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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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的时候,祁臻陪周靳言去做了个检查。
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医生只是说要周靳言多注意休息,要注意情绪的稳定。“没事的话他可以出院了,要注意他情绪的稳定,这两天吃的稍微清淡些,注意休息,保持充足睡眠,毕竟身体还没恢复完全。”
周靳言昨天晚上没太睡好,所以医生说的话其实他没怎么听进去,反倒是祁臻,眉垂着,眼低着,唇抿着。
好像他才是那个生病的人一样。
送走医生后,祁臻连门都没关,就抱住了周靳言,连反应时间都没给他,把手搭在他的腰上,将他摁进自己颈窝里。
男人身上带着极为熟悉的柠檬味,身体宽厚而温热,那张锋利脸上的攻击性尽数被温柔占据,又化作迷人的香气无孔不入地渗进他的皮肤,将他侵占。
周靳言没明白怎么回事,刚想抬头,却又被他用虎口卡住脖颈按回颈窝里。
房间里安静下来,周靳言也没有再挣扎。
见祁臻不说话,周靳言便抬起头,他胳膊昨天刚挂完吊瓶,整个人还不是很有力气,只能半趴在祁臻身上。像只小猫一样黏在祁臻身上,周靳言手指却还在捏着祁臻的胳膊。
“昨天哪被打了。”他问他。
“没,已经好了。”祁臻活动了一下胳膊,轻蹙了一下眉,“她打得没那么狠,只是我当时没反应过来。”
“……”周靳言看着他,一双桃花眼微皱,“撒谎。”
谁昨天疼得胳膊都抬不起来的。
“宝贝儿,我真的没事。”祁臻不舍得让他使力,自己半条腿侧摊到床上,把周靳言揽到怀里,“这真不是我想的,我以为她闹不出事的。”
“哦。”周靳言拖长了音调答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以为闹不出事!
祁臻的掌心温热,似有似无地触碰着。指腹带着弹吉他磨出来的茧,划过之处有轻微的痛感,却又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再多要一点。
“你个小没良心的。”下一刻,祁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克制不住,名为欲望的情绪都铺在他的眼底和动作上。他把周靳言扯进怀里,嘴唇轻轻贴上他的唇,含糊着吻他,“小东西,好点了么?”
周靳言被他亲得痒痒,忍不住咬他的嘴角:“好了。”
病号服领口低,周靳言又瘦,锁骨和肩部的一点都裸露在空气当中,像是不动声色的诱惑。
这场景看得祁臻有点口干舌燥,舔了下嘴唇。
那么白。
见他没说话,周靳言抬眸,盯着他。
对视了三秒。
默许着这种亲密,两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祁臻没再克制自己的动作,捏着他的下巴往里扣,舌尖探入,不轻不重舔舐着,也说着话:“医生说的话都听进去了吗?不能光我提醒,你自己也得记着啊。”
几分无奈,几分恳求,几分宠溺。
“……”周靳言本来被他亲得迷糊,听他这话,又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回事?”
“我心疼啊。”祁臻又追着亲了一下他唇角,动作格外欲,连声音都是,“我自家的小孩,哪能受这么大委屈。”
“你……”周靳言被他亲得呼吸有点喘,笑声混在吻里,“够了,吃饱了。”
祁臻动作一怔。
他亲人的力道也重,手轻轻向上抬,一下又一下咬着周靳言的唇舌,恨不得把他吞入腹中,混杂着暴戾的渴望。手指转了个弯,勾着周靳言的病号服向上。
引得周靳言不由自主地瑟缩着身子。
“哥?”他小声对祁臻说,像是喊着他,“哥哥?”
没有抗拒,没有挣扎。
他默许了祁臻的行为。
手指顺进去,衣摆被撩起,绕着腰窝打转。祁臻仍旧亲着他,就是动作有点急,有点狠。
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尖,到侧脸。
最后落在喉结上。
带着很浓重的发泄情绪和欲求。
周靳言靠在他怀里,仰着头去和他接吻。
停下来的时候,祁臻看到周靳言嘴唇红得发艳,给冷白的肤色添了几缕旖旎。
天生就带着媚态,就是勾人的小狐狸。
“哥?”周靳言仰着头,见祁臻没动静,茫然道:“你怎么不亲我?”
委委屈屈的,甚至都要哭出来了。
“怕你受不住。”祁臻眼底欲念勾人,扬起的嘴角很愉悦,“让你自己多休息,你还不听。”
“我怎么没听了。”周靳言拽了拽他衣领。
“你瞎勾我。”
吻落在锁骨上,带出一点又一点的痕迹。
祁臻看着他。
这种目光让周靳言不受控地向下陷,他感觉掉进了流沙一样,身体变得柔软而无力,只能被动地承受祁臻的动作,却又不自觉渴求着更多。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只要祁臻这个人在身边的时候,他就会很想要祁臻的保护,他能感觉到祁臻吻他时候的动作:会低头,会笑,会喉结滚动,会听到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充满情. 欲的声音。
“让哥哥亲一会,不累着你。”
“我来动就好。”
力道渐渐加重,周靳言的双手手腕被擒住放在祁臻胸口,祁臻不再控制在他脑袋上的力道,只是一遍又一遍吻着他,忍不住向里挤压。
怀里的人早被他亲得呼吸不畅。就在刚才,周靳言带着鼻音的声音清晰入耳:“我疼……”
“马上就不疼了。”
周靳言抱着他的背,完全说不出口,眼角被亲得像是泼了笔墨上去,又红又艳。
祁臻看着他,男生的嗓音低沉,带着不加掩饰的厚重的欲,又像是百般克制,动作明显轻了下来,低头吻他的下巴,低低笑了声。
他声音哑着,脑袋稍侧,舔了一下周靳言的耳垂。
被烧着一样。
“疼的话,就咬我,照这咬。”
“给哥哥留个牙印。”
*
周靳言下午睡醒的时候,他整个人蜷在祁臻怀里,而边上的大少爷一手揽着他,另一只手空出来在玩手机。
“睡醒了?”他声音很低,生怕吵着周靳言一样,“我估摸着你差不多醒了,等一会我去帮你办手续。”
周靳言闷在他怀里,嗯了一声。
小小的,又软软的。
“靳言。”祁臻动了下身子,把人直接抱起来,又恢复了他们刚开始亲吻的时候那个姿势,“能跟我说说你姥姥的情况吗。”
周靳言眉头抬了抬,看着他。
“我觉得你姥姥的状态很不对劲,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样子。”祁臻认真看着他,“我学生物,有上过一点心理相关的课程,我本能地觉得你姥姥这个状态不对劲,而且很不爽。”
其实意思是就是老子就看这个疯女人不爽。
“不知道,可能是她就讨厌我吧。”周靳言无所谓这种东西,也能很平静地和祁臻讲,“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我,可能因为我是周绛的儿子。”
因为我是周家的人。
因为我们一家人都不喜欢她。
“以后再跟你说这个事情吧。”周靳言没多说什么,很快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一会我姥姥她们可能要来,我……”
咣当。
门把手轻动,锁舌跳动的声音响在病房里。
“我,奉我爸之命,先来看看你,你担心啥。”何邵和谢子炀拎着个包走进来,“靳言你把你这幅要杀人的表情放下,不至于。”
“我以为是我姥姥她们。”周靳言面无表情。
“那帮人还要来看你?”何邵手撑着病床边,右半边眉头挑得老高,脸上罕见地露出不悦的神情,“老祁这事你不管管?”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坐在这里?”祁臻抬眼瞥了他一眼,似认真又似漫不经心一般捏了捏周靳言的手指,“我根本不放心。”
一想起周靳言昨天晚上在自己怀里哭的模样,祁臻就心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昨天晚上抱着周靳言的时候,头一次感觉怀里的人那么瘦。
瘦的根本祁臻想不到他是怎么样一个人,撑了那么多年。祁臻想都不敢想,甚至稍微去想一下,就会难受得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刺痛。
“靳言,如果可以的话,我替你见她们,好吗?”祁臻转过身子,看着周靳言,把他抱在怀里,声音很哑,喉结轻滚,“你不用勉强自己,如果你不想见他们,就不见。这些你不想做的,都交给我,我都替你做。”
他攥着周靳言的手指,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在我这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不用瞒着我。”
周靳言摇摇头。
“我能处理好的,你别担心。”他对上祁臻的目光,又黑又亮,像是有了星空的黑夜,“我不是什么都不能干的人,有些事情,我总得自己处理。”
何邵想在旁边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我去开门。”
周靳言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见常安平带着家里人在门口看着他。何邵脸色极差,他对于这种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甚至当场就想把人轰走。
反正前面有谢子炀挡着,何邵掏出手机给祁臻发了个消息。
三个大男人,站在门口,背后的周靳言也站了起来,盯着常安平和江露一家人。
几个人人僵持不下。
“先来坐吧。”周靳言扒拉开他们,挤出一条。他看着常安平,语气温柔,唇角微微勾了下,“站着多不合适。”
啪!
清脆的一耳光直直抽在周靳言脸上。
“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就能讨我的欢心,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说站着多不合适,你就应该......”
“奶奶。”一直没说话的祁臻忽然抬起眼皮,“这里是医院,您的态度,要不要稍微好一点?我不想让这件事情发展成医闹事件。”
常安平刚想回一句嘴,就看见祁臻已经走上前来,很自然地把周靳言揽到自己身后去。
其中的保护欲可见一斑,都要溢出来了。
“祁臻。”常安平看着他,叫出他的名字,“我和你爸爸认识。”
“那又怎么样。”祁臻丝毫没有恐惧,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起伏,声音响在这片静默里,“我爸或许更向着我?”
他语气比刚才温柔了点,但动作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觉得你爸爸会喜欢一个,这样对他家里人的人吗?”常安平指着周靳言,“这种都不会珍惜自己家里人的人,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对你好,你别因为他长得乖你就相信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对你好呢,你爸爸祁霆琛愿意接受这样的孩子?”
“哦?”祁臻嘴角微抬,轻笑了一声,“您说这种话有良心么。”
常安平坐在椅子上,盯着祁臻,以及身后的周靳言。
“那你凭什么觉得,周靳言就会对你好,他连他的亲生姥姥我,他都不管,你还觉得他会对你好,会一直爱你和你在一起吗?”
“用不着,我爱他就行。”祁臻的五官本就长得锋利,他眉峰上挑着,许久不显露在外的攻击性在这一刻都铺在他眼底,侵占性成百倍地递增,他看着常安平,手在背后握紧了周靳言的手,“而且我相信他。”
和常安平比起来,祁臻可淡定多了。
常安平看着他,她没想到祁臻是块这么难啃的骨头。她将那么多故意抹黑的现实都剖开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为所动,甚至还能反问一句。
一拳打在棉花上,这态度不由得激起常安平一股火儿。
“你跟你爸一个德行!”常安平指着周靳言骂道,“没感情的东西!江凝带出来的什么玩意!”
“你就活该没有人爱,你就应该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别人家都是求着自己的姥姥跟她说姥姥我不能没有你,你可倒好,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我告诉你,就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真心实意的待你好!就你这个性格,没有人会受得了你,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
在病房里的何邵都气疯了。他太了解周靳言的性格了,这人心气高,就算被骂死都不会开口说一句话,甭管骂的话多难听,周靳言都不会开口反驳一句。
但是常安平那些话骂得太无耻不讲理,就是最好脾气的谢子炀都已经听不下去了,何邵就更别说了,火腾腾地往上窜,全堵在火山口,就差喷发了。
他刚要开口替周靳言反驳,就看一只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挠了挠。
周靳言直接把他拽到了自己后面去,顺带着也把已经准备开骂的祁臻拽了过去。
“您还要说多久。”周靳言突然开口。
“骂够了吗?”语气没什么波澜,周靳言这番话听着也没什么特别的起伏,就是叫人心里听着不舒服,一片酸软,“从小到大骂了我十几年。”
“骂够了吗?”周靳言声音听着也有点起伏,他和周绛很像,生气的时候从来不会破口大骂或者是发火,这样很失态,而且很不文雅,“那要不要听我说说?”
没等常安平回答他,他就自顾自地往下说了。
“我都不记得您上次夸我是什么时候了,六岁,七岁?”周靳言轻笑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很早了,估计您都忘了。”
“在咱家人的眼里,我好像就是那个可以没有大学,可以没有尊严,可以被指着骂的那种人,对吧。”周靳言抬起头,眸子里再也没有亮色,语气却平静地吓人,“我就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对么?”
“您瞧不起我爸,现在他离开您了。我妈一直不听您的话,总是不合您心意,现在她再也没法顶您了。您一直不喜欢我这样,总觉得我不跟您说实话,现在我什么实话都和您说了,好像你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吧。”
“就因为我妈不听你的话,就因为我们家没有钱,您就要一遍一遍地指责我,一遍一遍地戳我的痛处,一遍一遍地跟我说没人会疼我爱我。”周靳言继续说着,表情跟被魇着了一样,“这句话我听了十几年了。”
“别说了。”何邵当下就觉得大事不妙,想去捂周靳言的嘴,他认识周靳言十几年从来没见到这人这么失态的样子,“靳言,别说了,别说了。”
他不知道周靳言后面会怎么样,但是他不能承受这个结果的发生。
“我怎么就没人疼了?”周靳言就跟听不见声音似的,手指蜷起来,像是被疼到了一样,弯曲到揪紧了,青筋都绷起,“我也是,也是可以有人疼的……”
我不是没有人疼。
我也不是没有人爱。
“不要把你对我妈妈的评价转移到我身上,我和她不一样,我不是她的附属品。”周靳言看着常安平,目光没有躲闪,“您根本不是在爱我,您只是想控制我,只是想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您的身边。”
你只不过是享受所有人都围着你转的感觉罢了。
你只不过是享受自己是世界中心的感觉罢了。
你根本不是因为爱我,也不是因为别的。
你只是理所应当地觉得,我的退让,是尊重。
“别的人提起姥姥都是觉得慈祥又温暖,我从来没觉得过,是,您是对我好,但那也是多少年前了……”周靳言心头被揪成麻花一样,疼痛让他几乎再说不出任何字,“多少年前的事情别指望我记得,我懒得记得。”
“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我。”周靳言眼底通红,咬紧牙关生生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代价却是语无伦次,“我怎么努力得来的都是一句虚伪,都是冷冰冰的眼神,都是一句废物。”
“那我这么辛苦有什么用,家人都不疼我。”周靳言忽地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常安平,僵硬的脸上硬扯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没办法,那我只好从外人身上找寻一点温暖,不过分吧。”
我曾经那么努力地学习,那么努力地考了一个好大学,只是为了能让我自己和我妈妈好过一点。
只是为了能让您提起我们的时候,也是骄傲的。
只是为了您一副笑模样。
只是为了,我们的生活能稍微喘一口气。
“我们是亲人,这话还是您告诉我的。”周靳言沉默良久,再一次抬起头看着她,“是吧。”
说完这话,周靳言再也没说话。
病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江露扶着常安平,给老人顺着背消气,江广坪低垂着头,也没有吭声。
“哥。”沈知毅突然开口,走过来,对视着周靳言的眸子,声音委屈,“你怎么能这么说姥姥……姥姥因为你生病都哭了......”
“姥姥说她错了,她当时不应该让你们出国,她应该把你留在自己身边,这样你们就不会受到那么多伤害了,江凝阿姨也不会死,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不爱她......”
这话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听得何邵差点没背过气去。
“祁臻哥哥。”沈知毅看着祁臻,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你为什么要和我们家抢。”
十几岁的孩子在这一会声音竟然很委屈,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就是很委屈,也很迷茫。他红着眼睛,盯着祁臻,一字一句问他。
“你为什么要和我们抢哥哥。”
“如果不是你,哥哥不会不理我们,不要我们的。”
这一句话,冷得将这个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住。
周靳言觉得很好笑。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你试过被最亲的人背叛的滋味么。”
这是江凝和他说过的话。
那一刻。
他只希望全世界都去死。
那些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无一例外地站在了他这边。
而那些口口声声说是他亲人的人们,却拼了命地要拖他下地狱。
多么可笑啊。
“知毅,你试过被人一次一次抛弃,被人一次一次指责,然后给你一颗糖吃,你还要感恩戴德的滋味吗?”
周靳言看着他,语气里再无半分温柔,潜伏在骨子里的暴戾在此刻完全遮掩不住。
“感恩戴德?我凭什么对你们感恩戴德?”
“你们现在想起我了,现在觉得对我不好了,以前怎么不呢?”他打着点滴的手青筋暴起,青色混在冷白的皮肤上,看得人触目惊心,“沈知毅,哥哥和你不一样,你姥姥对你很好,很宠爱你,你向着她是应该的,哥哥不怪你。可是我对你姥姥没有这么大的情感,你也别在这拿你小孩子拿一套来教育我,我需要你教育?我为什么向着祁臻,向着何邵,因为他们疼我!”
“你看,我的抑郁症是何雩叔叔先发现的,是何邵第一个出面帮我去拿药,是祁臻第一次让我觉得原来我身上也有很多优点。我就连被人打到昏过去,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都是祁臻!”
“可你们呢。”周靳言问道。
常安平的巴掌怦地就过去了。
“周靳言!”
“姥姥能害你吗?啊!能害你吗?都是你爸惯得你,惯得你无法无天!”常安平被何邵拽着,“何邵你也是!你也护着他!你们怎么都护着这个没良心的!他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脏东西,他那么不干净,你们还有人护着他!”
“我告诉你周靳言,这辈子你都别想从这个家逃出去!你永远都得被困在这里,是你害死了你爸妈,是你的任性害死了他们!你就该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你以后也会伤害更多人,你就连祁臻都会伤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根本不值得别人去爱,你也根本不会被人爱,你不配!”
一辈子都该,活在愧疚里。
活在愧疚里么?
“常奶奶。”祁臻忽然抬了头,看着常安平,认真问她。
“靳言以前也是会笑的吧,是不是笑起来很好看?”
“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不会笑,不会闹,不会哭。”祁臻整个人眼眶里浮着一圈红,扯一下嘴角,语气里带着自嘲的味道,“你们把他磨成了这么一个人,把他的情绪都磨平后还要反咬他一口说他没感情。”
“您想过吗?”
我的靳言没被珍视过。
我的靳言从来没有被珍视过。
这一句话,活像是利爪,狠狠在常安平心上抓出一道口子,汩汩地流血。
“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常安平被那些话说得有点局促不安,有点茫然,“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
“别急啊。”
祁臻转头来,面色阴冷,丝毫没有要放人走的打算。
“我们聊聊?”
祁臻把单子折了下放进口袋里,整个人把周靳言拽进怀里,低头在他发根上亲了下,往常安平面前一站。他人高马大的,常安平要抬头才能跟他对视,但是祁臻本着良好教养,还是请奶奶重新先坐下了。
“我这人脾气您看到了,不怎么样,敬老爱幼那一套我也不是很想学明白,我感谢您把周靳言带到这么大,也谢谢您那么多年照顾他。我不知道您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他变成这样,也不关心您到底之前和他有什么矛盾,要照您这样矛盾永远都解决不了。您不喜欢您的女儿,不喜欢您的孙子我没意见,那是您自己的事儿,我管不着。但您不要拿着年龄当挡箭牌去伤害周靳言,您经历过什么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什么样的经历都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
祁臻说着这话的时候声音比以往要沉,语速不紧不慢,不卑不亢,这个人的气质与生俱来的带着压迫感,淡声道:“您是失去了女儿,但周靳言也失去了妈妈,您还有别的寄托,他的寄托早就没了,您不心疼他,狠话一句接着一句,把他骂完满足您内心快感,但是我不行,我听都听不得。”
“您不会害他,您把他弄成什么样子您自己心里不清楚?”祁臻表情漠然,这个人生气的时候会极具攻击性,从他那双眼睛里就能看出来,“您知道周靳言回国之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腿上脚腕上几十条伤口,是不是非得把他逼死,让他死在您眼前,您高兴?”
“周靳言我捧在手心里捧了三年,我不能让别人说他,别人说他一句我都气得要发疯,我得心疼死。让他天天跟您呆在一起,一天到晚被灌输没人会爱他这种思想,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也不同意。挑明了说,周靳言是我的人,我们会和好,他这辈子都是我的人。无论您今天同意不同意,人我都要带走。”
祁臻就站在那里,眉眼硬挺冷淡,整个人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锋芒。
“我说到做到,我以后不会亏了靳言,我就算是穷的揭不开锅,我也会砸锅卖铁去养他,我绝不让他再回到这种畸形的环境里,我绝不亏了他一点。”
“你们配不上他。”
祁臻那一番话,声音听着没什么起伏,却是憋着火的。
常安平骂周靳言的时候,祁臻心底就一股无名火起,他在门外听着周靳言沙哑的声音混着哭腔,从来不掉眼泪的小美人强撑着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祁臻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东西。
这没天理了,祁少爷谈个恋爱还要让自家小美人受委屈,那这个恋爱谈个屁。
而且他祁臻也根本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主,自家人受欺负他根本就忍不了,小美人皱一下眉他都心疼好半天,何况现在。
“我也是可以有人爱有人疼的。”
就这一句,就足够祁臻疼好久。
他心疼疯了。
他那么宝贝的小美人就被这个家糟蹋成这个德行。
凭什么他的小美人就不能得到那些爱。
凭什么,周靳言才十九岁。
他是个独立的个体,有独一无二的人格,凭什么要他为他妈妈的错误买单?
他的小美人凭什么受这么大委屈。
亲人就该骂人?
亲人更不该骂人。
“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常安平见过祁臻,也知道祁臻到底是什么背景,但是那毕竟是个孩子,在孩子面前她还是很有分量的,完全当他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们家没有人教过你要礼貌地对老人说话,要尊重老人吗?”
“我家没教过我怎么跟疯子说话。”祁臻冷着一张脸看她,这人生气的时候脸色极差,“另外我说一句,我妈走的早,我姥姥很疼我,今天要是她在这,也不会反对我这么做。”
“祁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败家子!”常安平声色俱厉,“你要护着周靳言,行啊,这小子没感情没良心,到最后你肯定要被他捅一刀!”
“奶奶。”祁臻看着她,蹙起的眉头渐渐淡下去,“我敬您一声奶奶是因为您给了他妈妈生命,给了他生命,这我特别感谢您。但是,您真的有了解过周靳言吗?”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您多,所以这点上我觉得我很有发言权。”所有人都能听出来祁老板这次真的生气了,脸直接拉下来,连客套话都懒得说,“麻烦您稍微了解了解事实,再动嘴,行吗?”
周靳言看着他,忽然低下头去。
他知道祁臻是忍着怒意憋着火的。
这和那些装出来的少爷不一样,祁臻的家庭让这个人出生就是个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委屈,但是为了他,祁臻甘愿被骂,多大的委屈都忍着。
“另外,我们家的事,不需要别人来管。”
周靳言看着他,觉得有点恍然。
眼前人的影子渐渐和当年的人重合,少年人比以前更高,更成熟,更稳重。
什么都变了。
保护他的习惯却一直都没有变了。
“哥。”他忽地叫了一声,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尽量让自己非常镇定,“祁臻?”
“嗯?”祁臻愣神,半晌后垂眸望他,手指微卷了一下,“怎么了?”
“别说了。”
周靳言握着他的手,大拇指摩挲了一下他手臂上的骨节,眉头很轻很轻地皱了一下。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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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难受。 Unpredict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