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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若是吴荻赢了，刘山反而不奇怪。毕竟除了五之外，还有五个数字可以摇出来，吴荻随便摇出一二三四六哪一个数儿来，都是赢家，这赢面儿实在太大了。

　　可如今吴荻偏偏摇出了个五来，这是一边倾听着他的骰子蹦跳之声，一边控制着自己的骰子才会有的结果吧？刘山面色复杂的看着吴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是好了。

　　“我的确是故意让着你。”吴荻见另外三个伙计与刘山面上都有疑惑，分明是怀疑她最终放了水，黄智更是颇有兴趣的站在一边笑看着，她便慢条斯理的解释起来，“不过我也有我的用意。”

　　“我方才都跟你们说了，咱们今天是对赌客。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一个习惯，只要是与人对赌，总愿意先留几分余地的，换句话说呢，这也叫扮猪吃老虎。”

　　“既然大家都想做一个好荷官，就得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赌场里来的客人都有什么动向，你们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观察出来，如此才好针对之后有可能要发生的事儿做好防范不是么？”

　　“扮猪吃老虎的赌客不可怕，因为在赌场上手气先差后好一点都不奇怪，只要留意别被他吃干抹净，怎么都好说；可若有赌客上来便呲牙咧嘴吃相难看，恨不得头三把就大小通杀，将其他赌客赢得一干二净，将一张赌台闹得天翻地覆，做荷官的却没有提前发现并想出招数来制止他，这赌场也就不用开了。”

　　且不论以刘山为首的四个伙计听了吴荻这番话是什么感想，站在一边旁观的黄智却是又动了心。这位吴小姐可真是个多面手啊，若真能说服她为华宝赌坊做个当家荷官，那他的七家赌坊总管事岂不是手到擒来了？

　　不过若真是请人家来做当家荷官，二十两的月银实在有些少了。黄智这么想罢，便打算等吴荻给几个伙计上完课告辞之后，他也再往干爹跟前走一趟，若能商量着将那月银再往上提一提，他和吴小姐商议起来、腰杆儿也会更硬些。

　　而吴荻之前虽然觉得二十两银子有些少，考虑到时代不一样，也打算实在不成也能勉强接受了；想是这么想，她到底还是不甘心，否则她也不会当着黄智的面露了这么一手——说什么是要叫伙计们多学些管理经验，其实最主要还是要叫黄智瞧瞧，她的价值比二十两更多。

　　之后又带着伙计们玩了几次拔毛，吴荻不出意料的赢了七八百大钱，还有七八百被刘山赢走了，其他三个伙计却是输得一文不剩，吴荻将面前大钱都还给那几人，便笑说今日的课程到此为止：“我和黄大哥说会儿话，也该回去了。”

　　刘山见状忙将自己赢的大钱一同还了那三个伙计，四人并肩谢过吴荻，便与黄智告退回了前面场子；吴荻见人都走光了，便笑着请黄智将之前说的契约拿出来给她看看：“虽说回去还要跟家里人商量，对契约心里有数，回去也好和他们聊。”

　　黄智有些慌张的摆手：“方才我又想了想，总觉得我那契约有点不周全，吴兄弟你也知道，你黄大哥我是个粗人，叫我在文字上下功夫总是欠妥；干脆等我去和我义父再商量商量，叫他老人家的师爷帮我拟个更好的来，那时候再给吴兄弟你看也不迟。”

　　吴荻点了点头，笑说这样也好。心中虽明白自己方才露的几手管用了，却也知道如果华宝赌坊愿意主动增加给她的待遇，她付出的也会多起来——不过这又如何呢，她浑身上下也就这么几分能耐了，不趁着这个好时候利用这些本事多赚点，再多多拉拢些可靠的靠山，就这么举目无亲的坐吃山空下去，总不是过日子的根本。

　　又和黄智说了几句话，吴荻便与他告辞准备离开了，却见门帘一掀，进来的正是王祝。

　　王祝虽然还在华宝赌坊当差，好收集些对朝廷有利的情报，可眼下这家华宝赌坊的客流毕竟远远不够，因此上等黄智的义父祁黑子点了头，王祝便在南城的七家华宝分号之间频繁的走动起来，用的便是总堂派下来行走巡视的名义，到如今也有半个月了。

　　而今天按理说王祝应该在天桥那边那家分号当值呢，怎么眼下又回了这边？黄智有些狐疑的看着他，生怕是那家分号出了什么毛病，却不好发问，只好等王祝主动说出口。

　　王祝却是抱歉的对黄智一抱拳，“请黄大哥先回避片刻，小弟有些要紧话要跟吴兄弟交待一二。”

　　黄智既知道不是自家几个赌坊出了问题，也就放了心，点了点头便托着自己的茶壶去了前面场子里；吴荻见王祝额头上虽然无汗，神情却是有些焦灼，便给他拖过一把椅子叫他坐下，又将手边的茶给他倒了一盏，叫他慢慢说来不用着急。

　　“有个叫陈程的恶少，带着十来个家丁去了晋阳会馆打探你的消息，口口声称你是他家的逃妻，怕人不信，他手里还拿着保定府盖了大印的婚书。”王祝喝了两口茶，到底按捺不住气愤与焦急。

　　“我虽然觉着他手里那个婚书定然是伪造的，可若叫他在京城这么胡闹下去，于吴小姐你的名声可是有碍啊，这不是就来找你拿个主意么……”

　　更何况这有碍的何止是名声？陈家屡次三番奈何不得吴家姐弟，眼下出的这一招也是从阴谋换阳谋、为的便是引吴家小姐现身吧！陈家本就不是什么良民，又以为吴临枫已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这种事，陈家不做才奇怪了！

　　吴荻先是愣了愣，正想说那陈十手中怎么会有什么婚书，可转头想到陈家在保定府的势力，像王祝所说般伪造个婚书也算不得难事，何况保定吴家尚有莫氏这个继母在，依着莫氏的性子、乖乖配合陈家签下这份婚书也不奇怪，她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

　　还好她身边就是一张大赌台，能令她迅速伸出手扶在赌台上、好叫自己不会跌倒；又勉强咬了咬牙叫自己回过神来，万万不能被这个坏消息打倒，可是今日又恰好是她的初潮第一天，小腹的坠涨和痛楚突然间便越来越厉害了。

　　吴荻双手撑在赌台上，豆大的汗珠便混合着眼角的两颗泪一起滴落下来。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