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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无言，握着手机的手差点滑落。
“晚上有空吗？能否出来见一面？”
吴嫂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颤音，不知是否因为手机信号的原因。
“好的，晚上见！”
并不知道有什么事，但她想她还是欠吴嫂一份人情的。一直想要说感谢，却迟迟没有机会。
吴嫂握着话筒。听着那端嘟嘟的声音，呆楞着，一度忘记了要放下。
“她有时间吗？”
雍容而从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有，已经约好时间了！”
“嗯，你去准备一下！”
“夫人……”
吴嫂欲言又止。胖胖的身体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无惧的看着阁夫人。
“如果让少爷知道您去找了言小姐，他会发狂的！”
“他现在不是已经发了狂吗？”声音及目光都冰冷，直刺向吴嫂脆弱的心脏。
“其实少爷已经没在跟她有任何来往了，而且言小姐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吴嫂的心跳得很快，第一次敢这样跟夫人说话。可是想到少爷，如果知道因为他而又伤害到言小姐，他不知该会变成什么样子了。他定不会闹，不会让身边的人痛，只会折磨自己而已。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一下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阳对她念念不忘！”
她心里清楚，她的目的当然不是只有看看而已。这是她能为她唯一的女儿力所能及的事情。她的优儿是那样柔弱的女孩，对她的幸福，她必须要牢牢把握，不能留有一丝的风险。
“夫人…”
“好了，不要再说了！”
挥挥手，有些不耐！
袅袅的茶香从细致的瓷杯中上升。
淡淡的烟雾在夏桐的指尖回绕旋转。她浅笑着，轻柔却持重的添上阁夫人桌前的茶杯。没想到，那天从步少那学的一两招竟然能派上用场。从选器皿跟茶叶，到泡茶，堪茶都一气呵成的完成。
“言小姐，你很聪明！”
细细的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夏桐，然后缓缓的瓷杯放入托盘。
“谢谢！”
淡淡的回应，不卑不亢。喝了一口桌前的茶，完全没有刚才泡茶时的优雅端庄。若不是因为不想驳了吴嫂的面子。她早走人了，哪轮得到一个不想干的人在这里对她评头论足的。
“不问我找你有什么事吗？”
一身华贵的衣装，优雅的动作，连目光都格外有神采。
“我不问您就不说了吗？”
口好渴，她大口的饮起那杯茶，只恨不得抱着壶海饮下去，不知那样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的，那么咱们就开门见山的谈好了！我知道阳曾跟你交往过一段时间！”
是来示威吗？
接下来不会是说她跟她儿子门不当户不对之类老土的话吧？
等等，要棒打鸳鸯也要找对对象好不好，她儿子早就把她甩了不是吗？哪还用轮的上父母出动呀。
“我很感谢在我们离开的这几年，有你一直陪着阳！也知道你们现在分手了。我替阳跟你道歉！”
什么意思？夏桐埋头喝着茶，忍不住抬起好奇的眼看着阁夫人。
“无论你要什么我们都会答应你，但是我们有一个条件，请你离开这个城市！”
声音没有任何的波澜，这只是一场谈判，她直视着夏桐审视着她。
夏桐确实呆愣了一下。感觉呼吸困难起来。眼前雍容华贵的富太太，她曾经有过要讨好她的念头呢。那时的她，可以为了爱放弃一切。
“是他的意思吗？”
应该是吧，怕她像个幽灵无时不刻的去打扰他现在甜蜜的生活，怕像那天在舞台上那样突然出现。她这样不识趣应该是他最大的困扰吧。
“有区别吗？言小姐！”
“我想，我是否要离开这个城市不用别人替我做决定吧？”
有时候她是倔强而固执的，丝毫不会让不相干的人伤害到她。可是今天她的心还是冷得坠入冰窖。本来就是冬季，屋内的暖风也缓和不了她的寒冷。
“对，本应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现在你的存在给我们带来了的莫大的恐慌与莫大的伤害，我做这样的要求很无理吗？”
“原来真是这样！放心，你回去告诉他，我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哪怕就是不小心碰到了，我也会低着头当作不认识那样离开。不会再纠缠他半分。不知道这样的承诺是否会让你们放心一些？”
阁夫人看向她，唇靠在瓷杯上忘记要喝茶。他们谈论的似乎不是同一个概念。
“那么你同意离开这里了？无论你要去哪，我马上叫人帮你定机票。”
夏桐苦笑，竟然这样着急。
“谢谢，我想这些小事就不烦您了，还有谢谢您的花茶。”
她蜷缩着的腿快要麻木掉，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刺麻。这个见面真是毫无意义，如果他们知道她本来就打算要离开这座城市，是否会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呢。
向来行动派的她说走并走，原本申请非洲支教的时候就未曾告诉任何人，所以直到走的那天，到了机场，她才发了短信告诉五合一两年后见，寥寥几个字，道尽所有。她想五合一会理解她，并且原谅她的不告而别。
发了短信，关了手机，然后直接把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她要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忘记。
仰头，对着那个大大的电子屏幕深深吸气，呼气。
“桐桐，你怎么在这里？”
闭着眼，还未来得及调整好自己伤感的情绪，并被人在背后猛然一拍。
“干爸？你怎么在这？”
她扬了扬手中的护照回答，应该是有些惊喜的能碰到他，因为上回至学校的那些风言风语以后，他也许是怕影响她，所以从未再出现过，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碰上，应该还算是有缘分。
“来送我那个不孝子的。桐桐，很不够意思哦，这么久都不跟干爸爸联系！”
还是一副爽朗的样子，带着些许的调侃。
“因为我相信我们的缘分，你看，不用我说也能碰得上！”
“干爸，你送我吧！”
她俏皮的把手中的行李箱强行放入他的手中，有些得意。
“瘦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宽大的手摸了摸她的短发，是什么样的女孩？竟没有一个人送？
“这才像一个长辈该说的话！”
大咧咧，嘻嘻哈哈的说着，可是当她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站在入口处的那一霎那，鼻头酸涩，大滴大滴的泪水沿着她的脸颊不断的滑落。
忧伤得那样绝美。
一边推着行李，一边拼命的擦着那不断流下的眼泪，快步朝前走。
然后消失在拐角处。
坐上机舱以后，才停止了泪水。只是双眼有些红肿，喉间干涸。对于未来陌生的世界，未来要独自面对的生活，她其实是没有信心的，到了现在，她才肯承认，她没有任何信心。
跟她并排座位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戴着鸭舌帽，压得极低，带着的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斜靠在座位上，仿佛马上就要睡着。
夏桐低着头，摆动着安全带。
“小姐，认识这个人吗？”
旁边的男子突然拿着手机放在夏桐的面前，声音有点怪怪的。
夏桐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然后突然有种被雷击到的感觉。
因为这张照片的本尊正是她，而且是她刚刚抽泣的模样。
“她叫言夏桐，是个爱哭鬼，你有见过她吗？”
旁边男子的表情就像是跟她介绍一位素不相识的明星似的。
夏桐一个转身，然后把那顶鸭舌帽掀了。
她当场石化果然是他，步少。
“你怎么在这里？”
反应过来时，她惊跳起来，夸张的离开了座位，站在走道。
整个机舱的人都停止了动作朝他们望了过来。
空姐慌忙跑了过来，问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
夏桐站着，不可置信的看着还笑得一脸随性，坦然的步少。
她几乎要崩溃了。
“你说呢？别忘了，去支教的名额是两个！”
他露着那帅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对着夏桐。
“我要换座位！”
她几乎要惊叫出声。真是失策，只不过想要逃离到一个陌生，没有任何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的。
“小姐，飞机要起飞了哦，请坐好！”
穿着美美制服的空姐过来，温柔的提醒。对她刚才的河东狮吼完全当作是小两口闹闹别扭而已。
夏桐讪讪的坐下，直盯盯的看着步少，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步少笑着，重新戴上他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颈部靠后，像是要睡着。
“为什么？”
无头无脑的，缓缓的吐出这三个字。
步少的唇角微微上扬只是笑着，然后转头看向窗外，并不回答。
“你对我做的，我还不起！”
到了现在，夏桐才肯承认，才肯正视步少。
“你不要自作多情！”
沉默了许久，温雅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成叔叔是你父亲？”
夏桐恍然大悟。
“喂，那是你跟他的事，别想占我便宜，以为白得一位哥哥，我不承认的！”
刚才还一副轻松闲适的步少，这会一下急了，摘下墨镜看着夏桐。
“白送我也不要！”
夏桐朝他扮鬼脸，然后又加上一句“不过，你这个儿子是否做得太失败了？让成叔叔想要找别人替代你的位置！”
步少的脸当场铁青。看样子想要杀夏桐的心都有了。
夏桐总算是扳回了一局。高高兴兴的闭着眼休息。
飞机起飞后，夏桐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恨不得能在飞机落地的时候都不要醒过来。可是天不从人愿。旁边那位惹人厌的美少男持续他的魔音来骚扰她。
“醒醒，快看外边的风景！”
“姓步的，你睡饱了就想骚扰别人是不是？”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发火。她的脸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双眼红肿，脸色惨白，头发在座椅上靠得凌乱不整，现在还带着暴怒的神情。
旁边座位上的人频频探头看她。一位老太太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了“小姐，你怎么能对你男朋友这么凶，他也是好心想让你看看窗外百年难见的景象，你真是不知福呀。那么帅气，又好脾气的男朋友要好好珍惜，知道吗？”
老太太真是煞费苦心的劝导她。
步少冲老太太感激的笑了一下，眼光迅速越过夏桐气得通红的脸，然后转向窗外。
夏桐敢发誓，步少心里一定在得意的笑着。
她气鼓鼓的拉过毛毯盖上，闭着眼睛不再搭理别人。
管它有多惊骇世俗的风景，她没有任何心情看。
实际上，随着飞机起飞的那一刻，那缓缓的远离那座从小生活的城市，她的心并开始晃着幽幽的疼痛。无法抑制的苦痛压制着她。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已成为终点。
她想要一个人好好的疗伤，她更希望自己能够真正站起来，再次面对他的时候能心如止水。
她把脸缩进毛毯中，因为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泪水。
只是隐隐的抽泣声，隐隐的颤抖飘来，步少原本俊朗的脸上慢慢的转为黯淡。
像是一把轻俏的螺旋刀正一点一滴的在他的心头旋转，隐痛到无法抑制的痛。
连着毛毯，他把夏桐拥进了怀里。
拥得那样紧，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消失那般。
窗外的太阳如同美艳绝伦红色的转盘，尽在咫尺，周边云朵金亮的光芒四射。
满脸泪痕的她已经熟睡，传来低低而规律的喘息声。
“笨蛋，以后不许再流眼泪！”
飞行的速度与时光交错并列。
下了飞机，他们并被安排上了一趟火车，昏天暗地的疾驶，终于下了火车还未喘息，又被安排上了一辆黄色的小面车，有种被绑架的感觉。
小面车一路颠簸，沿路尘土飞扬。在一片荒芜之中兜兜转转。
开车的司机还算是和蔼，用着口音极重的英语告诉他们目的地。
步少与夏桐有些茫然，似乎一切偏离了轨道，跟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车开了很久以后，终于在落日之前停在一个民宅前。
司机开了门，指着那座用土墙建筑起来的窄小的民房时，两人当场傻眼，若是有直升机，两人估计并会落荒而逃了。
荒原几百里，杳无人烟，漫漫黄沙无尽无头。
两年的青葱岁月就要埋葬在此了。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夏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时间，空间已能将她牢牢掩埋于此了。心开始变为轻松。
“步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可以回去哦！”
天际迷蒙一片，那座破败的土房内，散落着几个小黑板，几个零落的矮凳子。
“少废话！”
步少提着两人的行李箱，步履轻松的走进去。
屋内还好，算得上是干净整齐。
到了夜晚，周围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呼的如狼的风声，偶尔甚至能传来远处炸弹跟枪响的声音，夏桐吓得瑟瑟发抖，顾不上那么多，抱着被子，极为没有出息的跑到步少的房内。
借着月光，夏桐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步少的浅笑。他爬起身，把床让给了夏桐，然后自己打上地铺睡着。
夏桐睁着双眼，纯净明亮的月色照在她的脸颊上。挣扎了很久，她又抱着被子起身。
“你要去哪里？”
步少的声音在暗处。
“回自己的房间！”
如夜般脆弱的声音，却又似夜的坚强。
“哪都别去，陪着我！” 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