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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许林翻来覆去又睡不着了,想起身出去看看,又有些后怕。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门外却传来了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一枝花金花是整个金家村里最能叫唤的女人了,有人曾在背地里开玩笑说她在村口喊一声,村尾的单身汉老金头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平日里也最属金花最懒散,就算地里的庄稼都落粒了,她该睡觉还是得睡觉,却不知今天早晨,天还没亮她在门口叫唤什么。
左右也睡不着了,许林推门朝外看,只见金花坐在泥里,浑身上下溅的都是污水却浑然不觉,头发散乱的披着,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拿的一根棍子,正指指着那石棺叫骂着。
“野畜生!想吓着你奶奶我得早生个八百年呢!”金花挣扎了两下发现站不起来,便安心的坐下又骂了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石棺,像能喷出火来把石棺烧了似的,似乎觉得不解气,她把手里的棍子也朝石棺上扔了过去:“早晚买点耗子药和在肉里头药死你们这群野东西!不长眼的畜生!”
经金花这么一提,许林才看见那石棺盖上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摊殷红的鲜血,鲜血顺着棺身不停地往下滴,一只浑身通黑碧绿眼睛的猫正趴在石棺上不停地舔着血,等它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凶戾的瞪了一眼在地上乱叫的金花,随即叼着石棺上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消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左邻右舍听见门口是金花的声音,有的本来该开门的都懒得开了,倒是有几个爱凑热闹的开了门往这边看,金花屁股左右一挪,正好看见了许林,便趾高气扬的指着许林道:“你,对对,就是你,过来扶我一把。”
许林拧紧了眉头,装作没听见,悄无声息的退进了屋子关紧了门,等外面的风波停了才拿起伞又到父亲的坟头看看,磕了几个头回来后,发现母亲竟不在房间里了。
大堂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一封书信,信的署名是许湘云,信里只写着让许林尽快离开金家村,然后就再无其他了。母亲是个守家的女人,自打他记事起,就没怎么离开家里,似乎也没出去串过门,倒是父亲,一整天得有四五个小时不在,有时候吃完饭就找不到人了,许林小一些的时候还好一些,等他稍微大一点,就不怎么问事了,他一直以为父亲不疼他,直到父亲去世了,才明白父亲的好。
母亲突然留了这么一封书信,房间也没了人,想来是出了远门,可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许林还真不知道母亲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似乎也没见她有什么亲戚朋友,正想着,蒋思罔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似庆幸的道:“离开这个村子说不准是好事。”
“金家村是不像县城里那样富庶,但风土人情都不错,好歹也是根,你要是想走便走吧。”心中烦躁的许林淡淡的瞥了眼蒋思罔,声音也冷了下来。
蒋思罔撇撇嘴,有意无意的摸着耳垂,硬是把要劝许林跟她一起尽早离开金家村的话咽了回去,随即陪着笑道:“好不容易找到住的地方,我才不走呢!回家我家那老头又让我相亲了!”
许林默默的看了蒋思罔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拿着那封信回了房间,等他房间的门一关上,蒋思罔就偷偷的溜了出去。
等傍晚许林做完饭再去叫蒋思罔吃饭,这才发现蒋思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尽管平日里冷言冷语的,这时候他还真有些担心来,正要出门找,就见蒋思罔像做贼搬的溜了进来,两人撞了个正着,蒋思罔有些尴尬的扯了扯衣角,双眼一转,指着天上道:“啊,好多乌鸦啊!”
“是啊,今天的太阳也很好看呢。”许林顺着蒋思罔的话说了下去,实际上刚刚下完雨,天还阴沉沉的,不过天上还真是时不时的飞过一两只乌鸦,嘎嘎的叫声聒噪的让人难受。
人都说喜鹊报喜,乌鸦报丧,乌鸦是种不好的鸟儿,特别是在这样的山窝窝里,挨家挨户谁看见了都得给它赶的远远的,突然飞来这么大一群,许林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就连从自己口中出来的蒋思罔也隐隐觉得出什么事情了,可村子里又异常的安宁祥和。
蒋思罔突然说有事,飞快的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又急匆匆的冲了出来,拉扯着正在切菜的许林的手就往村尾处跑,许林被蒋思罔冷不丁的动作吓了一跳,菜刀拿在手上还没来得及放下,到了村尾的老金头门前,她才怔怔的停下。
老金头是出了名的懒汉,是那种连老婆都懒得娶的那种懒,听村里的老人说,他父亲曾经在哪个穷乡僻壤里给他买了个漂亮媳妇,指望着他能早早的传宗接代,可他娶了媳妇懒的养,便趁着他父亲睡着的时候把那女人放跑了,就那一次,他父亲气的重病,没多久就死了的。
可懒归懒,这老金头心眼倒是不坏,做什么事都光明正大的,从不偷鸡摸狗,干丧尽天良的事。现在这个时间,不吃晚饭的老金头应该已经睡觉了,他家的门从里面栓着,许林不急不慢的拍了拍身上溅的泥,望了眼紧闭的门又看了眼蒋思罔,皱眉道:“你跑这么快来老金头这儿干什么?弄了一身的泥。”
“你说的老金头一个人住在这儿?”蒋思罔不答反问。
“是啊,单身汉还能几个人住?”许林沉着气反问,他这不是从外头带了个拖油瓶回来吗?什么都不会做,净会添麻烦,本想趁着天还亮,把饭吃了,早早睡觉的,这女人偏偏把他拉到老金头的门前,还问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
蒋思罔指了指盘旋在老金头家屋顶上的乌鸦:“你听过喜鹊报喜,乌鸦报丧的说法吗?”
“你胡说什么?老金头虽然看着老些,实际上才四五十来岁……”许林气急反笑,心想着你怕我生气也用不着用这样的借口吧,昨天早上还和金花开玩笑呢,生龙活虎的,今天怎么就能死了? 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