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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另面亲王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 银刀驸马 7478 2021-04-05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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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已静静降落,此时的角斗场仿佛也受到感染般,忽然安静下来。孙裕堂望向场中,觉得一片令人晕眩的光明。先前吐出香雾的铜兽嘴里,几十道光线纵横错落的打在中央,局势已发生了重大改变。

  一名头戴方巾的武士手中的铁剑上,殷红的血液滴答滴答滚落地下,剑锷的闪光映得拄剑弓腰的另一名铜胄武士脸上,煞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方巾武士的剑法明显带有海盗的风格,但他用的剑,却与不久前跑到了陆地上的山海关一带的海盗有所不同。虽同是在海上讨生活,回民的海盗却极少用质重缺之灵活的老式铁剑,而是使用刃身窄细的弯刀。看那方巾武士的相貌和神情,应该是没落的西疆少数民族的贵族旁支,他熟悉中原人善用的武器并不奇怪。可他曾是回民骑射手当中的一员,专精的绝对该是箭术和弯刀。看他稍显细弱的手臂,要挥舞起这样的重剑简直是困难。武器选择的错误造成了现下的劣势。

  孙裕堂看到了他的对手——一名戴着上古鱼鳞式青铜胄的武士身上的伤痕,透过血肉已露出森森白骨,他的武器也是一柄沉重的铁剑,比对手的还要沉重,可令孙裕堂不解的是,他似乎除了回气稍慢外,并未因失血过多而不支。难道是有什么疗伤的秘法?孙裕堂左思右想不得而知,忽然一团白雾打在铜胄武士的身上,寻常人看不出来,眼光精湛的孙裕堂却隐约看到伤口流出的血液在白雾里加速凝固了。他脑中灵光一闪,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自己刚走过暗道时会辨不清方向。

  秘密该是在那铜兽嘴里喷吐出的白雾。这雾应该是某种药物产生的。在暗道里,正是这雾产生的精神干扰,令方向感极强的他感到莫名压抑,那么在这雾的背后,一定有人在监视着自己,难怪会觉得有目光如芒刺在背。自己原以为这法子不过是满足赛场气氛需要,为增加格斗的神秘感设想,如今看来,竟然是有人暗中协助参赛者,延长比赛时间,制造更多可能性而可以施放的。这中间谁会获得最大利益呢?当然是压盘的庄家,贵官巨富。想到这里,孙裕堂悄悄瞥了眼轻纱后的人影,令他意外的,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敬亲王的目光在这时同样转向了他。

  柔和的神色并不能掩饰眼中锐利的锋芒,那一眼,仿佛看入了孙裕堂内心深处。他佯装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画,将眼光匆匆移开,在画上扫了两眼后,回归到角斗场中,心却突突跳了跳。

  敬亲王比想象中更莫测高深,孙裕堂在心里对这位王爷做了重新的估量,这种估量令他对自己的现状看得更清,却也多了分自卑。唯一能减少这种自卑的,是他已看出了场中决斗的玄妙,受伤的铜胄武士并非不堪一击,他隐藏了获胜的手段。

  这名铜胄武士应该是出身于关外的少数民族,很可能是狄族人,狄族人精于射箭,除了拥有优秀的射术外,还隐藏着一种神秘的武器,绑缚在手臂间的镔铁短叉。三支微弧的锋利如水的尖刃,没有倒勾也没有血槽,悄然扑上的攻击能令对手在心惊胆颤前失去生机。虽然隐藏在衣袖内,孙裕堂几乎可以肯定,铜胄武士的右手上就有这种武器。选择铁剑不过是麻痹对手,一旦出现稍纵即逝的瞬间,尖刃将毫不留情的划破对手的颈动脉。

  孙裕堂知道三尖刃,是一个偶然机会下,听镖局中的老人说起。可既然他都知道,怎能担保那个方巾武士不清楚?虽然伪装得很巧妙,方巾武士微笑的容颜间依然有丝兴奋,是的,他一定知道。不然以决赛者的水准,关键时刻不会表露出如此明显的骄傲。虽然不清楚方巾武士下一步的动作,孙裕堂心中已经有底了,胜利将属于方巾武士。一旦发现这点,他的目光发生了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游移,他的心神更多的落到了此行未知的目的上。

  镖局在大乾帝国拥有的地位并不算低,乱世时盗贼疯起,为了货物的安全,各地的富庶大城开设了镖局这样一种区别于正统军队,又与雇佣军团有别的武装。他们只听命于镖局行会的主人,却并不游历各地。只是在大批商货的运输中,担当护送职责。长毛之乱和绺乱平定后,镖局的力量并未完全消失,他们的首领厚贿朝中重臣,而朝廷军力不足,不可能分出兵来专门保护商旅,再加上时有发生的劫掠,使得这样一支怪异的武装力量得以生存,并延续下来,逐渐发展成某些人暗中行事的尖刀。全盛时期,各地的在册镖师总计达到三万之众。

  但是到了敬亲王主政的时代,镖师的数量成倍减少,全国的镖师现在加起来不会到五千人,表面上看,是镖局的主人们一意取悦朝廷,可事实上留下的全是精锐。各地的会党门派更通过各种手段延揽了大批能人异士,整肃规纪,实力比原来不降反增。做为京城会友镖局的一个小头领,孙裕堂的年俸能养活十个寻常百姓家庭。

  然而在镖局行会严密的组织体系中,他不过是个小头领,从未想过自己有面见敬亲王的一日。孙裕堂看着角斗场中凝神吸气的商贾亲贵们,怎么也猜不到这位王爷真实的想法。

  “裕堂是否对场内局面已有所洞察?”

  冷风里带着几分鲜花的清香,贴上榻前柔软的轻纱便弥漫开来,在渐渐昏暗的石室中暗暗浮动。敬亲王轻声的询问,令孙裕堂感到脸上有些发烧。在他的家乡,十五六岁的青年便已仗刀跨马,驰骋疆场。作为有所历练的镖局头领,还是首次有人这样称呼自己。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王爷千万别这样说。属下眼光粗陋,怎能看清场中的变化。”

  “谦虚是种美德,但过分了并不会让人产生好感。”白纱后的眼睛看了一眼肃立的青年,目光里蕴着鼓励。

  孙裕堂的脸烧得更红了,他略低下头,借着夜色遮挡住面容,道:“属下以为,这场比斗该是方巾武士赢面更大。”语气谦卑,换了在部属朋友面前,孙裕堂会毫不犹豫的指出方巾武士必胜,可现在他却谨慎小心了许多。

  “是因为铜胄武士的兵器不趁手吗?”

  “铜胄武士隐藏得很巧妙,但方巾武士已看出他暗藏的杀招,还表现得如此托大,该是有所准备。”孙裕堂顺势甩出了自己精心推测的结果,忍不住抬眼瞄向对面。雅室里没有动静,罗双鹰仍自顾自的盯着脚下,那个三十岁左右的陌生人,却回头看了孙裕堂一眼。

  想象中的赞许没有出现,房间里安静下来。随着角斗场中兵器的碰撞声,先前沉默下来的人群仿佛汇聚的力量猛然找到了爆发点,山呼海啸般的声浪震得地板嗡嗡直响。剑斗在铜胄武士的喘息后,重新开始了。

  伴着雅室里微凉的香风,一只小蟋蟀跳入雅室,看不到人般停在地板上,收起羽翼栖息。孙裕堂揣摩不透主人的意思,因此他的头一直略低着,视线所在,刚好停在小蟋蟀细小的肢体上。人们经常忽略掉身边动人的一幕,为太多琐事牵绊。一旦静下心来,游历于山川溪流间,却每每为大自然的美丽震惊。在这样一个极不合适的时刻,孙裕堂忽然发自内心的喜欢起眼前的小虫,起码它能任意而为,不必忍受这难熬的等待。虽然他忘记了,冬夜里本不该有这样的小虫。

  等待没有继续,一只点尘不染的漆黑快靴轻踏在小蟋蟀的身上,漫不经心的左右揉了揉。孙裕堂感到自己的心猛的收缩,像被巨大的手掌紧紧握住。他骤然抬头,看到了罗双鹰冰冷如刀锋的眼神,眼角浅淡的纹路,浅淡的轻蔑。

  “裕堂是中原人吧?”敬亲王的声音响起得突兀,在孙裕堂有所言语的前一刻,在那只握住心脏的巨手上按了按。

  “回王爷的话,属下是直隶顺平县人。”孙裕堂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低沉。

  “好啊好啊,我就喜欢中原的好汉子,爽快。”

  敬亲王的话里透着发自内心的真诚,令孙裕堂否定了心中所想,王爷并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是自己以小人之心揣度了。

  “王爷过誉了,属下不过是个不成器的末流。”

  纱帐后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过了片刻,方道:“喝最烈的酒,骑最剽悍的马,才是大丈夫所为。”

  是啊,做男人就要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骑快马,开强弓。孙裕堂不禁为自己刚刚表现出的天真感到可笑,他用力点头赞同敬亲王。

  “裕堂可认识你右手这位齐布琛。”

  哦,原来他叫齐布琛,这是个渤人的名字。孙裕堂看向那个看似普通的陌生人,他仔细回想了片刻,对这个名字和它代表的人的印象却很模糊。但能负手在敬亲王的房间内如此悠闲,绝不会是普通人物。孙裕堂向那男人望去,齐布琛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也是你们同道中人,我的一个好朋友。”

  能被敬亲王称做好朋友的人,放眼京城,扳着手指能数出来。孙裕堂谦恭的抱拳道,“请齐先生多指教。”

  齐布琛似乎很习惯摸下巴,当他的手指拂过青色的胡渣时,就如同邻家大叔一般。

  “孙师傅太客气了,指教谈不上,交流交流。”

  “孙师傅能不能详细说说你的看法,齐某做个参考。”齐布琛看着孙裕堂说道。

  孙裕堂梳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方巾武士的剑术明显高过铜胄武士,这点通过一年来的比赛,铜胄武士不可能不知道。然而他依然选择了铁剑做为武器本身就有问题。于是我注意了他的衣袖,左臂中部有些隆起,虽然不是短刃理想的接触位置,但我可以肯定,有根透明的丝线牵缚在手指上。只要轻轻勾动,短刃便可以滑落到手腕上。”

  “你怎能确定那确是短刃呢?他的右臂同样有隆起啊。”齐布琛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正是他计划中失败的地方。为了掩盖这点,铜胄武士在右臂套戴上了铁牙护肘,还刻意让方巾武士划中一剑显露出来。这太做作了,明眼人可以看出,运剑时他的左肘有一丝迟缓。”

  “你的意思,方巾武士发现了。”

  “方巾武士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他不该表现得过于兴奋的。高明的武士从不在活着的敌人面前微笑。”

  “怎么讲?”

  “他在刻意压制兴奋。胜利在望,谁都要昏头。”

  齐布琛抿嘴微微笑了,“孙师傅很不错,观察入微,心思缜密。”

  他的褒奖毫无掩饰,令孙裕堂心中涌起一阵兴奋,这是不是代表敬亲王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呢。

  “但是,孙师傅的眼光里,仍然缺了一样东西,老到。”齐布琛话音落地,角斗场中发生了忽如起来的变化。

  对峙迟早要打破,一只觅伏长久的豹子不会因猎物有所防备而放过它。方巾武士退后一步,左手搭在粗布包裹的剑柄末端,眼睛紧紧盯住对手,呼吸忽急忽缓,如同哮喘发作。铜胄武士弄不清对手下一步的行动,提剑护住胸膛。

  方巾武士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发动了攻势。他奋力挥出剑弧,居然有雷霆的呼啸。

  铜胄武士终于握不住铁剑,手中的剑脱手飞出。

  方巾武士的步伐很奇怪,一步步的踏前,烈焰般的刀光却脱出了刀刃所及的范围,封锁住铜胄武士的所有去路。

  不出孙裕堂的预料,铜胄武士灵巧的在刀丛中闪躲,终于被他寻到一个缝隙跳出刀圈。三道闪电自左肩滑落,观众里发出惊慌的大叫,谁都看得出,铜胄武士隐藏的杀手出现了。尤其是压注方巾武士的,更是脸色大变,一些见多识广的人喊道:“小心,有暗器……”话到后面,已经有气无力了。

  孙裕堂的脸色却有些不自然,这种暗杀式战技的要义第一条便是不近者不杀。虽然铜胄武士跳出了包围圈,可攻击距离的拉远无法发挥兵器的优势,所谓暗杀的突然性已经不复存在。

  铜胄武士并没有猱身扑上,后退的速度反而增加了一倍。如风的身影中双掌翻飞,一个呼吸间,三尖刃居然被分拆组合成一把小巧的短弓,透明的丝线扣在右指上,已蓄满了势。锐利的眼神锁死对手,先前的颓然被一种得逞的狡黠所掩盖。

  然而这种神情并没有停留多久,铜胄武士这时才发现刚刚的剑弧不仅逼退了自己,而且带起了地面积淀的尘土。在那飞扬的黄土中,方巾武士却消失了。短刃的箭矢只有三支,一旦射出铜胄武士就失去了所有的武器,张满的弓弦发出丝丝鸣叫,却是引而不发。

  上万双眼睛在角斗场中逡巡,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方巾武士的身影,甚至没有谁看清他是如何消失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一刻集中到了铜胄武士的身上。

  铜胄武士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一击不中,铜胄武士迅速回弓撤弦,手腕一抖,短弓又被拆卸开。可惜这次不容他呼吸,从斗场一角的阴影中窜出一条黑色的影子,如同一只敏捷的黑豹贴地俯冲而来。

  铜胄武士的手掌间青筋暴起,快得只剩下掠影,这次他只用了半个呼吸便将短弓恢复成了三尖刃,随着一声呼喝,向那黑影疾划而出。弥漫的尘土被这一划开膛破肚般烟消云散,地面被剧烈的气劲刷出三道凄厉伤痕。

  黑影俯冲的身形停在铜胄武士身后,长剑在空中挽出朵绚烂的剑花后插回后背。

  一条浅浅的血线在铜胄武士额头出现,仿佛铁尺丈量过一样延伸到腰间,开始是几滴艳红,渐渐幻化为阻挡不住的激流,哧的一声巨响,两半尸体在爆裂的冲击下横飞出一丈,轰然坠入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角斗场里鸦雀无声。过了许久,主持人方才猛醒过来,他张开喉咙沙哑的宣布,“阿卜杜拉?哈克木(应该是方巾武士的名字),胜!”

  胜利者没有过多的表示,仿佛胜利来得理所当然。观众里却传来恼羞成怒的骂喊,无数作废的赌票被抛上半空,雪片般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光芒的映衬中,方巾武士神情漠然的漫步走着,张开双臂,但却并没有向观众发出胜利的咆哮。

  孙裕堂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厉害。虽然他猜中了结果,却完全预料错了过程,如果换做自己在场上,胜负将易位。他回想起那只被罗双鹰踩死的小蟋蟀,一个眼光如此差的人,在敬亲王眼里会不会和那弱小的生命一样微不足道?体内涌起一片寒意,孙裕堂略带病态的脸色更白了。

  “孙师傅不必在意。”

  齐布琛笑着拍了拍孙裕堂的肩膀,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辈,可他不过大了年轻的镖头八九岁而已。孙裕堂苍白的面孔上泛过一丝红潮。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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