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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爱恨情仇7
单思南闻言，点头道：“劫富济贫，造福百姓，原是好事。只是那蒋家、钱家、查家都是善良士绅，若与他们好好言说，怎会对百姓苦难视之不理，诸位何苦用这种法子。”
张懋爵冷冷道：“单大侠深谋远虑，实非我等所能企及，这里受教了。”他话里带刺，单思南并未在意，微微一笑：“张先生谬赞。”
忽听张懋爵道：“单大侠，现在你已知这厮乃是毛海峰那逆贼的子嗣，还要加以偏袒么？”毛武龙顿时大怒，正要开口回骂，却被单思南止住，单思南淡淡说道：“张先生此话差矣，毛海峰作恶多端不假，可是这少年可有任何劣迹？单说昨日钱塘江畔救人一事，便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夏小姐，你说呢？”
夏雪仇脸上一红，喃喃道：“你都看见了？”忽而脸上一凛：“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命换一命是了。”
单思南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夏姑娘，你的杀父仇人乃是毛海峰，与他儿子又有什么干系？”
张懋爵冷冷道：“父债子偿，在下的祖父也是因倭贼而死，怎能放过他们。”
单思南奇道：“先生的祖父是？”
“讳名一个经字。”张懋爵道。
单思南当即面带肃容，正色道：“原来是忠义之后，张老先生为民请命，造福苍生，请受我等一拜。”当即躬身行礼，王征南与吴昆山一道礼拜。汪晓枫不明所以，也是装模作样地做个样子，惟独毛武龙一脸怒气，瞪着张懋爵，一动不动。
张懋爵哼了一声，道：“单大侠闻名遐迩，定然不会袒护奸人之子。今日就让老夫替天除害。”
毛武龙怒喝道：“老匹夫，你放马过来就是，我虽斗不过你，却也不惧你。”
单思南摇摇手，叹道：“万嗔大师，佛门有云，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知你可赞成。”
万嗔双掌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脸上却透露着古怪。
单思南微微一笑：“嘉靖三十二年七月，大侠师尚在河南举义兵，攻克归德、柘城、鹿邑、太康，最后兵败于五河县。这件事，万嗔大师可曾记得？”
万嗔神色一凛，惊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单思南笑道：“大师放心，世人皆知师大侠早已战死，这世上只有一个万嗔大师。家师亦多次与我们谈起师大侠的英雄事迹，在下仰慕得紧，只是生死殊途，无缘相见。”
万嗔神色略有松弛，沉吟一声“阿弥陀佛”。
张懋爵冷冷道：“单大侠，你饶了那么多的圈子，到底想干什么？”
单思南道：“张先生，这少年身世离奇，又与本门有些干系，在下打算带他们拜见家师，到时由家师定夺。不知张先生意下如何？”
张懋爵冷眼看了看单思南一众，说道：“既然你们武当派要插手，老夫怎么也得给张老前辈和单大侠一个面子。只是这血海深仇，绝不能就此算了。普天之下，对毛海峰深恶痛绝的人数不胜数。”
单思南拍手笑道：“张先生快人快语，我等必然会给天下英雄一个交待。”
张懋爵冷冷道：“既然如此，咱们便不叨扰了。雪仇，咱们走。”三人鱼贯而出，那夏雪仇走到毛武龙近前时，沉声道：“吾必索汝命，以报杀父之仇。”
毛武龙见她脸色惨白，眼中透射出悲切、苦痛、凄凉、愤恨，顿时感到一阵痛楚，犹如万箭钻心、撕心裂肺，几欲窒息。他心中呼道：“夏姑娘，你要杀我，何须如此麻烦，只需你点个头，我当即拔剑自刎是了。”
可是他一动不动，双眼目送着夏雪仇的离去，直到消失在黑夜之中。
“扑通”一声，毛武龙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悲戚地看着单思南：“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呀，单师伯，这到底怎么了？”汪晓枫也询问道。
单思南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密林深处，三个人影悄然无息地行进着。
“阿弥陀佛！”万嗔忽然开口诵念佛号。
“万嗔，你有什么要说的么？”张懋爵直视着前方，淡淡说道。
“和尚我有一事不明。”
“请讲。”
“昔日我起兵造反，一路攻城略地，烧杀抢掠，眼看中都凤阳唾手可得，却被你领兵杀得大败。此事你可记得？”
“如何不记得。”
“我在死人堆中侥幸逃得性命，心中大是不甘，不久便寻你挑战。你我在八公山上激斗一日一夜，不分胜负。此事你可记得？”
“如何不记得。”
“其实，你那时完全可以调集人马，将我捕获，却为何单枪匹马前来。”
张懋爵脸上透出一股笑意：“倘若那样，老夫便不是张懋爵了。”
万嗔道：“在你们官府人眼中，我乃十恶不赦的反贼逆党，你却肯只身赴会，与我结交。实在难得。”
张懋爵道：“在你们草莽英雄眼中，我乃穷凶极恶的朝廷爪牙，你却信得过我，与我结交，实在难得。”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万嗔忽而道：“我与毛海峰有何不同？你肯与我结交，却为何对他不忘旧恶？”
张懋爵正色道：“你真想知道？”
万嗔道：“愿闻其详。”
张懋爵道：“若说杀人放火，为非作歹，昔日你与毛海峰也是一般行径。可是有一点却不一样。”
“哦？”
“古往今来，成王败寇，草莽出身的英雄好汉多了去了，远了不说，本朝太祖皇帝，不也是如此么。更何况朝纲不振，奸佞当道，百姓苦不堪言，铤而走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望着万嗔，说道：“你无论如何作恶，也是我大明内部的事务。而那毛海峰却是不同，他勾结外敌，犯我疆土，戕害百姓，乃是个十足的大汉奸。”
“没错。”一直沉默的夏雪仇忽然恨恨地说道：“汉奸者，人人得而诛之。”
“可是。”万嗔说道：“那时他不过是一个孩子，这种种恶行，和他并无半点关系。” 怒海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