三殿下是沾惹了鬼事，被冤鬼缠了身。

　　此事越传越玄乎，最后竟弄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叶初月可不相信什么冤鬼缠身的怪力乱神只说，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慕诗诗他们搞的鬼，可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她一时也不得知。

　　熬着散了朝，叶初月先出了朝堂的门，疾步直到宫门前，对车夫一扬声，“去三王府邸。”

　　正准备上车离开，胳臂却被人扯住用力一拉，她又落回地上。

　　趔趄间，拉她的人扶住了她。

　　她的头抵在那人颌下，觉察到那人身子微微一颤。

　　叶初月回了头，正对上宋瑾亦那双不知该安放在何处的慌乱眼神。

　　那日不欢而散后，她已经和他几日不说话了，他这是又要做什么？

　　叶初月疑色浮面，问，“宋大人，你拦住我做什么？”

　　宋瑾亦终于稳定了那份驿动的小心思，勾起凤目问道，“你是不是要去见三殿下？”

　　叶初月失笑道，“是。宋大人有意见？”

　　他望定她眼神沉敛，恣意倨傲的邪气竟然荡然无存，眼底浮现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不要去。你没听说三殿下惹上的是鬼事？”

　　叶初月笑出了声，声音里透着鄙薄，“什么鬼事？叶某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若说有鬼，也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她朗声如玉，气度昂然，一脸的无畏无惧之色，“怎么宋大人害怕了。”

　　宋瑾亦本来不过是担心她，找个借口拖住她而已。

　　不想却被她误会小瞧了，一时颇为恼火，他冷笑着说，“我害怕？我手底下的亡魂堆起来也有山高，连阎王爷也要惧我三分，我会怕这些？”

　　叶初月妙目一转，水光潋滟，“若是宋大人没别的事，那叶某先行一步。”

　　“等等。”宋瑾亦抓住了车辕，似仍有话讲。

　　叶初月蹙起了眉，耐着性子等他将话说完。

　　宋瑾亦犹豫一下，才道，“你这么帮着三殿下，是不是……算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他咽下了后半句话，跳上了车，也不管叶初月惊诧的目光，径直进了车厢坐定。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他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是不是对他动了心。”

　　可他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决不能说。

　　到了三殿下府邸，叶初月的调查手段大出宋瑾亦所料。她并没有马上询问那些伺候汤药的太医，而是从三殿下身边的宫人细查起，询问了这些天殿下是否吃了什么不应该吃的东西，或者接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宫女们一一作答，她也没发现什么疑处，倒是一个宫女随口提及说，陆弘毅曾来过，瞧过了三殿下后，殿下才开始做噩梦的。

　　叶初月闻言立刻摸到了一丝眉目，又追问了当日的情形，宫女一一叙说。

　　遣退了宫女，她便向着殿下的书房走去，宋瑾亦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

　　“你怀疑是陆弘毅搞的鬼？”宋瑾亦负着手，蹙眉问道。

　　叶初月一脸肯定道，“不是怀疑，此事一定与他有关。”

　　到了凤烨华的书房，叶初月细细打量着，看到奇怪处还会随手翻动一下，却也没看到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倒是宋瑾亦，他天生五感敏锐过人，一进这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循着味道他走到书案前，见那上堆满了书简，随手翻动了一下。

　　一个蓝色的小布袋跳了出来。

　　他伸手要去拿那小布袋，手一把被叶初月抓住，“不要摸。”

　　叶初月边说，边在书架上找到一个盒子，将其中的书抖落出来，快速的将那蓝布袋装在了盒内。

　　宋瑾亦瞪着眼睛瞧她做完这一切，才问道，“是这东西？”

　　“还不知道。”她端着盒子，心有余悸，“看来要找个明白人问问了。”

　　也就是在这天夜里，游山采药的唐游风终于回了御药局，一回来就被太监唤着要去给三殿下瞧病。

　　他让太监稍等一下，说是放好了采来的药就去。

　　正在这个档口，叶初月和宋瑾亦推门而入。一瞧见他们两个，唐游风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叶大人终于得空来唐某这里瞧病了？只是不巧，我一会要去瞧瞧三殿下。”

　　“先不忙。”叶初月直截了当打断他，“我这里有样东西想让你瞧瞧。”

　　说着将盒子打开，推到了唐游风面前。

　　唐游风凑近瞧了瞧，又闻了闻味道，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又伸手将那袋子拿起打开。

　　叶初月和宋瑾亦看的一愣。心中纷纷纳罕，难道这袋子没问题？

　　唐游风将袋子中的药粉捻出在鼻间闻了闻，然后问道，“这东西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叶初月便据实以告，又说出了她的怀疑，最后问道，“这是什么药。”

　　唐游风说道，“这是南疆的千魂草，专治癫症的。独此一药不会对人有什么影响，除非遇到瑶粟，会让人生出噩梦幻觉，轻则精神不济，重则神思错乱。”

　　叶初月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那三殿下为何会出现噩梦幻觉之症？”

　　唐游风将那袋子交到叶初月手中，随口道，“因为我给殿下配的药中正好有瑶粟这味药啊。”

　　说到这里他愣住了，摇了摇头，又低喃了一句，“不应该啊，我给三殿下开的方子，莫说是外人就是御医局的同僚也不知道啊……难道……”

　　他眼前浮现出了那道影子，那日午后无端端的跑来和他闲话，惹得他心思旖旎。

　　难道是她？

　　“唐大人是有什么发现？”叶初月看他神情有些不对劲，忙问道。

　　唐游风马上回过了神，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要去给三殿下瞧病了，两位自便。”

　　说着提着药箱出了门。

　　叶初月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却缄口不提。

　　不提也罢，好歹知道了手中这袋子是什么东西，只要有了这东西总能查到些眉目。

　　自那日起，叶初月开始在京城各地药房走访。

　　穿着男装怕被人认出，打草惊蛇，她便穿着女装查探。

　　这事她谁也没告诉，连宋瑾亦也不知道。

　　几日后终于有了点收获，打听到这种药不是一般正规药行会进的，除非到一些黑药市才能有所收获。

　　黑药市见不得光，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的。

　　但叶初月自有过人手段，最终还是被她打听了出来，可她此举也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那天刚入夜，慕诗诗正要进宫去给皇后请安。

　　已经许久没进宫见皇后了，她便准备了一些稀罕物要随从们拿着。

　　刚穿过仪门，一个小家仆匆忙追了过来，在她贴身丫鬟耳边低语了几句，丫鬟听完挥退了那人，对她低声说道，“探子说，姓叶的他妹妹已经查到了黑市……要不要我……”她做了一个痛下杀手的动作。

　　慕诗诗扬着头打断她，“暂时先不用理她，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有什么本事。”

　　说完冷笑了一下，继续向皇后宫中而去。

　　皇后一见慕诗诗来了，忙堆着笑脸相迎，两个人虚情假意客套一番。

　　皇后话锋一转道，“诗诗不知你听说没有，前些时候本宫曾召叶楚栎进宫，要给他妹妹做媒。结果……”

　　皇后有意咽住了后半句话。

　　慕诗诗轻笑说道，“可是他们不知好歹，枉顾了娘娘的一片好心？”

　　皇后拿着帕子轻拭了面颊，垂着眼道，“要是这样本宫也就当他们不识抬举，不理就是了。可本宫气的是，宋小将军竟然冒冒失失闯了进来，还对本宫说什么，他和叶大人的妹妹生米煮了熟饭这样的浑话，你说说，他好歹也是将门之后，怎么会如此不知好歹。”

　　说着脸色不佳的扫了一眼慕诗诗。

　　慕诗诗的脸早已经僵白住了，她极力撑住才没有在皇后面前失仪，但攥住茶盏的手指轻轻抖着，骨节已经犯了白。

　　皇后暗中得意。

　　叶初月、宋瑾亦让她失了面子，她是皇后不能计较，但自有人会替她出气的。

　　瞧，眼前那人眼中的火，都应经要喷出来了。

　　出了皇后寝宫，慕诗诗青着脸疾步像宫外走。

　　丫鬟唤住了她。

　　她猛地转过头，对丫鬟道，“你不是说那贱人已经查到了黑市了吗？那就让黑市的人好好招待她。”

　　不是生米做了熟饭吗？

　　她便要让熟饭变成馊饭，到时候看宋瑾亦还会不会爱得她如珠如宝。

　　叶初月打听到黑市在每月十五有集，恰好就是今天。她便循迹而去。

　　所谓黑市就是在十五夜里摆在都城一处暗巷中的集市，倒卖的都是一些罕见难见的药材，以毒药居多。

　　叶初月按照打听到的情报，找到了那个唤做老八的人的药摊，开口就打听“千魂草”的事。

　　那老八干瘦阴鸷，八字胡，吊梢眼，脸上还有一颗痦子。只见他抿着胡子，斜着眼打量着叶初月，道，“想听消息也得懂规矩。”

　　“我懂。”叶初月二话不说甩出一袋金子。

　　以为这人看到金子必会开口，谁知他拿过金子掂了掂，又说道，“听说翠香楼的烤乳猪名满京城，爷我今天想吃那口。”

　　叶初月没想到他这么麻烦，但为了得到情报也只能迁就，便道，“那就请吧。”

　　说完，一负手率先而行。

　　那干瘪的老八阴鸷着眼看着她的背影，起了一阵冷笑。 报告将军，夫人要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