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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冰支撑着艰难的想起身，韩剑见状上前帮他，结果被他一把握住手。

　　尴尬的姿势，两人僵持着，韩剑迎上骆冰惨兮兮的目光，那双眸暗淡仿若星辰陨落，没有了那天在他家门口指着他时的气势，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可怜人。

　　“行了……”韩剑反而安慰起骆冰，拍拍他的手背，让他先松开手。

　　调整了病床角度，韩剑把骆冰往上捞了捞，并给他垫了两个枕头在身后。

　　“水……”骆冰哑声道。

　　韩剑见床头有个很大的蓝色塑料水杯，插着一根吸管，便想给他拿过来，可拿在手里，里面冰块叮咣晃荡，韩剑不禁微微蹙眉。

　　“你都这样了还喝冰水？”

　　骆冰耸耸肩，“这边不都这样。”

　　韩剑咋舌，“我去给你倒点热水。”拿着杯子转身出了门。

　　但国外医院哪来的现成热水，护士让他自己去吧台的咖啡壶烧热水。

　　韩剑呆站在吧台前，刚才护士好像说这里还有汤，他翻了翻柜子，原来是速溶的，兑水后放微波炉里加热那种。

　　但有总比没有强，韩剑给骆冰泡了一碗，又烧了一些热水。

　　餐盘里摆着热汤，苏打饼干，以及热水。他端着盘子回到病房，骆冰还是刚才的姿势，闭着眼，呼吸声气若游丝。

　　韩剑把餐盘放在桌子上，然后推到他面前，骆冰这才缓缓睁开眼，道了声谢。

　　“没什么，上次你也照顾我，应该的。”

　　韩剑总是这样，什么东西都有借有还，秉持着互不相欠的原则，但他不在意别人欠没欠他的，他只关心自己不要欠了别人。

　　骆冰没什么胃口，他现在还觉得恶心想吐，但他不想辜负韩剑的心意，所以还是端起热汤喝了一口。

　　病房里很安静，静得只有骆冰吸溜的声音。

　　暖暖的，进入胃部还挺舒服，他又喝了一口。没吃东西的时候不觉得，一旦有东西进入胃里，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信号传递到大脑，告诉他，他饿了。

　　“我回去给你熬点粥吧。”韩剑看他的样子，还挺有食欲。

　　骆冰摇摇头，“不用了，我想出院。”

　　“但医生说你还不能出院。”

　　“我没事了。”

　　“你还是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吧。”韩剑第一次对骆冰的病情有了新的了解，原来他真的有可能死掉，想到这里，不禁心跳都漏掉一拍。

　　“韩剑。”骆冰放下碗，伸手去抓韩剑交握在一起的手，差一点，够不着，他顿在空中，低下头苦涩的笑了一声。

　　正准备收回，结果韩剑伸手回握住他。

　　“不管怎么样，希望你好好的活着。”韩剑说。

　　“没有你，”骆冰回望他，“怎么可能好的了……”他用力握紧韩剑，说出了他此刻最想说的话：“不要离开，好不好？”

　　韩剑薄唇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他怕说出太绝情的话，又刺激到骆冰。

　　“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骆冰继续说，“你等等我。”

　　韩剑摇摇头，也不知是拒绝骆冰的提议还是否定自己内心的声音。

　　“我父母的婚姻，名存实亡，十几岁我就被他们因为那种乱七八糟的理由一个人丢到国外。在别人看来，我好像什么都不缺，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穷的大概只剩钱了……”骆冰艰难的自白，妄图可以撬开顽石的心，“直到遇到你，韩剑，是你让我知道我还有爱一个人的能力，和一人在一起的时候能想象未来的样子，而我的未来都有你，如果你不在了，那我大概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

　　韩剑内心的壁垒在一点点瓦解，只因为骆冰每一字都说的那么情真意切，他沙哑的嗓音让整段话听起来字字泣血。

　　“我们家现在遇到一点麻烦，所以他们给我安排了这门亲事，你知道我并不想回国继承什么家业，但这次，就当我还给他们的，生我养我的恩情，我必须还。”骆冰揉搓韩剑的掌心，韩剑的掌纹很浅，手掌意外的柔软，不知道听谁说过，这样的人特别薄情。但骆冰不这么觉得，他拿捏住韩剑心软的弱点，轮番攻陷，眼见着他从开始的坚定到现在的动摇。

　　“我知道你在这段关系里有很多不安，因为你一直都是直的，我知道我们在一起，将来还会遇到很多很多阻碍。但重要的是在一起，不是吗？心在一起，什么艰难困苦我相信都能克服。”骆冰说得口干舌燥，嗓子眼火辣辣得疼，他仿佛真的能尝到一丝腥甜，他怀疑他的喉咙大概真的流血了。

　　可韩剑始终一言不发，因为他心里两个矛盾的小人正在撕扯打架，他脑袋嗡嗡作响，骆冰的声音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边，越听越不真切。

　　理性让他克制隐忍，感性叫他不顾一切再赌一回。

　　可韩剑是个赌徒吗？他不是，他一直不是。他想到梁正忠，那种人大概才是赌徒，寻求刺激，不问结果。韩剑问自己，我可以做到吗？

　　他怕，怕受伤，怕重蹈覆辙，怕重新开始最后又是万劫不复。

　　就在两人陷入沉默之际，护士敲门进入，通知骆冰精神科医生一会儿就来。

　　韩剑心里那根弦本来就绷得紧，听到“精神科医生”几个英文单词，他心里刚才暂据上风的理性小人想说的话，此刻就越发说不出口了。

　　护士出去了，韩剑闭了闭眼，好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回握住骆冰，万分郑重地开口。

　　“那我们再试试……希望这次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听到这里骆冰原本铁灰的脸色慢慢晕开一抹血色，好像死而复生、久旱逢甘霖，阴暗角落里枯萎的花又一次在阳光下得以绽放。他把人拽到身前，紧紧抱住，冰凉的唇擦过对方同样冰凉的耳垂，好像过电一般，一起慢慢回温、变红。

　　“好了……”韩剑摩挲他的后背，示意骆冰可以放开他了，“等会儿医生来了好好配合他，有病看病，病了吃药，总会好的。”

　　“嗯。”骆冰点点头，“等会儿跟我一起回家，我和墨菲都想你了。”

　　韩剑不置可否，他心里并不想回那栋别墅，一想到韩江雪在那里住过，他就心里别扭。

　　“那个，我还的回家收拾一下，我准备回一趟国。”韩剑说。

　　“回国？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还没定，但就最近吧，看哪天的机票比较便宜。”

　　“我陪你一起回去。”

　　“你要回国吗？”

　　“嗯，不过本来没想那么早。”骆冰确实要回国，他要处理韩江雪的事情，必须回国面对，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解这个困局，但大话他已经说出去了。

　　“你不用迁就我。”韩见说道，“我回去两三周就回来了。”

　　“我都一样，反正要回去的。”

　　韩剑不再跟他争执这个问题，一起回去就一起回去吧，总好过留在这边，也许过段时间他就没那么在意了。

　　没过多久医生来了，韩剑先出去回避。骆冰跟医生解释了这个误会，医生也对他的精神状况进行了评估，最后确定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但这个诊断结果骆冰并不会告诉韩剑。

　　出院后骆冰就给两人定了回国的往返机票，他俩家乡一南一北，原本是不坐同一趟航班的，但骆冰本来就没想告诉家人自己回去的事，所以他定了和韩剑一起先飞申城。再转陆路回韩剑老家C市。

　　“你不回家跟我回去干嘛？”韩剑一直不同意骆冰跟他回老家，但怎么劝说好像对方都铁了心，腿脚长在他身上，韩剑也没办法阻止。

　　“我反正也没事，就去看看你出生长大的地方。”为了迁就韩剑，骆冰这次回国定的是经济舱，韩剑是打死也不可能和他坐商务舱的。

　　“有什么好看的，四线小城市。打个车从城东到城西也花不了10块钱。”

　　骆冰没坐过经济舱，没想到会那么难受，长腿抻不开，只能向两边打开，和韩剑膝盖顶着膝盖。座位向后调整的幅度有限，坐久了腰也受不了，他一直在座位上动来动去，也始终乔不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回来的时候咱们能不能升个舱？”骆冰和韩剑商量。

　　韩剑也一早看出骆冰的不适。

　　“可以啊，你自己升，我觉得这里挺好。”

　　“唉……至少升到高级经济舱行不行？”

　　“不行。”

　　骆冰无奈了，他从来没为谁那么委屈过自己。

　　“前排座总行吧？你看咋俩这腿，坐在经济舱里就跟罚坐一样。”

　　经济舱第一排确实要宽敞不少，至少腿能伸直，让骆冰这个少爷陪自己坐经济舱也的确委屈他了，虽然韩剑并没所谓，他一向上了飞机就能睡，但对于骆冰现在的状况，醒着十几个小时，无疑是一种折磨。

　　“好吧。”韩剑终于松口。 寒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