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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就在距离徽商会馆不远处的那家茶楼上,临窗的一桌坐着一男一女,女人穿着一件合身的粉色旗袍,短发微微卷曲,美艳中透着冰冷,她的嘴色带着淡淡的笑,那笑容让人感到寒瘆。
她便是吉美惠子。
坐在她对面的那男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立领中山装,倒也眉清目秀,只是那眉宇间带着一股子凌厉的杀气。
他正在喝着茶,目光瞟向徽商会馆的大门。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男子放下茶杯,冷冷地说。
吉美惠子斜了他一眼:“你害怕了?你是怕川岛那女人知道了会要了你的命吗?”
男子的眼里露出一抹恨意,紧紧地逼视着吉美惠子:“惠子,我只是不想你有事,这种事情若是让上面知道了,你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吉美惠子淡淡地说道:“我不管什么后果,我只知道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舒坦。再说了,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那个蠢女人一死,谁会知道是我们干的。柳生君,你这次来华夏不是想要杀了许可报仇吗?他就在这宅子里,有本事你就去吧,我不拦你。”
男子的神情微微一动,手中的茶杯竟然让他给捏个粉碎。
吉美惠子冷笑:“怎么,不敢么?”
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那架势仿佛真要闯入徽商会馆杀了许可。
吉美惠子嗔道:“坐下!”
男子微微一愣,不过却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你自问比你哥哥柳生静云厉害吗?他都不是许可的对手,你凭什么杀了他?还有他身边的那个黎俊江什么来路你不是不知道,那可是华夏出了名的杀手,实话告诉你吧,你哥哥就是死在那个黎俊江的手下。”
见男子不再说话,吉美惠子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华夏有一句老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既然已经来了,这仇早晚你都能报的,不过不能一味地靠着武力,也要动动脑子。”说着她伸手握住了男子还在发抖的手,柔声道:“只要你听我的,我一定会帮你!”
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吉美惠子又说:“我并不是轻视你的实力,只是他们人多,我不想你有任何的闪失,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么,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还记得六年前,在富士山下,你第一次看我的那眼神,我能够感觉得到你眼睛里的欲望……”
男子紧绷着的脸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惠子,我只是不想你用这样的方式针对她,你斗不过她的,我怕有一天你会被她给……”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吉美惠子那纤细的手指便封住了他的唇:“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男子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吉美惠子,只能由着她了。
男子叫柳生涧,也是日本柳生家族的年轻高手,上次被黎俊江杀死的柳生静云便是他的堂兄。其实有一点吉美惠子并不清楚,那就是相比之下柳生涧的功夫比柳生静云还要厉害得多,在柳生家族年轻的一辈中,柳生涧可以说是翘首了。
不过柳生涧的性格却不是很刚烈,相反的,有一些柔弱。当然,这种柔弱并不会表现在他对敌的时候,而是对着他喜欢的女人,比如这个吉美惠子。
这一次他到华夏来一来是为了他的堂兄报仇,二来也是奉了军部的命令,在金陵建立黑龙会的基地。
黑龙会是日本本土最大的黑帮势力,但这只是表面的,其实黑龙会的实质便是日本军方的一个外围组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都是由黑龙会的人去做,同时,它也是军部下属的一个情报机构。
柳生涧是主动请缨来到华夏的,柳生静云的死让整个柳生家都不淡定了,在柳生家看来柳生静云的死使他们蒙了羞,作为日本的武士家族,又怎么会不睚眦必报呢?另外柳生涧还有自己的心思,那就是来华夏寻找他的心仪了多年的吉美惠子。
吉美惠子是他少年时的梦想,曾经在富士山下,樱花灿烂的时节,这个美丽的女人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那惊鸿般的一瞥,他的魂便再也不在了。
“她来了。”吉美惠子望着会馆的方向轻声说道。
柳生涧眯缝着眼睛,也望向了那边。
“你的人不会失手吧!”吉美惠子问道。
柳生涧沉稳地说道:“放心吧。”
一个女人下了黄包车,左右看看就准备进入徽商会馆。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黑影迅速地窜到了她的面前,接着就迅速地消失了,黄包车夫原本是准备马上离开的,可眼前的一幕却把他给惊呆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大声叫道:“杀,杀人了!”
三子从会馆里跑了出来便看到了躺在血泊之中的那个女人,他皱起了眉头,然后一把抓住了黄包车夫的衣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黄包车夫苦着脸说道:“不,不关我的事啊,是这样的……”
黄包车夫说话的空档,许可他们也从会馆里走了出来,鲵阿依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女人,她告诉许可,这个女人便是濑川芥子,不过此刻的濑川芥子已经早就断气了。
茶楼上,吉美惠子用目光引导着柳生涧:“穿一身白西装的就是许可,站他身后那个黑衣人便是杀了你哥哥的黎俊江。”
柳生涧的情绪却异常的平静,没有了刚才时的那种激动。
他轻声说道:“他身边的这几个男人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包括最先出来的那个伙计。”
吉美惠子扭头看了一眼柳生涧,柳生涧这状态让她也是一惊,她没想到柳生涧竟然有这样沉着冷静的一面。
突然吉美惠子低下了头,因为她发现许可竟然抬头往着这边望了过来,她心虚,所以低下了头。柳生涧轻声说道:“他倒是很警惕。”
许可其实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并不知道导演了这一幕的吉美惠子此刻会在不远处的茶楼上注视着这一切。
许可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意识只是源于他感觉到了一投肃杀之气,这是他长期来养成的一种第六感,那就是面对危险的时候所生出的一种预感。
这杀气自然就是柳生涧流露出来的,但柳生涧的杀气只是一露便马上收敛了起来,所以他相信许可不可能会捕捉到他们的存在。
许可他们都退回了会馆,留下了三子应付那些警察。
即便知道了被杀死的女人就是濑川芥子,许可也不想再生出是非来。他告诫鲵阿依不要再提濑川芥子的事儿,那样濑川芥子的死就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鲵阿依也知道惹上这样的官司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心里对于濑川芥子的死有些想法,但还是听从了许可的意见,没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在会馆的门口死了一个日本女人,恐怕这回会给师兄你带来大麻烦了。”许可叹了口气对程儒说道。
程儒喝了口酒,笑着说道:“是死在门口,又不是死在会馆里,与我们何干?”
许可和程德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苦笑了一下,这个程儒说得轻松,若死的是个华夏普通老百姓,或许不会给会馆带来麻烦,可是这年头凡事一扯到日本人那问题就大了,谁都知道,华夏在外交上并不强势,否则也不会任由小日本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了。
三子走了进来,程儒一双醉眼望着三子:“那些警察都摆平喽?”
三子点了点头:“嗯,没事了。”
程儒笑了:“我说不会有事吧。”
三子说道:“警方问我这女人的来历,我说不清楚,只是那个黄包车夫却说女人是准备来我们会馆的,他是在大光明门口拉上的这女人。”
程儒说道:“就算真是要来会馆的也不稀奇,我是个生意人,有生意上门是很寻常的事情。”程德东却说道:“三子,你和警局联系一下,假如他们查出女人的身份让他们通知一声。”
许可望向了程德东,程德东对上他的眼神,露出了一抹笑意。
许可问道:“你怀疑她的身份?”
程德东说:“有一点,希望我的猜测是对的,否则这件事情就麻烦了。”
程儒不由问道:“为什么?”
程德东叹了口气:“你想想,一个日本人,自己跑上门来,然后死在我们门口,这算怎么一回事嘛?”
“你的意思是?”程儒还是不解。
程德东说道:“如果她真是日本人,那么这件事情就很不简单,而且暗藏杀机。外交无小事,特别像当局这样,你觉得日本人会不抓住这件事情做文章吗?之前我就怀疑过,小日本接近鲵阿依就是一个圈套,没想到竟然是在这儿等着呢。”
许可身后的黎俊江和叶辰也是一头的雾水,黎俊江问道:“假如她不是日本人,那么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有她和鲵阿依说的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叶辰也说道:“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如果她不是日本人,那么她说的什么关于‘镜子’的事情就是子虚乌有?” 民国诡案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