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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便被叫了起来。进行过简单的梳洗之后,我便跟着侍女走出了房间。一出房间,迎面而来的便是第十一圣徒夏洛特。
夏洛特看着我,讥诮地说道:“在人生的最后一天里,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吗?”
我微微一笑,说道:“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
夏洛特脸色一沉,眼神中流露出恶毒的神色,恨恨地说道:“你就继续嚣张下去吧!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
我毫不理会夏洛特充满怨毒的话语,径自走了出去。
这一次,押送我的人又比昨天多了一倍,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套上了钢盔或白色头套,容貌不露分毫,只有十二圣徒依然保持原来的装束,没有丝毫变化。
我们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了教廷前的广场。此时广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狂热的神色。他们疯狂地叫喊着,咒骂着我,仿佛我就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般。
广场前的高台上,已经立起了一根高高的火刑柱,底下则摆满了木柴。很明显,这里就是要烧死我的地方了。我看了两眼,有些不满地说道:“这火刑柱的造型未免也太没有美感了吧?这到底是谁设计的?”
我这话一出,顿时令原本肃穆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每个人都一脸古怪地看着我,看来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我居然还能如此镇定。
我顺从地登上了高台,任凭两名神殿武士除下了我手上的封魔镣铐,然后将我绑在了火刑柱上。眼前的阳光照得我有点睁不开眼,不得不微微眯了下眼睛。
正在这时,伊森说话了:“各位!你们是伟大的创世神最虔诚的信徒,你们拥有世人不可比拟的神眷。你们享受主的庇佑,在主的指引下前行。你们,是主最眷顾的宠儿!”
广场上的人们顿时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是主的杰作,是主赋予了他们的生命!”伊森继续说着,脸上庄重的表情使他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可是偏偏有一些人,他们质疑创世神的威能,肆意亵渎吾主的威严!你们,能不能容忍?!”
“不能!”又一片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响起。
“在遥远的国度,就有这样一个由异教徒所建立的国家!他们不服管教,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教化,反而反对我们,攻击我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杀死他们!”
伊森猛地一手指向我,大声喝道:“这个人,就是那个国度的皇后,是那个国家最有地位的人所挚爱之人!同时,她也是反对我们最强烈的人!今天,我们将用神圣的火焰来净化她的身体,让她的灵魂得到升华!”
听着广场上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我突然觉得无比的好笑。我为这个世界而来,为这个世界的生灵而来,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们。而他们,居然要叫嚣着烧死我?
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这么想着,我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的笑声并不大,然而却好像关闭了什么开关一般,整个广场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我仰起头,对伊森说道:“伊森,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教皇,难道还不明白创世神的教义吗?难道在你的人生里,就只剩下了欺骗吗?”
伊森脸色一沉,淡淡地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话有很多,不过不是对你说的。”我双手一张,顿时全身凭空腾起了烈焰!这烈焰燃烧得十分突兀,令所有人都惊愕不已。然而最令他们感到惊愕的,大概是这烈焰的颜色。
这烈焰,是神秘深邃如夜空般的紫色。
烈焰遽尔而起,又霍然熄灭,整个过程还不到一秒钟,然而束缚着我的绳索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凭空伫立在空中,看了一眼惊恐不已的平民,然后转头看向了教皇以及四大圣徒。只见四大圣徒围绕在伊森周围,伊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一挥权杖,五个人竟然都消失无踪了!
我轻笑一声,右手轻挥,一个空间门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随后我一踏足,走进了空间门。
走出空间门,我才发现我竟然来到了一个无比高大的殿堂。从上面的穹顶来看,这殿堂少说也有三四百米高。而在这座堪称神迹的殿堂中,却只有伊森一个人在等着我。
“伊芙蕾儿,看来我们小瞧你了。”伊森淡淡地说道。
我看了看伊森,随即把右手缓缓举了起来。
伊森看到我有了动作,立刻警觉起来。然而过了半晌,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皱了皱眉,已然察觉到这个大殿内的元素都已经被禁锢了,元素魔法是用不出来的,即使我拥有元素法则。
伊森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怎么样,伊芙蕾儿?听说你是近千年来最强大的元素魔法师,但是面对根本没有元素的空间,我看你如何跟我斗!”说到这里,又厉喝一声:“都出来!”
话音刚落,神圣教会的剩余十个圣徒就接二连三地从四面八方跳了出来,将我围在了正中间。
“伊芙蕾儿,”伊森得意地看着我,说,“面对六个次圣阶、四个圣阶和一个超圣阶,你觉得你还能逃得了吗?”
确实,这绝对算得上是全大陆最豪华的围攻阵容。就算是金龙王阿德拉,面对这样的阵容也只有逃之夭夭的份。
我又看了一眼第九圣徒皮埃尔,笑道:“看来你终于还是要与我为敌了。”
皮埃尔的眼神中有丝丝哀伤流露出来,说道:“伊芙蕾儿,这都是神的旨意……”
“神的旨意?”我昂首说道,“所谓神的旨意,都是你们杜撰的吧?你们也有资格说这是神的旨意?!也罢,我就让你们看看,神的力量!”
说罢,我厉声喝道:“十二封神阵,开启!”
随着我刚刚落下的话音,圣殿穹顶突然出现了一个以十二个光点组成的巨大六芒星法阵,十二色的炫彩光芒自法阵倾泻而下,将我、教皇伊森以及九大圣徒全部笼罩。伊森见状,连忙大喝道:“快拿下她!”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活捉我么?
十二封神阵与神圣教会为了困住我而布下的元素禁锢法阵相类似,所不同的是,后者的作用仅仅是使一定范围内的人无法使用元素魔法,而前者的作用,却是禁止一切力量和魔法的使用。越是依赖力量和魔法的人,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果然,随着十二封神阵的展开,第二圣徒威尔科首先惊呼道:“我……我的力量消失了!”在威尔科之后,其他圣徒也纷纷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惊恐的喊叫声一时间充斥在圣殿之中。我扫视了一圈惊慌失措的圣徒们,不由得暗暗好笑。
在全大陆最辉煌的宫殿里,特别是还在他们膜拜的诸神之王的雕像前发出这种如同落水之人的惊叫,这实在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
我又把目光投向了头冒冷汗的伊森,只见他虽然还强装镇定,但发抖的双腿已然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然后,我慢慢地飘了起来。
就在教皇和十大圣徒恐惧的目光中,我缓缓地说道:“以诸神之名,对汝等进行审判。”
一颗透明的小小紫色光球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个小小的光球,就是我凭借对于十二神格的了解而自行领悟的能力。
我将其命名为“命运审判”。
“蔑视诸神,肆意否定其他神灵的存在,毁坏诸神的神殿,犯渎神之罪,为其罪一,以创世神莱恩之名,剥夺汝等荣光。”
随着我审判的声音回荡在圣殿之中,九大圣徒纷纷恐惧地喊道:“我感受不到神力了!”“为什么这个女人能剥夺我们的信仰?”“你这个邪恶的女人!你才是渎神者!”“你有什么资格代替吾神审判?!”
只有教皇伊森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面色越发惨白。
“滥杀无辜,凭一己好恶决定人之生死,犯擅杀之罪,为其罪二,以生命女神维奥拉之名,剥夺汝等青春。”
第二个审判的声音,剥夺了他们的生命力,圣殿中的众人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无数的褶皱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上。只是在短短的数分钟之内,几个正当壮年的高手就变成了看上去足有七八十岁的老人。
只有皮埃尔的身体没有变化,毕竟他生平从没杀过人。审判之意,在于有罪则罚,无罪则免。
第十一圣徒夏洛特恐惧得发了疯一般地大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是个魔鬼!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被地狱之火灼烧一千年!”
我看了一眼夏洛特,却没有露出一丝表情。我收回了目光,缓缓说出了第三句话:
“挑拨离间,引发战争,致使死难者无数,犯战争之罪,为其罪三,以战神拉斐尔之名,剥夺汝等力量。”
此时的众人,早已经没有力气站在原地,纷纷歪倒在地上,只余下说话的力气,恶毒地对我喊着各种离奇的诅咒。
“破坏远古文明,禁绝圣殿外的文明传播,犯无知之罪,为其罪四,以智慧女神卡罗琳娜之名,剥夺汝之灵智。”
第四条审判的效果也如同我所宣判的内容,把他们的灵智也剥夺了。这下,他们连咒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使用禁忌魔法,擅自禁锢死者灵魂,犯渎魂之罪,为其罪五,以死神霍尔特之名,剥夺……”
“且慢!”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第五条审判。我皱了皱眉,望向了圣殿前方那高达百米的雄伟雕像。只见雕像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我注视着那被神圣力量注满全身的创世神雕像,冷笑道:“莱恩,你还想拯救他们吗?”
雕像上的金光逐渐减弱,随着金光的褪去,雕像的嘴一张一合,缓缓地说道:“伊芙蕾儿,你不该管俗世之事。”
威严的话语将大殿震得簌簌发颤,屹立千年的神圣教会的圣殿似乎已无法承受创世神的威压,正变得摇摇欲坠。我将十二封神阵的力量自禁锢转变为固化,令即将倾倒的大殿重新变得稳定。
我冷哼一声,说道:“我为什么不能管俗世之事?我已拥有这个世界的烙印,按照空间法则,我就可以管这个世界的所有事!”
创世神缓缓地说道:“虽然你已拥有这个世界的烙印,但你同样也拥有了第十四个神格,成为第十四位神祇,诸神不应直接插手俗世。”
“第十四位神祇吗?”我冷笑道,“莱恩,你果然好算计!”
我顿时怒气勃发,大喝道:“莱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海因里希,你还不现身么!”
“唉……”一声叹息响起,海因里希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穹顶上的十二封神阵的上方。莱恩又沉默了,过了半晌,才又说道:“你已经决定了吗?”
“莱恩,虽然我无法改变这个结果,但是,”我收回了十二封神阵,十二个光点组成的六芒星法阵从原本的百米方圆变成了直径不过一尺的小小星盘,“也总有一些你无法掌握的规则存在!”
我把星盘悬停在自己的头顶上方,随着我的落下的话音,十二个光点的大小立刻膨胀了一倍,随即已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向四面八方飞去!
没错,这就是我最终的计划。无论是在圣殿广场的挑衅,还是在大殿中的审判,其实都是为了这个计划而进行。我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做事只求良心能安。但当我猜到莱恩的目的后,那被戏弄的愤怒令我制定了这个计划。这个计划不会改变莱恩所要的结果,其唯一的作用,就在于“变数”。
一个能让普通人改变世界的变数,同时也是改变命运的变数。
当然,这个计划的实施也是存在变数的,其变数就在于十二神格的缩小版能否拥有独立于原本神格的能力。按照空间法则的规定,相同的神格无法独立存在于同一个空间,否则就会发生融合或者制约。因此我抹去了这十二神格的诸神烙印,并在创世神现身的刹那,将诸神的联系完全斩断。至此,这十二个缩小版的“神格”已不能称之为神格。
我将其命名为“神约”。
“你!”一向从容的创世神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厉声喝道,“伊芙蕾儿,你疯了么?!”
“她没有疯。”海因里希缓缓地说道。
我诧异地看着他。本来我还以为他会阻止我,却没想到他居然从始至终都没动一下。
海因里希目光复杂地看着我,过了半晌,才轻轻地说道:“我知道的,这原本就是他的个性。”
“他”?我知道海因里希说的是谁,那是我根本无法去恨,也无法不恨的“人”。就是因为他,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我的想象。当我得知“他”的存在时,我隐约感觉到了一个阴谋的存在。只是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阴谋。
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一次,大殿中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打破沉寂的,是海因里希:“你的时间到了。”
我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对我说的,我也明白他所谓的时间到了究竟是指什么时间。我摇了摇头,说:“我还有些事没做。”
这时候,莱恩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明白了,那么,就按照这个结果进行吧。”莱恩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落寞,完全不合他创世神的身份。但随着声音的消散,巨大雕像上的金光逐渐散去,雕像又变成了原本毫无生命力的死物。
海因里希的身影则在慢慢地变淡,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在他完全消失前,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大声喊道:“你究竟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海因里希的声音渐渐消失。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暗暗骂道:“这个混蛋,难道就不能说个痛快话吗?”
既然他说我很快就会知道,那么我也不必再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去思考了。
我环视四周,突然发觉地面上歪七扭八地躺着的身体中,一个人慢慢地坐了起来。
我笑了起来,降落在他的面前。
皮埃尔抱着脑袋摇了摇头,似乎在努力使自己清醒。我现在已经没有了本命能力,所以无法帮他清醒,只有耐心地等着。
过了良久,他才看到了我的存在,立刻惊讶地说道:“你……你究竟是谁?”
没想到他的话居然跟我向海因里希的发问相同的话。我笑了笑,也用那句话回答他:“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罢,我利用“审判”中的神力将他送到了圣殿外。
我是不是,忘了交代一些事了?
我怔了怔,突然发觉自己实在是有很多话想对那些人说,对皮埃尔、亚历克斯、安杰丽卡、薇薇安、雪莉、克里斯汀、雷纳、安妮……
还有,杰拉尔……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剧本,毕竟不是我完全决定的。我曾以为我掌控一切,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才是那无奈中接受命运的人。
但是从此刻起,命运将因我而改变……
圣历869年一月,坐落于拉穆尔的神圣教会圣殿,在圣光的笼罩下轰然倒塌,除了第九圣徒皮埃尔,包括教皇在内的十个神圣教会最强大的人葬身其中。圣殿的倒塌引起了大规模的恐慌,神圣教会面临分崩离析的困境。第九圣徒皮埃尔作为神圣教会仅存的高层,在这人心离散之际接管了神圣教会,成为了神圣教会的第四十四任教皇,并将神圣教会的教廷迁徙到了斯蒂格斯。
圣历869年三月,已经结束战争的洛伦帝国皇帝杰拉尔来到了神圣教会的新教廷,与皮埃尔签订了和平条约。至此,持续一年十一个月的圣战终于结束。
然而,与教廷的和平条约并没有阻止洛伦帝国的扩张。杰拉尔回到克莱斯顿后,立刻整顿军务,将矛头指向了东方的达西王国,并在七个月后完全吞并了这个国家。
杰拉尔的雄才大略使洛伦帝国在短短的九年时间里将领土面积扩张了三倍,其疆域从塞德里克的西海岸直达东海岸,成为历史上唯一实现了将艾拉河北方全面统一的国家。
杰拉尔征服了北方后,连年的征战终于使他强壮的身体不堪重负。从东海岸归来后,杰拉尔得了重病。在缠绵病榻三个月后,杰拉尔便被病魔夺去了生命。
传说,在他弥留之际,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枚银鸟吊坠。
杰拉尔一生未娶,自然也没有子嗣。在他死后,洛伦帝国便陷入了内战之中,在长达百年的战争中最终分裂成了几十个国家。
但是昙花一现的洛伦帝国的缔造者杰拉尔,却一直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雄才大略,也因为他那曾经的爱人,那个以美貌和聪慧闻名大陆的少女。只是在拉穆尔一战之后,这个少女如同她神秘的来历一般,同样神秘地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一些能够证明她存在的文字记载而已。
教廷在迁徙到斯蒂格斯之后,其教义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动。新生的神圣教会不再否认其他诸神的存在,并分别为这些神祇铸造了雕像。只是在大陆上流传的十二主神外,还多了一位神祇。那是个美艳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少女,她的左手手腕上套着一串由十二颗珠子组成的手镯,脖子上挂着一枚鸟形的吊坠。
新铸造的十三座雕像并没有供奉在斯蒂格斯的新教廷,而是分别供奉在大陆各地的诸神神殿。至于那座少女雕像,则伫立在卡纳城新建的神殿中。
这座神殿,被命名为命运女神神殿。
每一座雕像下,都有一段短短的话作为诸神的核心教义。而命运女神的雕像下,是这样的一段话:
“唯有勇于接受命运的人,才能改变命运。” 神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