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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影之中分明又一点淡淡的森冷之意。
便在此时,忽而滴答一声,似是一滴水从顶上坠落,溅在水潭之中。然则这一声滴答极为清晰,仿佛在耳畔响起,又因在洞穴之内,竟有些回音,便使得众妖悚然而惊。青凌原为女子,又比此间众妖多些见识,一时竟想到些鬼鬼怪怪等上头,不免迥然色变,连着手指也是紧紧攥起,还是掌心那一点刺痛,让她回过神来。
宝相文徽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低声道:“怎么了?”素来青凌便是冷静理智的,似这般模样,却与平日不同,他不免有些犹疑,暗想:可是自己未能体察秋毫,她又瞧出什么来?
青凌心内想着那些鬼怪之事,只得勉强笑一笑,半晌没说话,却是因为不知从何说起——难道以她现在是妖的身份,跟另外一个妖说什么我刚才想到了鬼怪灵异什么的,所以感到惊悚了?只是看着凤凌云亦是转头看来,宝相文徽眉头微皱,似有不信,她只得道一声:“只觉有些异样,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在这话才自出口,眼前那些流动的光影忽而一变,径自一亮,继而一种森然寒气倏然而生,比之旧日初入九重天那一处雪原更觉冰冷,仿佛浑身都被冻住一般!
众妖原身处秘境之中,心下自然也早有提防的,见着情势如此变化,都是心下一惊,但听得梵清羽一声令下,立时散开一个阵型。青凌三人却是身处中央之处,隐隐有些保全之意。凤凌云见着如此,眉梢一挑,方又与他们一般都看向光亮处。
滴答!
一声极清脆的水声忽而响起,仿若在耳边。
青凌心下一惊,只觉得一种莫名的寒栗从心中升起,连着手臂上都生了一层鸡皮疙瘩,当即也无暇多想,立时运转灵念。她的指尖微微一动,一颗颗犹如露珠般的灵念珠子倏然而生,继而顺着她的心思,如同螺旋缠绕身躯而上,且将自己护住。
也在时,只听得一声轻之又轻的嗤嗤声,几声惨叫忽而响起。众妖面色一变,一面运转灵念腾跃开来,一面往那惨叫处看去,却见着三四个妖面色如土,或是一只手臂,或是一条腿,或是腰间,已然破开一个洞,内里似有些冰霜,却又有些苍青微白的火焰犹自摇曳。
梵清羽面色一变,立时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身形腾跃间只听得那三四个妖又是惨叫一声,那些罩着冰霜腾着火焰的部位已然被剜下,丢弃在地上。他们素日便有分派,见着如此,立时就有四个妖跃身而出,且将这四个受伤的妖搀扶到一侧,那里又早是有三个妖守着,倒是利落干脆。
“果真是异火。”梵清羽神色冷静,目光之中却有些异样的光亮,口中道:“这异火非小,否则断然不能一时袭击他们四个。三二结阵!”
这话一说,众妖也不需再提一个字,立时就从分散的状态收拢起来。青凌看着他们如此利落,心下一顿,正有些许感慨,忽而眼前光亮一闪,继而身前的灵念珠子猛然炸开,她不及多想,身形立时腾跃而起,恍若蝴蝶,径自于一处小巧腾跃——如这般危机重重的时候,自然不能轻易远离了众妖。
宝相文徽双目之中一道淡而幽深的冷光一闪而过,双指并拢轻轻一挥,虚空之中便似有一道淡淡的白痕一闪而过,倏然散开成千百细丝,立时往周遭飙去!
啪啦!
似有琉璃破碎般的一声清响。
梵清羽面色微变,连因方才打斗而寸寸焦炭复又蒙着一层霜雪的双手都不顾,张口道:“火锥阵!”话音落地,眼前的一片蒙蒙白雾忽而渐次散去,众妖脚下却不曾稍顿,依旧结阵而拢在一处,方抬眼看去。
却见着凤凌云只身站在三尺开外,双手莹润犹如羊脂白玉,而手指之中,竟有一团仿佛琉璃般隐隐含光,犹如霜雪般洁白的雾气。
“这是……”梵清羽心下一顿,忽而生出些惊疑不定,暗想:这般形容绝非寻常之物,且这凤公子修为高深,方才又是那么一番经历,难道说,这就是那异火。
就在这片刻寂静之中,那一团雾气微微颤动了几下,外面犹如琉璃般的质地渐次透明,内里一点犹如火焰,却又有些苍白的焰心摇曳了两下,方又稳住。宝相文徽细看了两眼,才是道:“这是阴笋寒火,二品异火,虽瞧着小,品质却是不差,且也丰厚,倒是能分出十余份且不伤根本。”
这话一说,青凌原本盯着那异火的目光便转到凤凌云身上:她虽是对那九重涅槃所知不甚多,倒也知道对于凤凌云而言,异火一类的于他都有些助益之处。且异火难得,市面上从未有这个的,一般而言,俱是暗中以物易物,也未必每每都有的。便这二品异火,也是难得的。既然如此,少不得要与梵清羽说道一二,总是尽力争取而已。
她这般思量的,凤凌云却知自家事,这等异火,自然不能融入本命之中,若有本命火种之后,随意取用一二,稍作进补也就算了,此番却是不能放置身侧的。由此,他只是眉梢微挑,道:“竟无封存异火之物?”
梵清羽稍有尴尬,不免往青凌并宝相文徽处看去,心想:此番虽是自己这里妖多,势大的却是他们那里,若是寻常之物,暂放自己这里也是无妨,似这等异火,只怕他们且不安心。由此,他虽是有些恋恋不舍,且生出几分贪心,到底不曾开口,也不曾拿出什么匣子来。
青凌瞧出凤凌云似是对着异火全然无心,不免一怔,转念想来许是内里有些自己不晓得的缘故在。这个一时也不好分说,她便暂且放下此想,只与宝相文徽对视一眼。他便是取出一个青玉玲珑匣子抛与凤凌云,又与梵清羽道:“一应所得,烦请收拢归总,及等重归九重天,再行分配也是不迟。”
梵清羽知道他们这般做来,一则是信任,二则是意欲循规矩行事,心下顿生好感,面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因道:“多承三位眷顾,在下自是明白。”如此说道间,凤凌云亦是将那异火封入匣子之中,随意抛与梵清羽。
不曾想到凤凌云这般轻忽,梵清羽又是看重异火,虽知已是封号,一时也是有些手忙脚乱。只他素日也是有些心胸城府,不过片刻,就收敛了旁样心思,只将那匣子郑重放入自己的纳虚戒之中。
如此,他才自松了一口气,正是抬头要说些什么,忽而发现眼前不知何时竟是一片淡淡的烟霭。与先前那蒙蒙微白的雾气不同,这烟霭犹如湖泊之上晨起时的水雾,淡而朦胧,隐约能瞧见些妖影,呼吸之间,且又一种清凉的水泽洇润之感。
这忽生变故,却并无半声言语,梵清羽不由惊诧,且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就听得一声有些慵懒,却满含轻蔑的轻笑。饶是内涵轻蔑之意,这笑声却也犹如水滴击玉,清脆悦耳,直欲让他生出几分神迷意乱之感。只是,在下一刻那隐隐约约,分明透出临死前的惊恐绝望的嚎叫,却让他立时清醒过来,当即喊道:“三阵结!”
若是素日里,他这一声,原是极清晰的,然则此时,他自己都觉得这声音轻微隐约,仿佛就是耳畔呢喃。这是……
青凌却比梵清羽看得更清晰分明。她原是站在宝相文徽之侧的,倏忽之间,仿佛一点淡淡的烟气拂过,她才略有所觉,便发现自己与宝相文徽便瞬息远离了数百米一般,竟无半点感知——虽眼中尚有他未曾被雾气全然遮掩的身影。
她原是在这种生死关头经历过几回的,见着这般情景,也不消多想,便是果断往先前自己所瞧见的洞穴墙壁之处奔去,一路且自腾挪翻越,恍若穿花蝴蝶,却是一头碰到了那洞穴墙壁,才自恍然警悟,复而有些惊心:这般妖术,绝非小可,断然不会只因为那异火之类。若是论说起来,倒是先前偷袭自己的那一伙势力更有可能!可这般紧追不舍,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心下惊诧,然则也知道如今且不说想这些的时候。这一番思量却是一闪而过,她复又收敛心神,且自警惕,倒是不甚担心旁的。他们三个之中,凤凌云修为精深,宝相文徽自有宝物守护,倒是她一个儿最是单薄,且若是真的冲自己而来,他们大约是能保全的。
心内想着的,她眼前却是渐次有个身影从水雾之中清晰起来。
淡白微青的衫,淡白微青的裙,那身影且自款款而来。待离着近了,看得清了,却是芙蓉如面,秋水为神,娉娉婷婷,着实是形容绝色的女子。
青凌微微眯了眯眼,脚下退后一步,抵住那洞穴墙壁。
那女子也是停下步子,犹如青葱般细嫩白皙的手指微微将鬓角抿了抿,才是含情看向青凌:“可是叶姑娘?”
她话音落地,青凌尚未说出一句话,忽而间竟是天地翻覆,径自往后跌落! 御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