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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三月,微风和煦,日头争暖,最是一年好时候。
扶灵回京,叶泓带五百骑兵护送,范亦卿不在队伍里。
“这是到京城前最后一个驿站了,今夜休息一晚,明日正午大约就能进城。我们比扶灵队伍早两天的路程,你一路快马加鞭,想提前回京城干什么?”驿站客栈中,木天寻与范亦卿对坐在屋中的桌旁。
“看看京城现在的走势,然后还得去找一趟小皇姑。右虎符在她手里,若是范亦信真要有动作,那小皇姑手中的那右虎符就会是他的目标。”范亦卿沉声道。
“我记得嘉禹还有一块先帝留下来的总兵符,十二为何不直接逼宫拿总兵符?”木天寻不解,他并不知道总兵符在范亦卿手中。
“总兵符在我手里,范亦信肯定会先去问父皇要总兵符的,一旦他得知总兵符不见了,就只有右虎符一个希望了。”范亦卿手持杯盏,有意无意的抚摸着光滑的杯子。
“所以你前两日绕道宁城是?”木天寻突然惊讶的看向范亦卿。
早在三日前,范亦卿专门从官道下去绕道宁城,在宁城里待了三四天的时间,和宁城守将,关西军首领范立谈了好几天的话。木天寻当初还不明白范亦卿的用意,如今范亦卿一说,木天寻突然就明白了。
关西军是当年先皇手下最得力的一支军队,虽然只有区区五万人马,但那随便一个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而当时关西军的首领就是范立的父亲,最后新皇登基,给范立父亲封了个爵位,打发到宁城来了,范立父亲早就去世,如今的关西军已经交到范立手中。
范亦卿执意要绕道去宁城,估计是拿着先帝的总兵符去调兵了。木天寻倒是觉得,范亦信不一定会有动作,但是范亦卿最近总是心神不宁,老喜欢胡乱琢磨。
“范立的父亲当初被打发到宁城你以为是为什么?”范亦卿没有回答木天寻的话,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年迈?还是,猜忌?”木天寻认真的想了想,给了两个答案。
“范老是先帝爷一手扶植起来的,跟在先帝身边那么久,他看人的本事也还不错,大约是看出父皇平庸无奇,不愿全力效忠吧。”范亦卿一针见血的指出当年真相,把对面的木天寻吓了一跳。
“父皇那时的皇位之争,你是如何得知的?”木天寻惊讶。
“虽然知道此事真相的五老死的死,归乡的归乡。但是你却忘了,当初的太子三师,也就是现在的三公,是我手下的人。”范亦卿眯了眯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三公连这个都说?”木天寻又惊讶了。三公那三条老狐狸朝中上下谁不知道就喜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想到现在,对范亦卿效忠的如此彻底。
“反正关西军我已经调来了,不管范亦信最后会不会有动作,他都不能留在世上了。”范亦卿眼中露出一丝狠厉。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木天寻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平时范亦卿虽然不待见那些皇兄皇姐,但是根本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最近的范亦卿,真的有些奇怪。
“三哥,你可知道,当初木天宇为何会一心想要刺杀我,又为何已经逃走,却要回来杀四哥?”范亦卿一脸凄然的看着木天寻。
“是十二?”木天寻不敢相信的开口询问。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们那位高贵的十二皇子所为。既然是他先无情,那就别怪做妹妹的无情了!”范亦卿的逆鳞就是自己的两位哥哥,身边的木天寻以及身后的几位孩子,谁碰谁死。
“那如今京城如何?”木天寻终于知道这几天为何范亦卿会如此疑神疑鬼,本以为是受了打击还没好,而且最近他也比较忙,古族那里有事找不到庄清都来找他,所以他也疏忽了。
“具体消息还不知,最坏不过父皇,母后被挟持。只希望小皇姑和众位大臣没有多少损伤,我一手建立的嘉禹,绝对不允许别人毁了他。”范亦卿心累的闭上眼睛。
“卿儿,最近是我疏忽了。”木天寻赶紧挪到范亦卿身边,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三哥,我没有这么脆弱。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我没见过啊,只是,范亦信,他终究是皇室仅剩不多的一位皇子,若是最后折了他,我也会伤心的。从当初我入朝堂参与夺嫡开始,有多少皇兄都是折我手中的。”范亦卿提起此事一阵唏嘘。
木天寻却没再说话,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细数下来,现在皇室剩下的皇子,委实不多了。范亦卿说的也是实话,从当初的范亦甫开始,在她手里折下去的皇子,只多不少。
二人的沉默终于被楼下的嘈杂声打破,范亦卿从木天寻怀里坐起来,起身,准备去看一眼发生了什么事。
楼下大厅此时一堆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这处驿馆是京城外的第一个,所以无论是进城或者出城,这里都是一个会落脚的点,故而这里的人多点,乱点,嘈杂点。
“小二,那边发生什么事了?”范亦卿和木天寻下楼来,拉住一个店小二询问。
“有一个受了剑伤的女子倒在我们驿馆门口,掌柜的以前是个大夫,正在给诊看呢。”小二一边惋惜一边摇头,似乎那人的情况不是很好。
范亦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合适的惋惜之情,小二便不再多说去了后院。
范亦卿的直觉驱使着她挤进了人群,当她看到倒地人的面容时,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
“小……”范亦卿张嘴,还没有叫出声,就被身后的木天寻拉了一把,躲在人群后面。
就在范亦卿想开口时,一群官兵进了驿馆。
“搜查逃跑的疑犯,无关人等赶紧离开。”领头的人虽然嘴上说着搜查,但是却直接冲着躺在地上的人去的。
“官爷,这是?”掌柜的赶紧起身行礼。
“地上躺着这女子,你们认识?”领头人环顾四周一圈。
“官爷,不认识。她是倒在小人门口,小人怕死了人,才抬进来的。”掌柜的也是个会说话的。
“嗯不认识最好,这个人是朝廷的逃犯,我们要带走了。”领头的官兵一个眼神,后面几个官兵立马上前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拉走。
“官爷喝壶热酒再走?”掌柜的一脸讨好的看着几位官兵 。
“不了,下次。这不是还有重要的事嘛!”领头的官兵又在大厅巡视一圈,然后带着人,离开了驿馆。
范亦卿站在人群后面,握着拳头,要不是身边的木天寻抱着,恐怕早就冲上去了。
连扶带抱,终于把范亦卿拉回房间。
“卿儿。”木天寻把范亦卿安置在床沿坐下,自己蹲下来抬头看她。
“三哥,小皇姑她……”范亦卿的眼中此时早已蓄满泪水。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哭了。”木天寻手忙脚乱的给范亦卿擦着眼泪。
“看来范亦信已经动手了,小皇姑已经遭毒手,如果他们带回去就扔下不管,小皇姑一定会,会,会……”范亦卿实在说不出来小皇姑会死的事实。
“先沉住气,嗯?”木天寻劝慰着。
“明天就要进宫。”范亦卿抬头去看木天寻,一脸坚定的说。
“去,明天一早就去,先冷静,别哭了。”木天寻一脸心疼的给范亦卿擦拭眼泪。
“其实,范亦信大可不必如此着急,这个皇位,就现在京中情势来看,也只有他能坐了。他只要等着就好了,我不出现,大哥离开,这个皇位就一定是他的,可他为何这样做呢?”范亦卿有些想不明白,范亦信如此着急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父皇不肯妥协吧,他能蛰伏隐忍这么多年,此人心智不可小瞧,如今如此着急行动,一定是宫里的原因。”木天寻冷静的分析。
“我曾经在父皇面前说过,那个位子绝对不能传给除了我与哥哥之外的人,现在想来,当真是,可笑。”范亦卿突然自嘲的笑了。
“为何有此说?”木天寻不解。
“三哥以为,我当初心甘情愿接下太女之位是为了什么?”范亦卿的目光流向远方。
“为了小景和大哥?”木天寻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答案,因为除了范亦权与范亦景,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能驱使范亦卿主动受控制的。
“为了他们也不全是为了他们。当时的情形你也知道,我若不去,嘉禹还不知道会变的有多乱。而且当初刚回京时就和父皇有过约定,我替他开疆扩土,他许我嘉禹储君之位。”范亦卿突然想到了多年前,自己还是十三公主时,与皇上的约定。
“约定?”木天寻怔怔的看着范亦卿,当初范亦卿初回京时,他一直以为范亦卿只是一个调皮天真的孩子,却没想到,当初范亦卿初回京城,怕也是带着众多底牌回来,掀风布浪的吧。
“从十五岁那年回京,十三公主范亦卿就已经死了。三哥,当初我曾想过,即使最后我们不得善终,我也要拼一拼的。”范亦卿突然捧起木天寻的脸,两人对视。
“我们都赌赢了。”木天寻轻轻的在范亦卿嘴上琢了一下,语气颇有几分沧桑感。 重生之十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