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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淡,如霜!月光轻轻照在那轻泣的女子身上,像是情人温暖的手,呵护着她。
邵亭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无关其他,只是突然觉得她真的好可怜。一个叱咤一方的家主,其实在情爱面前,她也依旧是一个女子,一个容易受伤的女子。
伴随时间的移动,她哭泣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随后而来的便是阵阵尴尬。邵亭的手还在她的身后轻轻拍着,可她在他怀里的脸已经绯红一片。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浮茗在邵亭怀里微微挣扎着。
“呃……”看着先前为了让对方可以躺得舒服一点,自己抓住对方的手腕,邵亭只得讪讪一笑,松了手。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什么。
浮茗看着在一边抬头望月的邵亭,想到今日自己唤他来所谓何事后,犹豫了一番,先开了口:“邵亭……”
“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更是什么也没看到;我来的时候了,就只见到家主在这庭院很悠闲的赏月,至于其他,我就再也没有看到、听到、闻到……”
听到他这一顿胡诌,浮茗的心情好了不少,竟脱口而出:“谢谢!”
“啥?”还想继续一番陈述的邵亭却是突然愣住了。看着眼前的浮家主,他很难以相信一个十分要强的女子会亲口对自己说出谢谢二字。
看见他愣住的模样,浮茗忍不住想笑:“我说谢谢啊,有那么大惊小怪吗?”
“有……吧!”邵亭有些不确认道,却是被对方先前那风情的一瞥给怔住了。果然,这种成熟的风情远不是浮婉婷那种青涩姑娘能比的。
为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邵亭却是忙开口问道:“浮家主,这么晚了,你唤我来想来定然是有什么要事吧?”
邵亭心里却已经不担心她是怀疑自己知道她的什么秘密了。按照先前来看,此时应该有一件让她的心里极为难受的事情。
听到邵亭将话扯到了正事之上,浮茗的脸上又是一黯,沉默了许久,突然抬头问道:“你明白什么是恨吗?”
啊?邵亭有些讶异,不明白为何她会有如此一问。思量在三后,邵亭还是摇了摇头,叹道:“不清楚,我还没有真正恨过谁了;不过,若是感情上的恨吧,我倒是知道一句话。”
“哦,什么话?”浮茗看着他,追问着。
“若无爱,何来恨?”
“若无爱,何来恨……”她轻轻呢喃着。也许,在今天之前她可以毫无顾忌,直白地说出这话。只是当那带着噩耗的信条落入她手中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深深的恨意下,掩埋的是一颗被尘封多年的心。
那颗心,在得知他再也见不到的时候,轰然破碎,脑海里的恨意也是在那一刻付诸东流。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心里那颗执念而已。
浮茗似是想开了,脸上渐渐恢复了清冷。只是,如今的她较之以往,便多了几分温柔。执念渐渐放下之后,她也渐渐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邵亭感受到她的变化,也是会心一笑。放下,有时候很难,有时候又很简单!
“知道我找你来,所谓何事吗?”浮茗看着邵亭,无论怎样,这个消息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见她的面色又凝重起来,邵亭心里一惊:“何事?”
“西雪有变!”
邵亭已经从那石凳之上惊起,看着她,心下却是不敢再开口多问。一丝不安已经慢慢在他的心间蔓延。
看着面色已经大变的邵亭,浮茗还是将怀里那已经被揉烂的纸条放在了石桌上:“这是绾敬清发给我的消息,你看看吧!”
“绾敬清?”邵亭听到这个名字,面色已经大变。若他还在,情况是如何,便已一目了然了。
手,带着微颤。那拾起的纸条已经是皱巴巴的,可上面的字却仿似细针,一针、一针地刺在邵亭的心上。
“他怎么会输,他是那么一个有信心的人,怎么会输?”邵亭不信,他宁愿自己还在睡觉,而这不过一场梦,一场噩梦。醒过来,醒过来就没事了。
看着有些癫狂的他,浮茗并未开口。她清楚以对方的聪明与理智,短暂的失神后,便会慢慢地安静下来。
终于,邵亭坐回了石凳,只是那双眼却已多了些晶莹。此时,他或许明白了,绾敬亭从一开始便没有万全的准备,让他与绾顷寻离开,不过是为了保全绾顷寻罢了。
“原来,他一早便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唯一想保全的只有自己的儿子,对吗?”邵亭问向浮茗,如果所料不错,浮茗应该知道得比自己多。
浮茗点点头,叹道:“是的,而且他也算准了我不会对绾顷寻下手,所以才放心地将绾顷寻派到我这里来;江湖上的人都以为绾顷寻是赴我浮家的约而来,俗不知,这其实是他父亲为他做的保全之策。”
“他既然可以将你都当做棋子,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输?”的确,在绾敬亭的算计里,浮家的邀请不过是他利用来保全自己儿子的棋子。
浮茗一叹,却是没有对自己成为棋子而生气。与死的人,没有必要计较更多:“因为他非无情人,正是因为有情,所以他败了,败给了自己的亲弟弟。”
败给了自己的亲弟弟!邵亭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是啊,这个故事本来就够讥讽的。
浮茗看着邵亭,摇摇头,继续道:“十几年前,绾敬亭即位之前便已在江湖上闯下了赫赫威名,但是到了他即位绾家家主的时候,双腿却被挑断了脚筋;这十余年来,虽然绾敬亭尽力做好一个家主的角色,可因为他再也不能下地的原因,绾家整个权利便开始被他弟弟揽入自己手中,他虽知道,可却无可奈何;因为那是他亲弟弟的缘故,所以在他羽翼未丰的时候,他下不了手,错失了最好的机会,也才会有今日这样的结果。”
原来他的残疾竟是被人挑断了脚筋,世事还真是让人感叹啊!
“没想到绾叔的双腿竟是被人挑断了脚筋,也不知当年绾叔到底遭遇了些什么?”
听到邵亭如此感叹,浮茗望他一眼,突然道:“他的脚筋是被我挑断的。”
“啥?”邵亭看着浮茗,对方一脸严肃的神情绝对不是什么开玩笑。
“你、你为什么?”
“因为当年,我恨他,恨不得将他在我面前剁碎。”浮茗说这话,却是在没有了以前那般恨意。伴随人去,她也没有那么多执念,剩下不多也都先前在邵亭的怀里哭了出来。
恨他?邵亭微微一想,便明白了。现在看来,当年她与绾敬亭的确有过那么一段关系,而且这关系应该还不一般。
“昔年,我游历江湖之时,结识了他;那个时候,我们二人都是化名,谁也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朝夕相处下,我与他渐生情愫。”
听着浮茗娓娓道来,邵亭认真地听着。故事,由当事人讲来的时候总会别人诉说多了几分别样的感觉。
“可世事无常,难以预料;我两个哥哥相继离世,浮家整个担子自然而然便落到了我的肩上;当我满怀期待告诉他我的身份,入赘我浮家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竟是绾家少主……”
事情已故,人已去,可那份情愫却是让浮茗久久不能自拔!
看着她脸上的纠结,邵亭大概可以猜到两人当时那份难以言明的悲伤。相爱,本事美好;可他们却是在一个悲剧的环境下,产生了那份相爱。
无论怎样,那份爱早已被渲染上了悲剧的色彩!
“那时的我,不顾一切,甚至愿意为他放弃继承我浮家家主之位,只求与他双宿双飞,可到头来,他给我的却是一句:你我,今生今世,永不相见;凭什么?”浮茗怒吼道,一双眼竟是再一次婆娑起来。
邵亭没有发话,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能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每段故事里的情绪,只得故事的主人去发泄。
“我恨他,恨他薄情,恨他寡意;所以,在西雪峰我找到了他,在西雪绾家地盘上,在他一生都要守护的地方上,我亲自下手,挑断了他的脚筋,并发誓,此生定要往绾家身败名裂……”
故事说到最后,讲故事的人已经扑倒在那石桌上轻泣了起来。
他死了,绾家人心惶惶。她当年的誓言,她看到了,可她却怎么开心不起来。
邵亭明白了,心底里的那个秘密也牵扯进了故事。走到她的身后,邵亭拍了拍她的后背,问了一句:“绾敬清,你恨他吗?”
“恨,如何不恨;他杀了敬亭,他该死!”浮茗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仰头看着邵亭,很是不明白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少年的眼里依旧清澈如水。
“也许,你心里对绾敬亭更多的是恨,不是爱;这么多年下来的堆积,让你的心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感觉了,对吗?”
看着他,浮茗本想一口拒绝,可这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得无奈道:“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让我清楚,对不对?”
聪明?邵亭突然觉得这个词语用在自己身上是那么的讽刺。若是自己当真聪明的话,又怎会对绾敬亭真实的想法,一丁点都没有猜到了。
“你心里的恨已经是随着绾叔的逝世而烟消云散的,至于你如今这般苦恼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那种失落感,失去了目标的失落感。”
失去了目标的失落感!浮茗一叹:“是啊,他还在的时候,我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恨不得听到绾家身败名裂的消息,可如今……”
凄惨一笑。有时候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时,你才明白那结果早已非你所愿了。
看她渐渐平息下来,邵亭却是开口求道:“家主,可以帮我一件事吗?”
“什么?”浮茗见他严肃的神色,却是不清楚他要自己帮他什么。
“谁在那里?”
庭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娇斥,邵亭还未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的时候,却见一白衣男子稳稳落在了二人面前,而他身后却是传出那声娇斥的浮婉婷。
看着那双眼通红的男子,邵亭惊道:“倾寻……” 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