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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的春天，总是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当然，并不是说，帝都其他时节天气不好。

　　事实上，帝都气候适宜，四季温暖如春，街道郊区更是翠绿一片，未曾因为冬天脚步的来临，改变颜色。只是春天毕竟是春天，没有那一个“如”字。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碾过百合大道，也碾压在那些落在地上的绿叶上。

　　便是在这个极具浪漫气息的春天，在这辆黑色的轿车内，一次改变历史进程，将会对帝国以及联邦，乃至于世界格局产生巨大影响的谈话，正在发生。

　　乐晟和莫之畔坐在车中，大抵是许久不曾见面的缘故，也或许是莫之畔刚刚所做之事，实在太过震撼的缘故，乐晟没有开口说话。莫之畔则像是体会到乐晟的感觉，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莫之畔忽然轻轻笑道：“吓到你了？”

　　便是这声轻笑，仿佛一把破冰之刀，立刻将两人之间的尴尬，砍了个一干二净。

　　乐晟呵呵笑了出来，摇了摇头道：“老实说，没有被吓到。只是很惊讶。普林斯怎么说也算是十一顺位继承人，好歹也算是你的兄长，你怎么会这么做？”

　　莫之畔神情淡漠，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股深邃，语气平淡道：“帝国第十一顺位继承人？兄长？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想他也从来没这么认为过。生于帝王家，既然享受到了帝王家的荣耀，理所当然也该付出相应的代价。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出身高贵，但神经错乱的疯子。”

　　说着话，莫之畔神情淡漠地摇了摇头，道：“第九区前任总督，你杀掉的哈斯勒姆，刚刚在百合大道被我看押的普林斯，他们对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是生是死，我一点也不在乎。正如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那般，哈斯勒姆做出了那种丧心病狂之事，你杀掉他，只不过是做了我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所以不必担心我的感受。我很爽。”

　　“这种蛆虫，向来是我最讨厌的。”

　　听莫之畔这么说，乐晟的眉头大大舒展开来，嘴角也跟着轻轻咧开，笑了起来。

　　顿了顿，莫之畔继续道：“至于今日我为什么会看押普林斯，有你的影响，但更多的原因是——”

　　莫之畔眯着眼睛，转头看着乐晟，咧嘴轻笑道：“我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放过他。你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收拾他，这事我考虑了很久。只不过时机一直不对罢了。”

　　乐晟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不解地问道：“时机？你抓了普林斯，难道就不怕你家老头子找你麻烦？”

　　莫之畔嘴角咧开，道：“你说到点子上了。原本我一直在寻找最好的机会。现在便是最佳时机了。”

　　乐晟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莫之畔回答道：“二月初九，帝国240年国庆大典，与此同时，太子主持的第九区各界优秀代表大会也将举行。从现在到二月初九这段时间，皇帝陛下是没有心思理会普林斯之事的。”

　　乐晟疑惑地问道：“那二月初九之后呢？就算你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

　　莫之畔盯着乐晟，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弧度，仿佛要将乐晟看穿一般，轻轻道：“哦，那又是另外一个对策了。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乐晟也看着莫之畔，被莫之畔看得一阵毛骨悚然，心中徒然生出一种荒诞之极，甚至于恐怖、荒谬的猜想。

　　不久之后的谈话则告诉他，他的猜想固然恐怖、荒谬，却无比准确。

　　良久，乐晟才摇了摇头，淡淡道：“虽然这么说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你跟其他皇族成员相比，真的很不一般。”

　　莫之畔一脸倨傲，撇嘴道：“我原本就不一般。就算你不说，我也是。你只是实事求是罢了。”

　　乐晟摇了摇头，咋舌道：“你可真舍得夸自己。”

　　说罢，连他自己也被逗笑。

　　两人相视望了一眼，俱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良久，莫之畔这才问道：“这段时间你在青云山过得怎么样？”

　　对于莫之畔的情报能力，乐晟一点也不怀疑，所以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惊奇。他淡淡笑了笑，便将自己在青云山发生的种种大事，一一告诉给了莫之畔。

　　当然，不确定莫之畔的态度，他跟贝恩领袖之间的交易，乐晟并未提及。因为那，是接下来将要谈及的话题。

　　听乐晟讲述完，莫之畔戏谑地问道：“我早就告诉你了，这个世界上，女人本身就是麻烦，漂亮的女人更是麻烦中的大麻烦。虽然因为你，那‘青云山之花’家破人亡，但估摸着，她这辈子都赖上你了。”

　　乐晟苦笑一声，并未接话。

　　至于乐晟为何杀了柳乘风，还能安然离开青云山，因为乐晟自己没有说，莫之畔也没有问。

　　所谓朋友，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

　　思索良久，乐晟神情变得无比认真，道：“启明镇屠杀案，你肯定知道。贝弗利虽然已经死去，但幕后黑手却仍然逍遥法外。虽然这么直接问你，也许你会十分为难，但是我仍然要问。所以……”

　　莫之畔接道：“所以你既然觉得我会为难，就不应该再问。毕竟，我可当你是朋友。你不愿说自己为何能安然无恙离开青云山，我便不问。如果你也当我是朋友，那便不要再问。”

　　乐晟一愣，怔怔瞧着莫之畔。

　　莫之畔这么说，无异于是告诉他，启明镇屠杀案已经通天。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同时也隐隐告诫他，不要多问。多问没好处。

　　熟料，莫之畔忽然咧嘴轻轻一笑道：“虽然这事我不愿多说。但是正如你说的那般，跟那些皇族成员相比，我很不一般。所以，就算我不愿多说，你也可以继续查下去。如果查出了幕后后手，无论这人是谁，也一定不能放过。你放心，我一定坚定不移地支持你。”

　　“我支持你，不仅仅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更是因为我的不一般。”莫之畔最后补充道。

　　乐晟骤然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快速加快，跳到了嗓子眼儿，就快要蹦出来了！

　　他重重呼吸了一口，双眼死死盯着莫之畔，不放过他身上任何一个动作，这才缓缓开口道：“你是说，我可以放心去查，只要查出了幕后黑手，无论这人是谁，一定不能放过？！”

　　莫之畔道：“我是说，你可以放心去查，只要查到了幕后黑手，无论这人是谁，一定不能放过。”

　　乐晟又确认了一遍：“一定不能放过？”

　　莫之畔点头道：“一定不要放过！”

　　然后，乐晟和莫之畔相视默默无言，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良久，大笑过后，莫之畔问道：“杀掉了柳御雨，搞垮了柳乘风，你还能安然离开青云山，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你刚刚不准备告诉我的嘛，现在可以说了。”

　　乐晟轻轻一笑，道：“哦，你说的那个啊，原本是打算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没准备说了。”

　　莫之畔同样确认道：“你确定你不准备说了？”

　　乐晟反问道：“我一定要说吗？”

　　莫之畔摇了摇头，轻叹道：“你不用再说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所以乐晟自然不必再说。

　　沉默良久，莫之畔眼睛轻轻闭上，忽然开口道：“你现在的身份，是婆罗州居民，那你就是婆罗州户口，不必担心社维局会盯上你。皇帝陛下那边，我自然会搞定。对了，夜星辰应该也在帝都，虽然我十分讨厌他，并且觉得他就像一只可恶的老鼠。但你也给我带一句话，只要不是太过分，让他安心做便是。嗯……一定要提醒他的是，我生平最讨厌的行为，其中有一件便是利用女人。让他小心些，不要被我抓到，否则他会死得很难看。”

　　乐晟呵呵笑道：“你也真够奇怪的，既然看他这么不顺眼，干嘛不直接将他逮捕？”

　　莫之畔睁开眼睛，瞪了乐晟一下。乐晟却岿然不动，他也只得做罢。

　　第九区各界代表大会，在帝国240年庆典那天就将到来。

　　一念及此，再想起先前的谈话，乐晟忽然问道：“我问一个问题，你别生气。第九区和帝国其余二十六个大区格格不入，如果你成为……总而言之，就是你觉得第九区有没有可能独立？”

　　莫之畔又凌厉地瞪了乐晟一眼，果断道：“当然不可能，第九区是帝国不可分割的疆域。这一点，毋庸置疑。你想都不要想！”

　　就知道会是这样。

　　乐晟连连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就随口一说。不过你想想，先是启明镇屠杀案，然后是京厦大屠杀，第九区已经不可能完全服从帝国的统治。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要知道一旦战争，受到伤害的，永远都是普通民众。”

　　莫之畔摇了摇头道：“第九区的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更是个疑难杂症，我也无能为力。”

　　灵光一闪，乐晟忽然笑道：“既然你没有办法，那我说一个，你看看怎么样？”

　　莫之畔瞪大了眼睛，疑惑且怀疑地看着乐晟，道：“别开玩笑，你什么时候有治国安邦的才能了？”

　　乐晟眉飞色舞，有些兴奋道：“治国安邦很了不起嘛，凭什么我就不能有？说不定我还真有解决的方法，你觉得‘一国两制’这个办法怎么样？”

　　莫之畔眉头轻轻皱起：“‘一国两制’？”

　　乐晟兴奋地解释道：“‘一国两制’，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国家两种制度。第九区恢复‘尼亚’的称呼，帝国政府只对尼亚拥有军事权。行政或是其他方面，完全由尼亚本土人民解决。如此一来，非但能够缓解尼亚和帝国的矛盾，更能极大的提高尼亚的地位，矛盾瞬间减少。那时……”

　　认真地倾听乐晟的讲述，莫之畔眼前一亮，满是惊奇地看着乐晟。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乐晟竟有这么天才的构想。说不准还真能解决尼亚和帝国之间的矛盾。

　　无论如何，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个天才的构想，原本是不属于乐晟，是来自另一个遥远的蓝色星球上，一个矮小却拥有极大智慧的老人。

　　黑色的轿车碾压过水泥路面，同样碾压过水泥路面的绿叶，一场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谈话，便在乐晟和莫之畔的轻描淡写之中，落下了帷幕。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地方，还有一场同样重要的谈话正在进行。 科技贩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