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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那鲜嫩地仿佛不是世间之物，芽叶之上犹自带着一层极浅而细长的绒毛的天华玉棠草的幼苗，青凌忍住想要伸出手去抚摸的急迫，又是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方伸出手手指头略略碰了碰那芽叶的边儿。当是时，一点细嫩的触感伴着些许灵念径自而入，她琢磨了半晌，才是从心底吐出一口气来，暗暗思量道：今番能将这一株五品灵植培植成功，竟也算不差了。要知道，灵植师分作四级。普极的灵植师自不必说，便是寻常地级的灵植师，竟也是不大能做得到的。虽说自己这是借了空间之力，方能如此的，可到底于此道的修行时日不长，也算不错了。想来容瑜那里瞧着，瞧着如此，也不能再说什么，并不算耽误了他的事儿。

　　只是一样，她却不能不考虑。到底这灵植师一脉，也是颇为深奥的，自己能自学至此，已极为艰难了。更别说日后那等八品、九品乃至于十品的灵植，越发得要仔细小心。日后若是想要再进一步，这么自己琢磨下去，怕是不成的。就算真的能成，又要耗费多少时日呢？

　　先前那臧元茂倒是个极好的导师人选，可她现今的身份地位不足以求取，在这方面的手法也是粗略，竟多半凭借着息壤空间的灵气而成就的，未必能入他的法眼。却不如这些时日自己好生寻摸出的那几个问题，先去探探口风，再行筹划，也是不迟的。

　　心内这么想这的，青凌正要起身，不成想，她就瞧见容瑜正自站在身后。白衣胜雪，飘飘欲仙，独有一番温和澄澈的美感。她便抿了抿唇角，垂下眼帘行了一礼，才是轻声问道：“可有什么吩咐不曾？”

　　“这是元濯真送来的信笺。”容瑜的目光不喜不悲，犹如一潭湖水，只觉得深邃神秘，竟透不出半丝旁的气息。然则，青凌接过那信笺，却分明瞧见上面有几道极深的褶皱，虽现今已然有些平复，但也能瞧出当初的模样。她由不得抿了抿唇角，目光一闪，就是垂下头，从左往后细细往下看去。不过几眼过去，那信笺上的种种便让她由不得变了脸色，双目之中，尽是诧然，半晌过去，她方连连道：“这、这怎么可能？连着那元家内里，竟也渗入了进去？那元氏，不是号称魔族之中的皇族么？！”

　　诧异之意，溢于言表。

　　而也是如此，青凌分明瞧见，容瑜双目之中闪烁而过的森然气息，仿佛结了冰的湖面，陡然击破，瞬间飞起的锐利冰箭，冰冷而森然：“若非如此，早年一次大战，我等怎会陨落至此。因此，多少世家名门倾颓，多少门派绝学断送！我现今看来，你等所学竟不过寻常尔尔，犹如当年市面流通所有，颇为粗浅。你从中细想，便可知其中一二。”

　　青凌听得脸色发白，一时之间竟是觉得嗓子眼都有些堵住了一般，竟说不得半句话来。容瑜见着她如此，依旧神色自若，口中却徐徐道：“今番你已将将而入化形期，虽根基紧要，但在修行之上尚需再三勉力，日后方有求存之余地。此番话，你记在心中。”

　　已是说到这个份上，青凌自也是明白其中道理的，当下一张贝齿咬住下唇，双目之中闪过决绝之色，立时道：“多谢警示，我、再不敢或忘一二！”

　　这一句话落地，容瑜原本凛然的目光在青凌身上扫过，略一停顿，就渐渐地和缓了三分，沉吟片刻，他才是与青凌道：“那凤凌云可是如何？”

　　“凤凌云？”青凌微微一怔，心内转了几个来回，便隐约猜出容瑜的意思，当下一面为其生了几分恭喜之意，一面却是悚然而惊——这凤氏的绝学，从容瑜吐露一句开始，日后压根儿没有半丝透出来，可见容瑜对此郑重其事。现今他却开口提及，有意让凤凌云习得。自然，凤凌云这些时日看来，竟是个好的，可心性人品之类的，哪怕自己这个常有与他接触的也说不得十分，何况容瑜不过附身于自己之上，耳听目见罢了的。那还能是什么加重了凤凌云的分量？思量想去，大约也不外乎现今的局势了。

　　想到这里，她的面色着实有些发白，半晌过去，才是低声道：“他素来言谈行事颇有肆意张扬之处，却也算光明正大，并无阴毒晦暗之意。不过，想那绝学与他而言，连着禁制也是愿意的，我却也不能说十分拿得住。”

　　见青凌这般说来，容瑜神色不曾一动，只沉吟片刻，就是道：“且与他道，若愿习取九重涅槃这一门绝学，须得应允我两个条件——其一，不得擅自传授与同族，须得我同意方可。自然，若冥族之事了结，此后这事便由他自己做主；其二，须得立下性命血脉之禁制，日后必定全力与冥族厮杀。这两样若是应允，我便将这一门绝学传授与他。”

　　果真是因为冥族。

　　青凌心内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好似有些恐惧，又好似有些冰冷，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半晌过去，她才是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此时便去与他传话。”

　　点了点头，容瑜的目光在她身后的灵植上顿了顿，才是轻声道：“不必着急先前之约。及等你入了化形期，我寄生于你体上，便是寻常的大能者，旁的却不必提，逃脱却是容易的，当是能性命无忧。”

　　听得这话，青凌紧紧提起的心稍微放松了几分，却依旧有些紧绷，只与他微微点头，就是起身出了这息壤空间，自己在屋舍里略作整理，就是出门寻凤凌云而去。谁承想，这才是出了门，她就瞧见碧一淼站在一侧，一双眸子定定看向这里，似已是等了不少时辰。

　　若说先前，青凌还因为碧一淼行事有所顾忌，又不曾强逼上来，便能采取视而不见，全不理会，也不用放在心中。现下瞧着他如此，竟不大合这些时日度量出来的性情，她由不得大为吃惊，一时停下步子看向他，且道：“碧少爷来此，可有什么事不成？”

　　碧一淼唇角微微勾起，目光柔和仿若春江之水，但瞬息间，却又透出一丝凌厉之色，口中道：“不过寻常行走罢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入了叶姑娘的屋舍附近，还请见谅一二。”

　　这两句话入耳，青凌越发皱眉，这碧一淼是何样的，她虽不甚知道，倒也能瞧出五六分来，旁的不说，外则温和，内则骄傲这八个字，却是颇合得上的。兼着他们又是仇雠，若是暗讽嘲弄一番，哪怕引诱威逼一通，倒还好些，说出这样示弱般的话，着实奇怪。

　　由此，她不免沉默了片刻，才是慢慢：“除却这一处屋舍，我暂住着，强说着是我的，也还罢了。这外头的花木林园，原是任凭观赏的，本就是公用之地，碧少爷这般客气，我反倒有些受不住呢。”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再略说了两句话，见着碧一淼虽目色不似往日，竟透着凌厉之意，口中却是十分软和，竟有些奴颜媚骨的味道，着实让她心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是无法，只再随意寻了一个借口，紧着告辞离去。

　　饶是如此，青凌依旧觉得背后的目光犹如锋芒在背，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不安，却不愿自己因着慌乱而失措，平白做出那等不合时宜的事来。由此，她抿了抿唇，挺直背抬起头看着前头，一步一步方方正正地离去。越是走得远了，她心中越是稳当，及等到了最后，竟就将此事压下，安生往前行去。

　　等着到了凤凌云现今所在之处，青凌叩了门。略等了片刻，他便将那大门开启，见着是青凌，竟愣了半晌，才是挑眉道：“贵客下降，倒是蓬荜生辉。”

　　听得这么一句藏着些许深意，偏用打趣遮掩的话，青凌稍微一怔后，也只得笑吟吟着道：“若非有事，如何敢轻易造访贵门？”这却是实情，宝相文徽之所也还罢了，且不说便在左近，只说内里住的妖，虽是比青凌所处的住客修为更高一点子，也是有限的。却不如凤凌云现今所处，一路行来，就是些微泄露出的威压，都让青凌额间迸出些许冷汗来。

　　凤凌云自是晓得这个的，本也没在意，不过随常说两句话而已，便莞尔一笑，就退后一步，邀青凌入内说话。青凌却略缓了半晌，忽而轻声道：“此番却并非我寻你——倒是受了托付，方才特特来的。”

　　这话说得奇怪，凤凌云不由一怔，但他本性聪明，只略略一想，立时猜出七八分来，当即双目迸射出璀璨的光芒，神色激动，由不得往前两步，方才站定了，强自压住心头翻涌的情绪。青凌见状，倒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便站定当场，略略多等了片刻，见着他的心绪渐次平复了许多，方才踏入屋舍之内。 御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