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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风刮了一个晚上,顾妍华用单薄的被子死死的捂着身子,她呆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在寒风中跳动的烛火。
狂风的呼啸声仿佛隐藏着那几个无辜枉死北齐宫女凄厉的呼叫声,窗门肆意摇摆,树影晃动仿佛是狰狞的魔鬼,顾妍华抱紧了自己的身子,生怕外头的影子会走进来找自己索命。
无论前世今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惨死。
她不敢睡,也不敢动,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看到那几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宫女。
高墙之上,依靠在墙角的大榕树上,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月光下盈盈透着几分冷玉的光泽,微弱的烛光下那个女人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
从玉乾宫出来,南景珩在宫中逗留了一阵,昨夜的事情实在太诡异。
王太后坚持称没有下过药,但南景珩一向知道自己的自持能力,还不至于饥渴到随意与人交欢。
况且,他是王爷,要带一个失身于自己的宫女简直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太后却一再推辞还大吵大闹。本来想求皇兄将人赏了他,可谁知道,皇兄竟然病重不肯见人,才要出门便遇见红嬷嬷押着北齐的宫人侍从往冷宫方向去。
昨日的婚礼实在太奇怪,帝后大婚皇后不受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朝拜,竟然还是从侧门入宫,礼仪十分疏忽简直比秀女入宫还要冷清许多。
母后是妃嫔出身不能走正门入宫,本来以为不过是女人间的小心眼,谁曾想到,皇后入宫第二日,皇后的陪嫁宫人竟然全部发落到冷宫去。
一时好奇,南景珩便悄悄跟了进来,她并非倾国之姿,但周身却有一种所有女人都没有的气魄。
虽在逆境,却有一种涅槃凤凰般不屈的傲气。
“红嬷嬷,本宫命令你,放了她们,太后若是责怪,本宫一人承担!”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如深山古刹的钟鼓彻彻响。
后宫女人之间的斗争层出不穷,唯独她竟然为了几个宫女不顾自身的安危。
她在这异国后宫如履薄冰,却还愿意顾及同乡之谊,这样的女子后宫是不曾有过的。
她毫无畏惧斥责红嬷嬷,一双美目闪烁着比骄阳还要炽烈的芒。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的夜宫,南景珩心中一丝异样,立刻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朝顾妍华的屋子奔去。
推开门,见女人紧紧蜷缩起自己的身子,靠在床榻的一角,双手捂着耳朵,像是受了惊吓,凤目含光,十分楚楚可怜。
南景珩静默着走上前,谁曾想,那女人见了他竟然如发疯了一般,操起一个枕头朝他扔了过来,惊叫道:“走开,别过来,走开!”
南景珩避开枕头,心生怒意,负气一甩衣袖,才走到门口回过眸去,冷声道:“在后宫这种地方装疯卖傻,你的路也算是走到尽头了,我南国不会要一个疯女人做皇后,自己好生掂量。”
顾妍华警惕地盯着南景珩,她认得那双眼睛,记得这个男人身上独特的清苦的佛烂花味道。
就是这个男人夺走了她的清白之躯!
四目相对,一个是无情无欲,清冷无波。另一个却是泪光盈盈,怨恨滔天。
南景珩心里生出几分厌恶来,后宫的女子心思诡异,想法也多有偏激,这个北齐郡主大约是因为在南国受到冷遇无处宣泄,所以才把他恨上了。
原来还以为是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女子,也不过如此罢了。
顾妍华恨的心如刀绞,此刻仇人就在面前,她却无能为自己报仇。
南景珩拂袖而去,顾妍华伸手毫不犹豫地抹去腮边的一滴泪珠,眼里露出狠戾的光芒。
第二天,顾妍华倚在门口望着湛蓝的天空,她能看到都除了四四方方的宫墙,便只有腐朽的门窗。才进来短短两日,顾妍华感觉自己也像床榻上带着霉味的被子一般,发霉腐败。
芸香这次并没有送膳食过来,是派了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宫女。
冷宫有十来处院落,大多都是几个人一个院子,外头上了锁,只留一个玉盘大小的小门方便宫女太监送膳食。顾妍华身份特殊,前门虽然上了锁,角门上却留着,只是顾妍华不能出去,外头的人可以进来。
膳食与昨日无异,那宫女站在一旁伺候顾妍华用膳后才收拾了离开。
宫女走后,顾妍华从房间里端了一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又将窗门敞开。而然高高的墙壁将温暖的阳光隔绝,只依稀可见半空之中骄阳烈日,却是犹如冷月一般毫无暖意。
晌午时分,角门再次打开,来了三四个人的样子,两个太监抬着屏风将她隔开,又将金线绑在手腕上。
不用说,应该是太医来诊脉了。
顾妍华不解合意,只得任意他们摆布。
太医走后,芸香手里提着食盒走进院子里,见顾妍华只顾看着天空并不理人,含了几分淡薄的笑道:“皇后若是一直这么看下去也不见得能飞出去。”
顾妍华剜了芸香一眼,并不理会。
芸香知道顾妍华是疑心昨夜红嬷嬷处置北齐宫女是她告的状,心里记恨着。
芸香也不为自己辩白,嗓音冷清,玉珠落盘般掷地有声:“奴婢本姓王,是太后娘娘母家家生子,家父王侃从五品知府,姑母王红,后宫宫女掌事,奴婢王芸香冷宫主事。”
顾妍华将芸香的话放在心里细细揣摩,突然变了脸色,霍然站起身来,盯着芸香的脸,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芸香知道顾妍华将她的话听明白了,面含微笑:“正如娘娘听到的,奴婢是那位位高权重红嬷嬷的亲侄女。”
顾妍华冷冷的笑了几声,转身进屋反手将房门紧闭。
芸香见状,也不气馁,将食盒放在房门口,高声道:“皇后娘娘,奴婢奉命送了些时新水果给您。”
顾妍华的心里如有五味杂陈,进南国后宫不过三日,然她的心境却早已不是那个娇憨天真的少女。
后宫,果然是教会所有女人成长最好的地方。
良久,顾妍华才打开门,引来的是一道带着些许期待,些许兴奋的目光。
“我说过,我是皇后,把地上的东西扔出去!重新换来。”顾妍华神色据厉,嗓音中蕴含了不容置疑的味道,将一个不屈不饶的皇后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芸香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道稍纵即逝的喜悦,俯下身去将食盒拿了起来默默地道了一声:“是。”便离去。
顾妍华犹不解气,朝芸香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方才进屋。
芸香出门时脸色不大好看,一老嬷嬷上前问:“姑姑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和谁生气?”
芸香甩了手帕,怒气冲冲地道:“你说为谁,都关在冷宫里来了还摆皇后架子,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
说完,将食盒塞给老嬷嬷,赌气走了。
晚膳和水果芸香是大半夜才给顾妍华送了去,出来时,芸香的脸色更不好看。
第二日一早,还是那个小宫女给顾妍华送膳食,之后便是太医请脉。顾妍华一直觉得奇怪,她自幼身体康健,为何每日太医都要来探脉?
当日晚间,顾妍华便将心里的疑惑告诉芸香。
芸香揣测半日也猜不透太后的用意,问道:“陛下可曾临幸过您?又或者是说了什么让太后娘娘疑心的话来?”
顾妍华只觉芸香的话仿佛是一双藏在暗处的黑手,蓦然扼住了咽喉。
那日两人不和都是迷惑藏在这冷宫暗处的眼睛,芸香与红嬷嬷虽是至亲,但二人却早已势同水火。
芸香想要离开这个噬人阴冷的冷宫,然冷宫中的女人不是疯了便是先帝妃嫔,有太后在,这些先帝妃嫔再无出头之日。唯一当今天子的皇后,她出身与别的妃嫔不同,是北齐与南国交好的象征。
顾妍华在南国的深宫之中仿佛是御花园中微不足道的绿叶,随意的一只手便可折下来。她要活着,不受人摆布好好的活着,除了芸香她别无选择。 凤霸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