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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荻的手可是她最最在意的地方，哪里会容陌生人这么握着？更别说这位舒四奶奶的手冰凉湿腻，真叫人不舒服；她也便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抽出，顺势轻轻拍了拍舒四奶奶的胳膊：“您有话慢慢讲，别急着哭，人一哭起来就什么事儿都说不清楚了。”
虽然她很觉得舒老四一点都不无辜，更觉得这位舒四奶奶狗眼看人低的性子不招人稀罕，可男人在外胡作非为、内宅女人何辜？
就算舒四奶奶性子再差，舒老四若是不在了，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也实在是太可怜了些……
不过吴荻转头就想起了那位成国公府的六姨太，之前才对舒四奶奶生出的一丝同情之心立刻就消失殆尽——那一次去西郊普济寺，若不是她灵机一动求了黄智，黄智又将事情跟王祝说了，之后根本没有王祝和严家舅父跟她和弟弟同去，那么她们姐弟的性命恐怕就会交待在普济寺。
而那位六姨太不就是舒老四求了生母四姨太收进成国公府塞给成国公的？细论起来她和舒老四也有仇呢！
舒四奶奶既是打算好好求吴荻一求，也就听了她的话强忍住没有哭，不过再看吴荻却在瞬间冷了脸，她的心立时又凉了。
之前她没到时，就有人跟这位吴小姐说过她家四爷的事儿了，转头她便来求人，吴小姐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来意？知道来意却还冷了脸，这分明是不想相帮了！
舒四奶奶这般一想，脸上立刻带出几分绝望，甚至想着等离了吴侍郎府就去硬闯黑鹰卫衙门，若是李榕还是不见她，她就撞死在衙门口。
这倒不是她与她家四爷情意有多重——四爷虽比七爷强些，却也强不到哪儿去，两兄弟都是一身的臭毛病外加胡闹的性子。当年新婚时或许也有过蜜里调油的短暂时日，可那些情意这么些年早被消磨尽了。
都怪她！她为了在后宅里不受欺负，日日拔尖儿带生事！若四爷还在，哪怕两口子感情不好，下人们和其他房头的女眷也不敢将她如何，可反之呢，恐怕不几日她就只剩下骨头了，还不如索性死了去，也省得在成国公府后宅受尽屈辱！
吴荻见舒四奶奶脸色这般变幻，心中不由暗道不好。
她不是要帮李榕的么？怎么想起和舒老四的那么点仇恨就只顾自己个儿生气了？如果就将舒四奶奶吓跑了，她之前的口白夸了也就罢了，李榕又会怎么看她？
这般一想之下，吴荻忙将之前的冷笑收了起来，轻声对舒四奶奶解释起来：“倒不是我故意怠慢舒四奶奶……之前听您说是专门来求我的，我猜您准是要求我替舒四爷跟临亲王世子爷说情的，可将我吓坏了。”
“男爷们儿的公事哪里容得女人胡乱插手的？更别说我和临亲王世子爷还没定下亲事……名不正言不顺的口更加不好开。”
舒四奶奶就像在溺水时抓住了一根稻草，眼睛又亮了几分：“不不不，吴小姐误会了……我不是想替我们家四爷求情！”
“我只是……我只是想请您替我问问临亲王世子爷，我们四爷的罪过严重不严重？若是不算很严重，能不能保条命？若是要保住命，有什么条件？”
吴荻没想到这位舒四奶奶竟然如此上道儿，一时间便有些惊讶。不过想到之前那两个婆子说的话，说这位四奶奶很是泼辣刁蛮，她也就明白了——泼辣刁蛮的人也有好处，那便是直截了当，有想法儿从不会藏着掖着。
“原来如此，这么说倒是简单。”吴荻轻笑着点头。
“只是我还是要替世子爷问问您，若是舒四爷罪不至死，可以用银子免流放或是免拘役，您手头方便么？别回头世子爷信我，给了我准话儿，您这边却反而……”
这位舒四奶奶既然只是个小小文官家的庶女，陪嫁一定不够多，外加上又是成国公府的庶子媳妇，也不能趁着掌管中馈中饱私囊；而那位舒四爷万一又是在外头得了什么好处回家都不会交给媳妇的，恐怕这位四奶奶是连一万两银子也拿不出。
舒四奶奶果然被吴荻问住了，要知道她临来前只是想问问四爷的罪过儿，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出多少银子替四爷买命。
想到自己和两个孩子还要靠四爷撑腰，她也就将牙一咬：“我公爹不愿意管四爷这事儿，指望公中出钱替四爷打点怕是不能够。”
“不过吴小姐您放心，我手上也有些余钱加上一些细软，都折换成银子应当能有一万两；外加上我们四爷虽然胡闹，倒是不少往家里划拉，这几年多少也攒了些家底儿，四爷的生母手里也有些私房，全凑起来多了没有，五万两总是有的。”
四姨太虽然是个小妾，却给国公爷生了两个儿子，不说别的只说国公爷这么些年来赏的就已经不少了。再说七爷已经逃离了京城，想必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四姨太还攒着私房做什么，不救四爷就一个儿子也不剩了。
只是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将来还要花用，舒四奶奶到底咬紧牙关、打死不说其实能凑七八万两，再紧一紧或许十万两都是有的。
她总得给她们母子三人留些傍身钱。
而吴荻既然已经与李榕达成一致，只是要挤舒老四一些浮财，并不想叫人家就此事砸锅卖铁，如今听得舒四奶奶说能拿出五万两，她已经很觉得不少了。
只是这话她却不能对舒四奶奶实话实说，也就高挑眉梢做出惊讶状：“舒四奶奶竟然打算拿出五万两？那、那舒四爷的罪过儿会不会很重啊？”
见舒四奶奶瞬间就变了色，吴荻忙安慰她：“既是您信我又求到我这儿来，您就只管放心，我不会跟世子爷讲这个数儿的，我只先替您问问世子爷您想知道的那几个问题，等您这里等到回信儿了再回家细作打算也不迟。”
之后两人又约好了哪日再见，吴荻便将感恩戴德连连道谢的舒四奶奶亲自送出了门；等人走了，她这才冷笑着对蔷薇和茉莉道：“你们俩听见没有，那舒老四这些年可没少跟着湖广派吃黑钱，这其中必然也有河工银子！当年却让咱们家老爷背了黑锅！”
若不是她凑巧遇上了李榕，她爹又凑巧是皇帝的密谍，肯定早就背着贪墨河工银子的罪名枉死了！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