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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6章临行

　　破晓之初，落了一场雨水，街道上冰冰凉凉的，往来的路上都撑着伞缓慢移动，其中不乏没有伞的倒霉蛋儿，匆匆忙忙地在雨中疾驰。

　　沐准喊了人准备些热汤送到沐言修的房间里。在下人去准备的期间，他也走到了沐言修的房间。

　　沐言修早早地就起了身，正在桌边整理着书籍，是从前闲来无事时翻开看看的兵法之属。

　　“准备好了？”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沐言修并不感到意外。皇上的旨意昨日已经下达，要他今早出发。原本就知晓的消息，对于他而言，倒也没有什么要紧。

　　他拿起桌角的一本书，放在自己面前一叠书的上面，然后拿起来一一对齐，接着整整齐齐地放在而来旁边的包裹内，打了个借势的结。

　　“好了。”他转过头，脸上是清清淡淡的神情，眉目一如既往地温和，但若是不仔细看，倒是会让人觉得面无表情，稍许冷漠了。

　　沐准打量了一下沐言修的房间。

　　挂在墙壁上的名画已经收了起来，放在桌子上的陶瓷品用白布盖住，原本在书架上的书籍也被拿走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是些在战场上没有太多用处的诗集，床上的被子被叠得平坦齐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主人要远行了。

　　“父亲还有什么事吗？”沐言修出声问道，“若是没有的话，我想去看看母亲了。”

　　沐准知道沐言修十分清楚自己将他推到战场上的目的是什么，只是父子两人都不明说而已。有些话实在无法当面说出来，若是说了出来，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而已。

　　“嗯，为父来找你，就是想陪你一起去见你的母亲。”

　　“是。”

　　沐言修淡淡地应答，沐准冲着他点了点头朝外走去，沐言修跟在他的身后。

　　沐言修的母亲很久前就逝世了。若是没记错的话，是在生完沐熏儿之后，因没有养好身子，受了风寒，所以不久后就香消玉殒。

　　正是因为如此，沐准对沐熏儿也偏为宠溺，使得沐熏儿的性子里有了几分娇纵与刁蛮。后成了这嫣国的皇后，才稍微端庄温和了几分。

　　沐熏儿如今身怀龙子，自是不能随意出宫。所以就算得知沐言修今日出征，也无法亲自来送他一程，只能派人从宫里头送些东西到他手里。

　　当沐言修的小厮沐申拿了一个平安符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妹妹还是十分关心自己的。于是让沐申转述了几句话回复那送东西的宫人。所说的也不过是“有时间多回来看看父亲”“保重身子”之类的话语，其实不说也无妨，但沐言修总觉得也该回些话才是。

　　内心莫名而起的怅然，是对皇城日后局势变化的不放心。他有一个预感，等自己离开后，如今的局面会有大大的变化。

　　眉头突突直跳，沐言修缓下脚步，抬手按住，身边同样停下脚步的沐准见状问道：“是哪里不适吗？”

　　沐言修抬头看着他，见他一脸关切的神情，心里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一般，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轻声道：“我没事。我们继续走吧，许久没去见娘亲了。此次远行，还不知道何时会再回来。”

　　随口说了一句，沐言修抬起脚向前而去。但身后的沐准却是没动了。

　　“你在怪为父吗？”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沐准略带伤感的声音说道。

　　沐言修的脚步再次停下，他顿了一会儿，转过身道：“父亲，你在说什么？”他当然是不会怪他。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怪他。只是，他觉得不应该，所以他希望沐准可以停止现在所要进行的计划。

　　但他也知道，沐准是无法停下。这个计划在沐准的脑子里盘旋了多少年，沐言修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沐准十分执着。

　　就如同当年母亲病危，他遍寻名医来医治母亲，却是都被告诉药石罔效，无力回天，但沐准偏偏不信，几乎派出了沐府内的所有人去找各地的大夫来。

　　但到底是无用功，最后的结果还是令人心碎。

　　“你虽是自幼习武，深谙兵法之道，但从不曾真正接触过军事。战场上刀剑无眼，军营内生活艰苦，你可有怪为父将你推到这样的处境中？”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沐言修道，“内战之乱，到底是国之不幸。我既为嫣国子民，朝廷一员，自是要为国效力，为君分担。若是多我一人之助，可平息战火之殇，那么我自是当仁不让，一人独往亦不悔矣！”

　　一阵风吹过，吹动了沐言修的衣角，吹乱了沐言修的发丝。他直直地盯着沐准，眼神里千言万语，但说出的话却只是表明自己此刻的意志。

　　而这意志，也是在告诉沐准，他自始至终不变的选择。

　　其实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对视了好一会儿，沐准道：“走吧。”

　　说完，他先行一步，沐言修看着他的背影，追了上去。

　　经过长长的走廊，下了台阶，走过庭院，登上台阶，推开门，入目所见的是一张美人图。

　　图上女子端庄淡雅，妆容素净，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别着一支海棠玉簪，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搁在腰间。嘴角微微上扬，是浅浅的笑容，脸颊上是同样浅浅的小窝，看上去十分清丽可人。

　　这是沐言修的母亲，沐熏儿同她有八分像。

　　沐言修站在画前凝视了好一会儿，然后听到沐准说道：“过来吧。”

　　“是。”

　　沐言修将视线自画上挪开，朝里面走去。

　　沐夫人的牌位单独放在了这个房间里。沐准曾解释过，她不喜欢吵闹的环境，若是与其他牌位放在一起，一定会觉得不适应，所以就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

　　此处离沐准很久，沐准过去经常来此。

　　沐言修站在沐准身边，目光深深地注视着沐夫人的牌位。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道：“娘亲，孩儿要远行了。今后，不能时常来见您了。” 嫡女惊华：绝世皇叔宠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