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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吴枕云睡得并不好,她用枕头将自己的脸蒙起来,一颗泪一颗泪的往脸颊上流淌,咸咸的泪水浸入松软的枕头,枕头陪着她一起泪如雨下,湿湿嗒嗒了一宿。
她哭着哭着就睡过去了。
赵墨很不明白她到底在哭什么,还哭得这样委屈可怜,一声又一声地抽噎着,双肩止不住地颤抖,明明是她开口说不愿意和他成亲,该哭的人是赵墨而不该是她。
嫁给他就这么让她委屈难过吗?
冬夜漫长,苦痛难熬,赵墨沿着盛都府衙到大理寺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许多遍,也望着许多遍冷酷无情的大理寺门。
他终究还是踏了进来。
本不想进到签押房的,可里头呜呜咽咽的哭声实在是缠人得很,他踟蹰半晌后还是进来了。
赵墨半蹲在矮矮的竹榻边上,借着雪夜的半寸光盯着竹榻上这位哭成泪人的入梦之人。
他扯了扯被褥给她盖好,手放在炭盆上烤了一会儿,再用温热的手背替她抹去一道道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瓷娃娃。
“吴枕云,你凭什么哭?”
赵墨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给掐醒好问问她枕头上这些眼泪到底从何而来,可最后他欲要掐她小脸的拇指和食指还是放轻了力道,蹭了蹭她红红的鼻尖。
比起吴枕云,赵墨更恨此时此刻狠不下心的自己。
看她眼睛又红又肿,拇指又忍不住轻按在她阖起的眼眸上,指腹上薄薄的茧摩挲过她娇嫩轻薄的眼皮和湿润的眼角,将她蹙起的眉间轻轻揉开。
睡着的吴枕云真是又乖巧又懂事,只是帮她揉了揉眼睛,她的小手就从暖融融的被窝里钻出来,下意识地捏住他的手,紧紧地不肯放。
是小云儿会做的事。
赵墨的手一动不动,任由着她紧紧握着,捏着,勾着,坐在竹榻边上,贪婪地望着此时此刻的吴枕云。
贪婪生出了触枝,一点点侵蚀他的清明理智。
最后他屈从于燥热的喉间,低低地伏下身子,薄唇覆压到她唇边……
他触碰到了五年来梦里可望不可及的清甜温热。
本来只想浅浅掠过,浅尝辄止,却被她樱唇的柔软蛊惑,从唇角一点一点地游移到她的唇间,轻轻碰了碰……
带着浓郁的贪念,复杂的恨意与深深的奢望……
呼吸逐渐沉重,急促地喘息在幽深的夜里起起伏伏,赤/裸裸暗示着他的欲图与渴望。
昨晚他把吴枕云抱回签押房并把她压在身下时,这份渴望就已经肆意生长了,若不是吴枕云那双眼眸中含着怯懦与害怕,那汹涌的渴望早就将她小小的身子缠住不放,全数倾覆。
现下是比昨晚更黑的黑夜,黑得看不到她眼中的情绪,黑到欲望遍地丛生。
赵墨的身体很清楚他在渴望什么。
他的手不再只满足于被她握着,他想要十指紧扣,要手心压着手心,指腹按着手背,手腕抵着手腕。
他的眼眸不再只满足于静静望着睡着的她,他想要看着她前额生出热汗,羞怯耳根发红生烫,眼底含着热泪。
至于他的唇,那想要的就太多太多了,想要吴枕云的全部,所有的所有。
“吴枕云……”
赵墨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薄唇覆在她唇上,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音都落入她的口中。
她还以一腔的娇软温热,毫不吝啬。
乖巧懂事得很。
赵墨的大掌扣住她的后颈,奖赏她更深更重的低吻。
“嗯……”难受的窒息让躺在竹榻上的吴枕云发出低低的闷哼声,“遇白哥哥,小云儿难受,小云儿快难受死了。”
赵墨双目猩红灼热,望着身下的人,再看看她唇角,被他折磨得可怜兮兮的。
他喉结咽了咽,手托着她的脸,拇指顺势擦过她可怜的唇角。
“疼。”吴枕云脑袋蹭到他腿边,低声嗔怪道:“遇白哥哥,小云儿疼。”
细细弱弱的低声嘤咛,和昨晚冷声拒绝他的吴枕云判若两人。
赵墨刚才在一片欲望之中极力控制着分寸,并没咬破她的唇,只是吻得太重了些伤着她了。
轻轻碰一碰她就觉得疼,一疼就撒娇,一撒娇就软声唤他“遇白哥哥”。
“你疼了知道怪我,我疼了找谁去?”说到此处,赵墨擦拭她嘴角的拇指暗暗往下压了压,听她又哼哼唧唧说疼,手上才放轻了力道。
这一晚,亏得有她在,赵墨才能从锥心刺骨之痛中幸存下来。
虽然这份痛处是她亲自带来的,但无妨,只要吴枕云一直在自己身边,赵墨不介意她一次又一次地出言伤他,反正赵墨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寻她化解,只要吴枕云自己受得住疼就好。
可今晚看来,吴枕云并不是一个能够忍耐疼痛的人。
这可谓是自作自受。
次日是冬至,宜搬家、入宅、上梁、纳采、嫁娶、词讼、纳财、祭祀、祈福、求嗣、出行。忌赴任、放水、掘井、动土。
为吉日。
可吴枕云一大早起来就觉得今日不是个好日子,其一,冬至时节,她这个大理寺少卿还要查案办案!朝中大小官员都休假了,她居然还得干活!
其二,就算她今天偷懒不干活,她也得回府去处理阿娘给她寻的那些亲事。
其三,她刚醒来就觉得浑身发疼,尤其是嘴巴,稍稍打个哈欠就扯得嘴角疼。
哭了半宿的眼睛都没事,什么都没做的嘴巴怎么这么疼呢?
她走下竹榻,低下腰来对镜细看,发现自己的唇角居然红肿了起来,眼睛倒还好,这嘴……她轻轻一按就生疼。
吴枕云小声嘀咕着:“昨晚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她怀疑自己夜里起来喝茶时被茶水给烫着了,可她却没有夜里起身倒茶的记忆。
这就奇怪了。
难不成是赵墨越想越生气,恼羞成怒,半路折回签押房把她给打了一顿?
吴枕云觉得这事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
不止是唇角的位置,她手腕疼,手背也疼,腰腹也酸,好像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样。
夜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怎么可以浑然不知?
吴枕云开始担忧起自己的性命来。
担忧归担忧,案子还得查,公事还得照办。
虽答应了阿景今天回家,但吴枕云并没有打算直接回淳于府,而是先到国子监西院寮舍去探探孙浩的口风。
刚到国子监西院寮舍门口,盛都府衙的一位衙差就上前来回禀道:“回禀吴少卿,昨夜我们发现孙浩偷偷在后院墙角草丛下私藏了两个木盒子。”
说着那位衙差退半步让开身,身后另有一位衙差端着一个螺钿木盒。
这些事应该是赵墨吩咐他们做的。
赵墨此人有一项好处就是他生气归生气,但公私分明,公事就是公事,不会与私事混同一谈,所以吴枕云初回盛都时并不担心赵墨会在公事上为难她,只担心他私下里要她小命而已。
站在前面的那位衙差躬身道:“因赵知府事先吩咐过,卑职不敢擅自打开,还请吴少卿亲自打开细看,一一查验。”
吴枕云道:“多谢诸位。”
她走上前去打开螺钿木盒,里面有一个沉香色的罗绢荷包,将荷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有金葫芦钮两颗、银碎珠子五粒、杂色玉佩一个,上好的松烟墨一枚,春宫小册一本,除这些外便没有旁的了。
吴枕云盯着盒子里那块上好的松烟墨并从腰间取下一块手帕将那松烟墨拿到手里细看。
这是国子监先生专用的御赐松烟墨,缘何到了孙浩手里?
她又扫过一眼螺钿木盒里所有的东西,眼眸微缩,眼眸一转,将松烟墨又放回了螺钿盒子里。
吴枕云拍拍手,说道:“把盒子埋回原来的地方。”
“是。”
吴枕云转身走进西院寮舍里,再一次审问了孙浩。
她问孙浩初六那晚困得入睡之前可曾吃过什么东西,喝过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
孙浩回答说:“为了省些嚼用,我晚上一般都不吃东西的,喝的水也是院中的井水,茶也是我自己烧的,至于见过什么人?府里进进出出的小厮婢女们我见得多了,分不清谁是谁,更不记得我见了谁。”
吴枕云问他:“你喝水喝茶的时候周围没有旁人在吗?喝下去的时候可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没有。”孙浩摇头道。
杨文诗查看过孙浩所用过的茶具杯具等,都没发现有任何的药物残留。杨文诗说查看这些物品时死者已遇害两日了,这些茶具杯具甚至孙浩屋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有可能被擦洗或是换掉过。
吴枕云最后问孙浩道:“请问我可以搜查你的物品和行李吗?”
孙浩点头:“请便。”
孙浩的行李藤箱中只有书籍、笔墨纸砚与换洗衣物这些,他的随身之物也就是一些铜钱和几亩田的田契,还有一个装铜钱的素色棉布荷包,别无他物w
孙浩提前听到了消息,吴枕云自然是翻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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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0还有一章,谢谢。 大理寺女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