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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一命换一命

　　冷傲涵快马加鞭带着叶初月进入平阳城时，天已经彻底大亮。

　　快马驶过城门时，守城的士兵还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马就已经旋风般冲进城内。

　　进城之后，冷傲涵不敢耽搁，见到人就询问医馆所在。

　　那些平头百姓见他面色不善，怀中还倚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因此都不敢轻易搭话。

　　最后，还是他揪着街边一个卖字先生的衣领，厉声逼问，那人才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叶初月，然后说道，“瞧这位公子伤的这么重，平阳城中恐怕只有姜泓先生能救了。”

　　冷傲涵听到这里，面露喜色，忙问在哪能找到这位姜先生。

　　谁知卖字的却咂摸着嘴，神情古怪说道，“不妨对尊下说，就算找到这位姜先生也没用。他这人有怪癖，每日只给十个人看诊，看够数即关门，就算天王老子来求也绝不开门。因为他医术高明，所以十里八乡都来找他，此时……”

　　卖字的看看天色，摇摇头唏嘘道，“这个时候就算你找过去，怕是也关门了。”

　　冷傲涵却不管那先生有什么怪癖，直接问那先生所在，卖字的没法便伸手一指东向，告诉他，只要瞧见一处门前挤挤缩缩等着许多人的地方，那就是那姜先生的居所了。

　　探明了地址，冷傲涵连马也不要，直接抱着叶初月就向那边跑去。

　　卖字的在他身后提醒了几声，他也没反应。

　　一路向东，没怎么找，就瞧见了卖字的提及的那处地方，门前果然或蹲或躺盘踞着许多人。看样子都是提前排位等着治病的。

　　此时那宅子的乌漆大门已经紧紧关闭，隔绝开了外面的一切。

　　冷傲涵不管这些，在门前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铺好，然后将叶初月小心的放了上去。

　　有人以为他要加塞，便扯着脖子喊道，“懂不懂规矩，找姜先生看病是要排队的，我们这都等了多日了，你……”

　　冷傲涵猛的抬眼扫向他，细长的眸中目光如冷电般射过去，那人顿时打了个寒颤，生生咽下了接下来的话。

　　冷傲涵又像另一边扫了一眼，另一边的人也都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欺软怕硬是人之常性，更是这些平头百姓的处事哲学。眼见这位锦衣公子，俊颜之上却神情凶悍，这些百姓虽心中有不服，却是每一个敢出头上前招惹了。

　　冷傲涵见这些不再出声，也不再去理会，伸出拳头就开始使命的砸门，砸了许久，大门才微微欠开一条缝，露出一个梳着总角的孩童的脑袋。

　　孩童大概十一二岁，神情却极不耐烦，冲着冷傲涵道，“今日名额已满，先生已经收工，要想治病，明日赶早。”

　　说着就要将门倚上。冷傲涵趁机探出乌黑的皂靴抵住门角处，那孩童卯足劲，却无法将门关上，顿时气急道，“你这人还想硬闯不成？老实告诉你，就算你闯进去了，我家先生也不会管的。”

　　冷傲涵却不理他，伸手轻轻一搡，那孩童便被推向一边，接着冷傲涵便如入无人之境般大步向里面走。

　　一面走一面高声唤道，“姜先生，我兄弟命悬一线，请先生发发仁心，救他一命。”

　　院内房间众多，他不知姜泓究竟在身在哪处，因此便一间间探找起来。

　　小童此时又追过来，拼命拉扯道，“你这人听不懂话是怎的？都说先生今日不看病了。你若再如此乱闯，我可报官了。”

　　冷傲涵就像没听见他的话般，救人心切的他早已不顾一切，别说是小童要挟报官，就是官府现在真的来人，也是无法阻止他要见到姜先生的绝心。

　　那小童估计是从未见过如此大胆无礼而又行事乖张的人，拦不住他因此便气得直跳脚，接着便甩出恶毒脏话咒骂他。

　　就在这时，一间屋子里传出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四宝不得无礼，带这位公子进来吧。”

　　那被唤做四宝的小童还没反应过来，冷傲涵已经抢先进了屋中。

　　进到屋中时，他愣了一下，这间屋子与其说是一间行医者住的房间，倒不如说是一间道家的炼丹房。

　　房间的正墙上悬着一张老子骑着青牛的挂像，四周除了八卦道盘、拂尘、玉瓶等道家法器之外，房屋正中更是放置着一鼎炼丹炉，此时炉火烧的正旺，四周氤氲着蒸腾的雾气。

　　冷傲涵又自这若隐若现的雾气中打量这位姜先生，之间他梳着道髻，穿着道袍，看起来上了年纪，却是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一派鹤发童颜道骨仙风。

　　愣怔之下，冷傲涵赶紧抱拳行礼，为之前的莽撞行为道歉。

　　那姜先生也不计较，笑呵呵让他落座。

　　冷傲涵心急叶初月的伤势，虚让一下便赶紧述说了自己冒失的情由。

　　那姜先生听后，捻须沉吟了一下道，“贫道当日出师便立下规矩，每日只问诊十例，经年累月从无破戒，这位公子……”

　　冷傲涵听他话风似带着拒绝之意，因此便急着打断道，“我知先生有规矩，本不应叨扰。可我这兄弟您无论如何都要救他。若您能救他一命，就算让我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说着就要跪下。

　　那姜先生赶紧伸手将他一把拦住，他趁势抓住那先生的手，诚恳道，“人言医者父母心，我见先生还是修道之人，救人一命更是修大功德，恳请先生出手。”

　　姜先生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道，“也罢，想来这也是机缘吧。”

　　然后便吩咐四宝跟着冷傲涵一起把叶初月抬了进来。

　　此时的叶初月已经面色晦暗，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有咽气的可能。

　　那姜先生看了叶初月一眼，顿时目光一紧，轻轻疑惑了一声。

　　随着他的疑惑声，冷傲涵心中一惊跟着漏跳一拍，忙问，“先生，我这兄弟……还有救吧。”

　　姜先生古怪的看了冷傲涵一眼，然后借着让四宝去寻治病的针砭石器，将他支了出去，等四宝离开时，他才坐在了叶初月榻前的小杌子上，似笑非笑道，“这明明是位姑娘啊。”

　　冷傲涵见姜先生只看了一眼，就点破了叶初月的身份，不免感到既震惊且佩服，忙说道，“不瞒先生，她的确是位姑娘。我们结伴去寻亲，她一个女孩子上路不方便，这才做男装打扮，谁知昨日遇到山匪，她也不小心受了伤，这才来求先生施以援手。”

　　那姜先生一边听着冷傲涵之言，一边不慌不忙的又看了叶初月几眼，然后猛地转头直直盯着冷傲涵道，“你当真想救她性命？”

　　冷傲涵被问得一愣，又见这姜先生神情越发奇怪，便蹙眉道，“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冒闯先生的宝地。”

　　姜先生仍旧逼视着他，精光四射的眼神陡转严厉起来，“救她可以，但贫道有一句良言相劝……”

　　顿了一下，姜先生又回头看了看叶初月，然后一字字道，“这姑娘不是普通人，若说起来，她本不该存于当世的。幼年时，必是借了父母之命才能延活至今，如今也是寿数尽了，才遭此劫……倘若你要救她，只有拿你的命来相抵，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

　　姜先生的话，在冷傲涵听来有些玄妙，甚至有些像无稽之谈，他心中本有不满，却不便表现，直言道，“愿意，就算让我当场去死，我也要救她。”

　　他这是肺腑直言，那姜先生听后有些动容的看了看他，说道，“现在死倒是不必，不过若救活她，你的寿数怕也只剩下一年半载了……贫道劝你再考虑考虑。你可知道，你是贵命，他日可封王拜相，称霸一方，倘将命交给她，倒是能换得她身居凤位，而你却只能落得个尸骨无存，早赴黄泉！”

　　姜先生神情显得极为慎重，再次看向冷傲涵。

　　换做一般人听到这些，怕也有所退缩了，遑论真假，毕竟用自己的命换来别人的富贵，世间有几个人肯做这样的傻事呢？

　　但冷傲涵却是这为数不多的肯做傻事之人，他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抱拳说道，“先生不必多言，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可以舍弃。”

　　冷傲涵将目光探向了榻上的叶初月，那目光是那样温柔，那样依恋。虽然知道此生与她是无缘，但是只要能在她旁边守着她，护着她，看着她一切安好，他便心满意足了。

　　那姜先生见劝不动他，也不再多言语，点点头道了声好，然后便唤着四宝进来，又让冷傲涵出去等。

　　冷傲涵在门外焦急的踱来踱去，大概一盏茶后，房门才再度打开，四宝立着眼没好气的说了声，“先生让你进去。”

　　冷傲涵便大步闪身进了屋，直接走到榻前，探头瞧见叶初月经过救治后，死气沉沉的面上果然有了生气。

　　他顿时激动不已，忙向姜先生行大礼道，“先生大恩，没齿难忘。”

　　那姜先生却摆摆手，道，“贫道看你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为成全他人不顾己身，也是令人由衷佩服。贫道还有一个提议或可助你，倘若你放下眼前的尘缘事，跟在贫道身边修习道法，贫道或可帮你再延寿个十年八载，你看……”

　　冷傲涵听了咧嘴笑笑，却将更加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探向叶初月。

　　如果真的只能剩下一年半载的生命，他决定要用这有限的生命陪着她，守护她，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

　　于她而言，或许他只能成为她生命中微不足道的过客，但对他而言，她却是他余生的全部。

　　那么，就让他这最后的生命也因为她而燃烧吧。

　　“谢过先生好意。”冷傲涵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终结了他的生命所能拥有的另外一种可能。

　　他的余生注定也要交托在叶初月，这个他爱而不能得的女人的手中。 报告将军，夫人要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