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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人们身上的衣服也越发厚重。街道上渐渐出现了许多欢庆的颜色,各式各样的庆祝活动时不时地就会在城市的某个地方出现。走在城市的街道上,感觉就连呼吸的空气中都带了一丝喜气。人们开始更加频繁地出入各种商店,买一些他们在平时绝对舍不得买的东西。各个商家都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所有的东西摆上货架,期待着这些商品能够换来绚烂夺目的银币甚至金币。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塞德里克的第一个新年,已悄然到来。
这里的十二月只有三十天,所以在十二月三十日这天,府邸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开始了紧张的打扫。虽然忙碌,但他们的脸上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仿佛这些在普通人看来有些繁重的劳动已经变成了一种享受。在忙碌而有序的劳动中,我本能地想要帮忙做些什么,但可惜的是,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带着一脸的惶恐对我又是行礼又是问安,但就是不肯让我插手任何家务。甚至当我想起根本没有人敢碰雪风而去自己拎着一桶水打算给雪风洗澡的时候,马厩里的马夫更是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央求我千万不要让他们为难。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就算是贵族,也会有被平民“强迫”的时候。
当然了,他们是“强迫”我千万不要劳动。
看着他们来来去去的身影,我却觉得有些无聊。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拼命地看书做魔法卷轴,以致于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着今天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我便给自己放了个假,昨天早早地就睡着了,却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虽说精神还是有些疲累,但却比前几天都好多了。百无聊赖之下想做点什么事,无奈全部被拒,最后只好一个人来到天台,无聊地看着天空。
两天前雷蒙德的到来使克莱斯顿产生了不小的波动,而我身为欢迎队伍中的一员,对此感觉更加深刻。一路上四个王子谈笑风生,却是处处机锋,每一句话的背后都有更深层的含义。表面上四人相处和睦,但我却能感觉到其中所隐含的杀气。
他们的对话让我感觉身心疲惫,因此只有在他们提及我的时候,我才简简单单地说上两句,却也是点到即止,毕竟言多必失。饶是如此,我也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思考他们谈话的内容让我感觉比连续码上八个小时的字还要费脑子,到最后索性退到了杰拉尔的身后,将自己置于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到了皇宫后,自然而然就是一场盛大的宴会。老皇帝维克多笑呵呵地拉着雷蒙德的手,看上去十分的亲热。只是不经意间,我却发现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伤感和彷徨。在那一刻,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手握大权的皇帝,反而更像一个因为兄弟阋墙而悲痛不已的父亲。
我不由得感慨起来。其实做皇帝又有什么好的?手握大权的感觉真的很好吗?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使是亚历克斯和杰拉尔这两个对于皇位没有丝毫兴趣的王子,也终究还是无奈地被卷入了克莱斯顿的政治漩涡,为了平衡双方的势力而苦苦努力。
不过只要过了新年,杰拉尔就会离开克莱斯顿而回到自己在米德海姆的领地。在这个特殊时期,维克多没有要求杰拉尔继续留在克莱斯顿缓和亚历山大和雷蒙德之间的交锋,反而要求他离开克莱斯顿,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深意还不得而知。不过对于杰拉尔来说,却是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好的一面是可以从此远离政治漩涡,可以在米德海姆这个避风港躲过两位兄长之间的斗争;坏的一面,就是如果克莱斯顿发生了什么事的话,那可就真的是鞭长莫及了。
也许亚历克斯继续留在克莱斯顿就是出于这个考虑吧。
在宴会之后,我悄悄地找上了维克多,以私人的身份向他提出了一个请求,那就是放安杰丽卡离开。如果我只是作为杰拉尔的未婚妻的话,提出这个要求未免有些僭越。但我这次却是以自己元素魔导师的身份向维克多提出的请求,并承诺若克莱斯顿发生什么变故,我会尽全力使事态不会扩大。一个魔导师,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有着非同凡响的地位,可以获得整个皇室的隆重对待。即便是我没有做出承诺,我也不认为维克多会拒绝我,毕竟拒绝一个魔导师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很不明智的。但我还是做出了承诺,只是为了能够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获得更多周旋的余地。
维克多也意识到了我的目的,便认真地开始了与我的讨价还价。我开出的价码已是十分优厚,所以维克多也无法做出太多的要求,只是希望我能在事态不可挽回的情况下能够全力辅佐杰拉尔。而我虽然答应了维多克的请求,但是也提出了米德海姆的自治权这个非同一般的要求。
在这几天时间里,我将米德海姆的各个情况都进行了详尽而细致的调查和分析,总结出这个行省虽然是位于洛伦帝国东南方最富饶的地方之一,但却由于过于沉重的税赋而无法获得更好的发展。若是能够拿到自治权,无疑可以在接下来的改革中获得更多的发展空间,而我规划的商业版图也就可以大显身手,毕竟有政府做后盾,即使是最无能的商人也是可以赚大钱的。
维克多一怔,沉思了良久,用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我,说道:“伊芙蕾儿小姐,难道你想使米德海姆成为国中国?”
我坦然地说道:“成立国中国确实有很多好处,但也有更多的坏处,实在有些得不偿失。如果米德海姆成为国中国,无论将来克莱斯顿的掌权者是谁,都势必会对米德海姆深为忌惮,在政治、军事、商贸上都会对米德海姆产生制约,这却不是我的目的了。陛下,我想您也已经明白了,亚历山大和雷蒙德之间的矛盾已经很难调和,若不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那么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只怕连您自己也无法预料到吧?那么您又该如何控制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呢?而如果让米德海姆获得自治权,虽然在短期内不会对帝国造成影响,但也无疑会引起亚历山大和雷蒙德的顾忌,对于克莱斯顿的局势也有牵制的作用。倘若局势当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米德海姆更是可以成为重新整合洛伦帝国的契机,使奥尔雷德的血脉延续下去。”
维克多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对我说:“伊芙蕾儿小姐,不得不说,朕小看你了。”
我微笑道:“其实只是因为陛下的目光集中在我魔导师的实力上而忽视了我其他的能力罢了。”
维克多深深地吸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好,你的要求朕答应你,但你还要答应朕另一件事。”
“陛下请讲。”
维克多露出了微笑,说道:“倘若将来的局势当真如伊芙蕾儿小姐所言,那么杰拉尔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洛伦帝国皇帝。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朕希望你能成为洛伦帝国下一任皇帝的辅佐者,包括他的家庭和事业。”
我顿时感觉眼皮一跳,有些尴尬地说道:“对不起陛下,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维克多笑道:“就是说,朕希望伊芙蕾儿小姐能够嫁给他,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以及将来的洛伦帝国皇后。”
天啊!
维克多的要求令我措手不及,我磕磕巴巴地说道:“陛……陛下,您……您这个要求实在是……实在是让我难以接受,我……”
维克多却打断了我的话,笑吟吟地说道:“其实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今天你会拒绝朕,那么真到了那一天,你又会如何选择呢?怕是连你自己也不敢肯定吧?”见我想要反驳,维克多却挥手制止了我接下来的话,说道:“好吧,朕的这个要求你可以暂时先放到一边,朕也不会让你现在就做出承诺。真到了将来那一步,伊芙蕾儿小姐自然会知道该如何抉择的。”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话,心里却是暗想:你又不知道我的身份,当然不知道我绝对不可能真正嫁给杰拉尔的。事实上,就算是未婚妻这个身份,都已经让我很难接受了。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肯定我是绝对不会嫁给杰拉尔的。
至此,与维克多的“谈判”算是告一段落了。之后,我在内务总长拉纳德·巴恩斯伯爵的见证下对维克多宣誓效忠,并正式得到了一个二等子爵的爵位。当然了,这个爵位只在宫廷中有所记录,却并不对外公布,毕竟四王子的未婚妻获得这样一个爵位是没有意义的,很容易受到有心人的怀疑。但维克多坚持给我一个子爵的爵位,算是对我的一种承诺,我便也坦然受之。
出来以后,我立刻就兴冲冲地找到安杰丽卡,将我和维克多达成的交易告诉了她。我本以为她会兴奋地抱住我,然后让我美美得调戏一把。然而我想的虽好,却不料安杰丽卡却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摇头道:“我不想离开克莱斯顿。”
“为什么?”我诧异地说道,“难道你不想获得自由吗?难道你不想和姐姐一起离开这里吗?”
安杰丽卡说道:“伊芙蕾儿姐姐,真的很感谢你为我的事如此奔波,但我在这里还有没完成的事,我不能让三哥一个人留在克莱斯顿,那样的话他将孤立无援。三哥不离开,我也不能离开。”
“你……”我扳住安杰丽卡的双肩,极力劝说道,“亚历克斯在克莱斯顿确实有些危险,但是你在这里难道就能帮到他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和亚历克斯一起陷入危险之中,而你更有可能会拖亚历克斯的后腿!”
我这话说的已经是相当不客气了,但这个时候客气又有什么用呢?
安杰丽卡却丝毫不在意我的言辞,反而微笑着说道:“这一切我早就心中有数了,可我绝对不会后悔。三哥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抛弃我,我同样不能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他。也许我们确实会像你说的那样,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但我更不愿意面对有可能失去三哥的将来。”
之后,任凭我如何劝说,安杰丽卡就是不愿意遵从我的想法离开克莱斯顿。最后我只好放弃劝说安杰丽卡,但心中的挫败感却让我感觉到说不出的无力。
也许,带走安杰丽卡终究是我的一厢情愿吧。
回到杰拉尔的府邸后,我就一直感觉提不起劲来,似乎做什么事都有心无力。我在天台上静静地躺着,心中什么也不想,只是看着湛蓝的天空怔怔出神。
“伊芙蕾儿,你在这里啊!”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杰拉尔走上了平台。他对我说道:“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
“有什么事吗?”我懒洋洋地说道。
杰拉尔说道:“晚上会有一场宫廷舞会,你也得和我一起参加。”
我忍不住哀叹道:“我才来这里多久啊,这都几场舞会了?你们洛伦皇室未免也太喜欢搞这种活动了吧?”
杰拉尔失笑道:“只能说你来得太凑巧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遇上了三场。不过没有办法,这是每一年最后一天的晚上都有的节目,身处帝都的所有皇室及家属都必须参加。”
“我还没嫁给你呢,不算是你的家属吧?我是不是可以请假不去啊?”我怀着一丝侥幸说道。
杰拉尔摇头道:“未婚妻也算家属,所以你请假的打算怕是打不响了。”
我只好叹息道:“真是败给你们了,每参加一次你们的舞会我都好像刚刚大战一场一样,全身都提不起力气来。”
杰拉尔安慰道:“这也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了,以后不会再有了,你就再忍耐一下吧。”
接下来,杰拉尔送来了给我准备的衣服。这次送来的同样是一身宫廷晚礼服,底色却改成了黑色,同时点缀着火红色的花纹,形态上兼顾了性感和华贵两种风格,可以想象穿在我身上这身衣服会散发出何等不一般的光辉。而我对于这种衣服早就不陌生了,反正穿过也不止一次了,再扭捏又能如何呢?
甚至,我还在心中隐隐期待着穿上它的感觉……
我急忙摇头将自己的这个想法驱散,但我面前向我展示衣服的侍女却是一脸惶恐地说道:“夫人难道不满意吗?”
“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连忙摇头道,“不……不是,我很满意,很喜欢。”
侍女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说道:“那就太好了!”
随着太阳从天空正南慢慢转到西南方,天色也开始变得昏暗起来。在下午四点左右,我就和杰拉尔乘上了马车,来到了皇宫,准备参加这场一年中最为隆重的舞会。
我一如前几次那般挎着杰拉尔的胳膊,将自己置于一个合格的女伴角色。参加宫廷舞会的仍然是上次订婚礼上看到的那些人,他们见到我和杰拉尔便纷纷行礼,我们也有礼貌地跟对方寒暄几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轻声向杰拉尔问道:“今天晚上我们要跳几支舞啊?”
“一般来说三支就够了,第一支开场舞,第二支集体舞,第三支谢幕舞。”杰拉尔说道。
“三支也真够累人的了。”我轻声抱怨道。
杰拉尔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在我的胳膊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很快,来宾就已经尽数到场了。在大约五点的时候,皇宫的上空响起了烟花的爆鸣声,一支支流光溢彩的烟花飞上天空,播撒下瞬间的绚丽。随着烟花声的响起,维克多的身影出现在了主台上。作为地位最高的人,没有人敢在他演讲的时候窃窃私语,所以场中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维克多的话并不多,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新年快乐以及在新的一年里大家要更好地建设洛伦帝国等等诸如此类的内容,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官方的演讲总是无法脱离这个格式。不过好在他的话不多,我倒也没有太多的不耐烦。
当维克多最后一句话的结束,舞会也随之开始。我和杰拉尔牵着手,共同来到舞池,开始跳起了第一支舞。能够跳开场舞的只有一些地位很高的皇室成员,所以舞池中只有寥寥几对。而亚历克斯虽然身为地位尊崇的三王子,却没有携带女伴,所以并没有进入舞池,倒是让我十分意外。
随着音乐的结束,我终于完成了在这场舞会上的第一支舞蹈。我带着矜持的微笑回到了场下,对众人热烈的鼓掌声充耳不闻,而是悄悄地向杰拉尔问道:“集体舞是什么时候开始?”
“大约六点左右。”
“看来还早得很。”我看着周围迎上来的人群,听着他们恭维的话语,感觉一阵厌烦。在打发了一批恭维者后,我对杰拉尔说道:“那我出去走一走,等到了时间再回来。这里太杂乱了,我感觉有些头痛。”
杰拉尔关心地说道:“既然这样,就到喷泉那边散散步吧,不要走远了。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我摇头道,“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就不用管我了。”说罢,我就走出了会场。
来到了寂静的喷泉旁,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尽管会场里的气氛很热烈,但我却有一些厌烦,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沉重感压迫在我的胸口,让我连喘气都有点困难。走出会场的我感觉就好像终于解脱了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我慢悠悠地在喷泉旁踱着步,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宁静。
正在这时,旁边的草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奇怪地走过去,却不料一个黑影突然冒了出来,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别紧张啊!是我是我!”那个黑影用很轻很急切的声音说着,好像很怕我会叫出声把人招来,“老师,你认不出我来了?我是艾丽啊!”
“艾丽?”我这才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果然就是那个我最喜欢的学生,雷纳的亲妹妹艾丽,“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艾丽急切地说道:“老师,我现在遇到了很大的危险,只能来找你求救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语气中还带着隐隐的哭腔。
“你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连忙安慰道,“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人敢对你怎么样的!”
艾丽却拉着我的手,说道:“老师,能跟我来一趟吗?这里说不清楚,我们出去说吧!”
“这个……”我沉吟了一下,便同意了,“好吧,我们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去。” 神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