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重创敌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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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有如百电千雷崩裂,发出凄惨绝寰之巨响,俄尔剧烈震荡,舰体倾斜,烈火百道,焰焰烛天,白烟茫茫,笼蔽沧海,死伤达百余人,队长高武君一大尉、分队长月下长徐少尉死之,死尸纷纷,散乱甲板,骨碎血溢,异臭扑鼻,其惨瞻殆不可言状。俄尔大火蔓延舰体,火灾大作,烟焰蔽天,……宛然一大火海。”(川崎三郎《日乾战史》)
“炮房之内,头,手,足,肠等到处散乱着,脸和脊背被砸烂得难以分辨,死者之尸或俯或仰或侧或卧其间,从他们身上渗出鲜血,粘乎乎地向船体倾斜的方向流去,滴着鲜血而微微颤动的肉片,固着在炮身和门上,尚未冷却,散发着体温的热气,此情此景,已经使人惨不忍睹,但更为凄惨的,是那些断骨,……这不是普通的小炮弹,而是三十公分半巨弹的爆炸。因此,被击中的人,自然要粉身碎骨,肌肉烧毁,形迹无存,仅余断骨而已,这些断骨已无皮肉,好象火葬场火化后拾得的白骨……”(平田胜马《黄海大海战》)
“镇远”击中“扶桑”的这一炮彻底摧毁了“扶桑”的船腰炮房,不但里面的两个炮组遭到全灭,火焰还引爆了日本水兵堆放在炮位旁边的弹药,剧烈的爆炸不但使炮房里的四门主炮全部毁坏,还将炮房上方的飞桥摧毁,在飞桥上的“扶桑”军官全部身亡,大火还冲进了飞桥下的装甲司令塔,在司令塔里的“扶桑”舰长新井有贯和部下军官全被活活烧死。
“扶桑”遭此一弹,官兵死伤达133人,占定员人数的百分之三十,舰上军官和炮手死伤几尽,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目睹“扶桑”舰的惨状,在“山城”号上的伊东佑亨的战斗意志瞬间动摇了。
此刻的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脚下的炮房被305毫米巨弹击中后会是什么样子。
“发信号,撤退,各舰跟随旗舰运动。”伊东佑亨看了看满舰大火的“山城”号,又看了看对面几乎一样火势的“定远”,咬了咬牙,命令道。
看到伊东佑亨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山城”号舰长矶边包义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看到“定远”舰上的大火渐渐的熄灭了。
借助“镇远”重创换来的这段宝贵时间,在“定远”舰上与火魔搏斗的官兵们获得了成功,身处弹片纷飞、毒烟弥漫的首楼顶部甲板上,这些英勇的官兵毫无惧色,用水泵不断抽取舰底的海水,再通过梯道舱口注入下方的舱室,在几乎就要将军医院变成储水库的时候,大火终于被扑灭,“定远”舰终于躲过了一场劫难,不一会儿,她的主炮便再次轰鸣起来。
就在“山城”号转向之际,仿佛是要为刚才遭到的攻击复仇,“定远”舰主炮恢复炮击后的第一炮便击中了“山城”号,这颗305炮弹命中的位置是“山城”号的舰首主炮炮位,巨弹直接击中了“山城”舰首主炮的炮盾,受到重击的引信立刻开始工作,弹头内填充的苦味酸和林式火药很快点燃,炮弹在主炮炮位上轰然炸开。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冲击气流和破片,使炮盾显得不堪一击,霎时成了纷纷散落的钢铁碎片。本来被遮护在炮盾后的305毫米主炮也受到攻击,整个炮身竟然被震飞了起来,随后又重重地砸下,巨大的钢铁炮管被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月牙形。
更为恐怖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战时为保证速射炮的弹药供应,“山城”舰主炮位边的甲板上,堆积了大量的炮弹,这些弹药本来就是巨大的安全隐患,被“定远”射出的305毫米炮弹打飞起来的“山城”主炮摔落时,刚好砸在了弹药堆里,性态敏感的下濑火药遭受重击后立刻发生了反应。“3时30分,‘定远’舰30厘米半口径的大炮发射一颗炮弹,命中‘山城’舰,击中主炮,主炮钢盾破裂,盾及车台碎片飞舞,炮身弯曲下落,借势将附近的药壳引爆。”堆积在主炮位附近的大量下濑火药炮弹以及硫化棉发射药被引爆了!“山城”舰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巨大爆炸声,呛人的黄色毒雾立刻在舰内弥漫开来。下濑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一面将“山城”右舷的船壳板撕开了巨大的破口,一面发出怒吼穿透冲上了主甲板,在主甲板的左右两侧都留下了2个巨大的破洞。“(‘山城’舰)一层的舷侧板爆破,有三分之一长,从甲板的巨孔穿出有2尺至3尺有余,并击断上甲板之铁桩、铁梁,上甲板左右舷顺势出现三四坪洞,使舰体失去了平衡,舰体倾斜,海水灌入,很快使舰内数处破损。”
日本舰队旗舰“山城”在不断发生爆炸被接连命中,舰体也开始了倾斜,似乎就快要沉没了。乾国的海军将士们面对这一次重大战果带来的喜悦难以言表。如果“山城”沉没了,其带来的巨大精神鼓舞让乾国舰队赢得这次海战,战争爆发以来关于海军的各种谣言将就此不攻自破。
日本联合舰队的官兵也不敢面对眼前的情景了。无论是作为舰队的司令舰,还是主力铁甲舰之首,“山城”舰都寄托了大和民族太多的期望。可以预料,这艘花费了国帑巨资建造,并以著名的日本古国命名的战舰,一旦沉没了,会给日本联合舰队带来怎样可怕的精神灾难。
海战场上出现了奇特的情况,枪炮声零落了下来,双方军舰的作战节奏变慢了,双方都在关注着“山城”。
此刻的“山城”舰内,已然成了但丁笔下的地狱,“……叹息声,抱怨声,悲啼声,在没有星光的昏暗空气里应和着……千奇百怪的语音,痛苦的叫喊,可怕的怒骂,高喊和哭泣,拍手和顿足,空气里面喧闹不已,永无静寂……”
“‘山城’舰舰体倾斜,白烟腾起,四面暗淡,海浪涌起,疑鲸鲵也会惊而逃离。巨弹爆炸,又使火药爆炸,如百雷骤落,毒烟充满了整个军舰……。”
下濑火药燃起的大火如同一道道火龙,在甲板上游动肆虐。黄色有毒瓦斯充满了整个炮甲板,“电灯、电路、传话管、水管、蒸汽管、升降口全部断裂变形,两个梯子也已粉碎,一切犹如草蔓一样垂下”。爆炸和毒雾中,负责在炮甲板指挥督战的分队长志摩清直海军大尉、分队士伊东满嘉记海军少尉,以及其他官兵共28人当即毙命,死状极惨,“有的四肢分裂,有的有上体无下部,残缺不全。”其他重伤的还有舰队军医长河村丰洲海军军医大监等68人,这些逃过当即死亡的人遭到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与在弹片、冲击波打击下四分五裂的第一批死亡者不同,受伤者大都是被下濑火药灼伤,“有的头发已烧成灰烬,身体烧得如同墨一样黑;有的被烧黑的铁片烫伤;有的腹部破裂;有的手足丢失,被有毒的瓦斯熏得痛苦难忍,悲鸣连天。”“将士们皆抽泣不能自持。”其中不治而死的又有63名。编制为478人的“山城”舰瞬间失去了近乎三分之一的舰员,“下甲板的炮员、弹库员非死即伤。”
更为可怕的是,炮甲板的火灾可即将引入下方的弹药库,但是,面对着炮甲板内熊熊的烈火和弥漫的毒气瓦斯,尽管军官百般叱喝,“山城”舰的救火损管人员还是没有勇气冲入抢救。幸运的是,此时战场上竟然刮起了大风,风向也对“山城”有利,“幸而风从破损的舷侧,吹进一些新鲜空气,才使毒气稀薄。防火队得以竭力灭火。”“山城”舰内的大火才被扑灭,弹药库转危为安,损管人员也得以一面排水,一面在舷侧张挂帆布遮掩巨大的破口,进行堵漏。可以设想,如果没有这阵巧之又巧的风,“山城”舰将可能面临怎样的结局。
“山城”舰内,对伤兵的救护还在进行。检视完“甲板下降,发出异臭烟气,使人窒息”的舰首鱼雷室后,“山城”舰鱼雷长木村浩吉海军大尉记载到“士官办公室虽已被火烧黑,仍作为安置重伤患者,桌子上、地板上、椅子上横七竖八躺着重伤患者,治疗人员没有立足之地。伤病员时而叫喊口渴,时而呻吟着。有二三个重伤者看见我进来,不断地叫喊着‘鱼雷长,给我水’,我就用陶壶装着水,喂重伤员。”充满着对乾国海军两艘铁甲舰的恐慌,“受伤的水兵们还不断询问着‘定远’、‘镇远’。一个已经看不清容貌者叫我,喊着他自己的职务和名字——‘我是大石候补生’。我听到呼喊,抬腿绕过重伤员,让他脱掉衣服,全身已烧得漆黑,胸部以下两寸处受伤,出血很多。他要着水,在此时难以讲究礼数,用平生不同的语调说‘我遗憾’,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少尉候补生大石馨重伤后很快死去)。此时各处都有索水声和痛苦声……水兵们忍着痛用小刀割下粘在身体上的衣裤,粘在衣服上的皮肉也会同时被拽下……重伤者六七人很快死去,室内稍微安静了一会。这时桌子上的一个人,双手合掌,念起了南无阿弥陀佛……”
此时在“西京丸”号上观战的井上良馨亲眼目睹了“扶桑”、“山城”两艘主力铁甲舰的中弹起火,二舰受创虽重,但轮机无损,航速未减,但看到日本舰队开始转向脱离战场时,井上良馨的怒气顿时升腾起来。
“长官,旗舰发来信号,要求我舰跟随旗舰撤退!”信号员大声的报告道。
“发信号!问他们为什么撤退?”井上良馨刚刚也看到了“扶桑”一炮重创“定远”的情景,因而才会对撤退的命令感到难以接受。
“山城”很快又挂起了信号旗:“本舰火灾!炮手死伤过多,无力再战!是否接替指挥?”
看到“山城”的回答,井上良馨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伊东佑亨这个混蛋你等着,嘴上却没有再说什么。他这时其实有些后悔战前执拗地要求跟随舰队前来观战了,在他最初的想象中,原本这应该是一次以强凌弱的强袭战才对,丝毫没有预料到居然会陷入这样凶险的恶战。
“西京丸”正要转向,随同日本舰队撤离战场,飞桥上传出一声大喊:“鱼雷巡洋舰!”一名目光敏锐的军官发现在波涛之中,有两艘飘扬着龙旗的鱼雷巡洋舰正高速驶来。很快“西京丸”上的4门120毫米大口径速射炮便响了起来。
眼前突然又出现了2艘乾国军舰,由商船海员临时招募训练而成的“西京丸”舰的水兵显得无比的慌乱畏惧,井上良馨恼火地站在飞桥上叱令督战。
“建骥”号鱼雷巡洋舰舰首高昂,破浪而行,有如入海蛟龙,舰长蔡廷罕屹立在司令塔内,坚定的目光透过司令塔上细小的观察窗直盯向“西京丸”。海浪一阵阵扑上“建骥”的甲板,海水从司令塔的观察口不断涌入,随着距离的接近,“西京丸”发射的机关炮弹在“建骥”周围的海面上形成密密麻麻的水柱……
“建骥”接近至距离“西京丸”400米时,随着蔡廷罕一声令下,舰首甲板下的水兵按动蒸汽阀门,在压缩空气的推动下,舰首发射管中的两枚林氏“圆头鱼雷”高速跃入海中,朝向“西京丸”直奔而去。
“建骥”射出的鱼雷在海中如同一道白练,直指“西京丸”的舷侧飞驰而来。可能是充盈大和民族性格中的冒险精神的体现,“西京丸”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做出了一招疯狂的举动。
舰长鹿野勇之进下令军舰立刻掉转航向,迎头冲向鱼雷!舵手赶忙转动刚刚修复的舵轮,舰尾水下巨大的舵叶似乎极不情愿地在改变方向,“敌军发射的鱼雷流星般地驰来,眼看我船就要被鱼雷炸得粉碎时,‘西京丸’又将船首转向正面,对准鱼雷驰来的方向,全速前进”。表面看起来,日本军舰“西京丸”似乎要加速自己的灭亡,实际这是当时近距离上规避鱼雷的最后一招,即用军舰行驶时造成的浪花改变鱼雷的航向。
鱼雷在即将命中目标的一刻被“西京丸”船头扬起的浪涌推开,“建骥”射出的第一枚鱼雷在距离“西京丸”右舷仅1米的位置擦过。“西京丸”甲板上所有目睹这一经过的人都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种规避鱼雷的方法实在是太冒险了,“这是躲避鱼雷最后的方法……操作稍有差错,就会不可避免地被击沉”。
由于现在的鱼雷在水中的驰行速度不高,当“西京丸”转向迎头躲开第一枚鱼雷时,第二枚鱼雷在距目标15英尺左右的地方抱憾错过,但所有的日本人都没有注意到第二枚鱼雷,对“建骥”射出的第一枚鱼雷过于关心,让他们忽视了第二枚鱼雷的到来。
射完舰首鱼雷发射管两枚鱼雷的“建骥”转向行驶,中部的可旋转式鱼雷发射器开始转向,再次向“西京丸”射出了两枚鱼雷。
如此近的距离上射出鱼雷,无论如何也应该能命中敌舰,“建骥”舰上响起了胜利的呐喊声。“西京丸”舰上,同一时刻很多人都听到了一声凄凉的大叫:“啊!这下完了!”
发出这类似于“吾命休矣”感慨的,正是日本海军军令部长井上良馨,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不仅看到了激射而出的鱼雷,甚至还看见了对面鱼雷巡洋舰上乾国水兵露出的胜利表情。这种距离上,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挽回躲避的余地,井上良馨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言行是否失态,干脆闭上眼睛等死,“瞑目待毙”,耳畔是一片死寂。在这种死亡已成定局的时刻,人们已经没有了大叫哭喊的力气,只是默默等着死亡的到来。
一分钟、二分钟,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当到达第三分钟时,桦山资纪发现自己还活着,“西京丸”没有沉,鱼雷竟然没有爆炸!“西京丸”舰中又立刻腾起了一片劫后余生的欢呼。
造成“建骥”鱼雷失的的真正原因,从技术角度来看实际相当简单。当时的鱼雷入水后,通常都要经过深浅机的一番上下调整,才能够到达预定定深,这段时间里鱼雷在水中运动的路线是一条上下起伏的曲线,直到经过100多米的航行后才能基本调整完毕,开始在预定深度上以直线行进,“建骥”在距“西京丸”30-50米距离上发射的鱼雷,显然还没来得及经过调整航行阶段,就已和目标相遇了。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