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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榕得知吴荻回娘家住对月儿第四天头上就回来了,先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匆匆从黑鹰卫衙门赶了回来。
等得问清楚不过是百花园里那几条烂命,他也就放了心,便只在家停留了一个时辰,只来得及陪着妻子用过午膳,便又要匆匆回去当差了,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叫后院黄昏后早点下锁。
“我回来的可能会很晚,大不了再喊人开门就是了。”李榕说罢这话就着急离开,却被吴荻一把拦住,又亲手交给他两个包袱,还有两匣子点心。
他已经在外连续忙碌了几日,眼下回来得急走得也急,连里头的贴身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这包袱是吴荻在午膳前吩咐人收拾好的,里头全是他的换洗衣裳和袜子,以及两件大毛衣裳,他这趟若是不回来,她就打算叫人送到衙门去呢。
“如今已经是十月底了,若是夜里还有差事办,三哥就想着将大衣裳拿出来披一披,饿了就泡些热茶吃几块点心垫补垫补。”吴荻细声告诉他。
“前头三福叔那里也给父王收拾了些衣裳,三哥从前头走时别忘了过去拿。”
李榕高兴得笑起来:“娶了媳妇就是好啊,我叫那些早就成了家的小子们再跟我炫耀他们有换洗衣裳我没有的!”
其实临亲王府的下人们只要能留下服侍多年的、又有哪个敢不尽心?就说后院这些管事妈妈们,闹妖儿也只是为了争权夺利,往年也不会叫这父子俩冻着饿着,只是这关心出自下人还是出自媳妇到底是不一样的。
送走了李榕后,吴荻又仔细琢磨了一番他那叫后院早些下锁的话,便叫人吩咐出去,门房上必须盯紧了,从今日起,无论是采买上还是哪个差事上的下人都不许轻易出府了,再出门办差的都要拿着她的对牌才能出去,或者是王爷和世子爷有令召唤出去的,也要持那两位主子发下来的令牌。
此令一出,府中哗然。
王爷和世子爷公务繁忙就罢了,府上大不了闭门谢客,可世子妃竟然连出门也限制了?不说别的只说那采买上,若不每天买些新鲜菜蔬肉蛋回来,主子们就不嫌饭食难以下咽么?
“你们也都知道王爷和世子爷最近不常在家,这严令又是我下的,我若是挑剔饭食了,并借此责怪你们了,你们再来找我讨说法也不迟。”吴荻这般冷笑着回那负责采买的两个管事。
见那两人连连答应着不敢再乱叽咕,她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虽是如此还是冷声责问那二人:“我若是没记错,你们二人的分工也是很清楚的,一个负责食材采买一个负责其他采买,怎么今日却结伴来见我了?”
“难不成咱们府上旁的物品也是每日采买一次的?若不是,负责这一摊子的这一位管事又是来做什么的?是表示你们同进退啊还是来替你的同伴壮胆子呢?”
这俩管事被吓得不轻,忙一同跪在地上连声说再也不敢了。吴荻也不招呼她们起来,继续沉声吩咐道:“过去没我管着这王府庶务与中馈,你们是什么习惯我不管,可如今我已经接了手,我说的话便必须照做,听明白了没有?”
“我就没听说过谁家有这个道理,主子吩咐一声、管事们还要来要说法的,你们也不用跟我说什么过去不是这样的,过去什么样子与我何干?”
“现在我当家,一切规矩就是我说了算!若是做不到,索性来跟我说一声做不到,我自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你们!”
等两个管事连声应了又再三发誓再也不敢犯了,还自请被扣三个月月钱,之后又连滚带爬告了退,吴荻便轻声叹了口气。
不论是什么朝代,君王新老交替时都要变变天,她实在不用如临大敌。
可她必须努力将王府打理好,好叫公爹与夫君不需旁骛的好好扶持太子,好令太子稳稳当当做一根定海神针,这样也不过是个小阴天,眨眼就过去了……
想是这么想,等夜里快近子时,李榕终于回来了,还是带给了吴荻一个比较震惊的消息。
原来或许是当今圣上最近太过殚精竭力为朝政操劳的缘故,原本太医诊断说是还有两年左右的寿命,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剩下的却可能只有半年时间了……
“我皇伯父何止是在立太子的诏书上故意卖了破绽,就连这个寿命最多还有半年的消息都刻意叫人走漏了出去,因此上莫说是齐藩,其他藩王也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李榕沉声道。
“圣上是想叫那些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后早些暴露?也正是因为时间太短,所以那些人必定准备不足?”吴荻小声道:“否则圣上何苦这么做?”
此时的吴荻突然就颠覆了过去一直的认知,那便是所谓的天家无父子的说法。
当今圣上如此殚精竭力,病得这么重了还不忘利用一下这个病情,好叫所有怀着野心的藩王都统统暴露出来再一网打尽,再不济也能叫太子多些认识,将不轨藩王都牢牢刻在心上,将来以便逐一算账,这是想留给太子一个多么干净清明的朝廷啊!
当然了,为了自家皇权稳妥的延续,就算父子不情深,这么做也更妥当些,可若说这之中当真没有掺杂浓郁的父子之情,吴荻还真不信。
“你说的没错儿,因此上这往后我和父王都闲不下来了,你祖父外祖父也一样,还有各地的将领们……”李榕缓缓道。
“好在册立太子大典前,太子已经协助我皇伯父排了兵布了阵,就等着那些藩王自投罗网呢,否则这大典也不用早就放出风声却一直拖到十月。”
原来是这样!天家那父子俩是先布网,再抛出引诱大鱼进网的诱饵,而不是引诱出大鱼来,再慢慢打慢慢捞!这一手还真是漂亮……
不过人家可是君王与太子,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可就坏了,天下岂不是早就大乱,吴荻这般笑想着,眼角眉梢也有笑意流露了出来。
听李榕问她笑什么,她便将头轻轻靠进他怀里:“皇上和太子的策划越缜密,我就越放心父王和你、还有我祖父外祖父了。”
李榕轻轻揽住她,心里却翻滚起来——妻子刚说她放了心,他就要告诉她,自己不定哪日就得乔装赶往各个藩地么?还是先叫她这般认为几日,心里宽松几日再说?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