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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胖老头儿不过吟哦一声，便不再说话，仿佛是在等三福再说得清楚些。
“不是您说这华宝赌坊如今就和朝廷开的一样，到处都是您麾下的暗探和眼线么？这些暗探和眼线这般眼拙，连您都认不出，还敢叫眼线暗探？”三福撇着嘴埋怨道。
“还有那个傻大个子，那不是当初您拨给世子爷的黑鹰卫么？小的倒觉得他不像个黑鹰卫，反像那赌场雇来的呆头小厮，全跟赌场一条心了！不过是半个时辰，就合起伙儿来哄走您一千两，还真是一群没上没下的混账东西！”
这胖老头儿正是李榕的亲爹临亲王，兼着亲军都尉府大都督的那一位。听得三福这般埋怨罢，临亲王先是呵呵笑了笑，转头却又变了脸轻叱道：“照你这么一说，我亲军都尉府的眼线和暗探都成了摆设不成？”
三福连忙惶恐说道小的不敢，您还不知道小的是个大外行么，小的就是嘴欠乱说的……临亲王的脸色这才阴转晴，“我可不在乎他们能否认出我的身份来，莫说是我，就是朝廷的九品京官儿，又有谁敢来这南城的赌场玩耍来？认得出认不出有何要紧么？”
不过想到这三福到底只是临亲王府的一个管家，怎么会懂得将眼线暗桩撒到南城这花花世界的重要性，又怎么会懂得布在赌场的暗线与布在青楼的暗线有何不同，临亲王也就不屑再与他多说。
三福却是恍然大悟一般将手一拍：“小的懂了，达官显贵们最是嘴紧，漏风的都是家中下人，若是隔三差五便有一两个显贵之家的仆人来这赌场博弈……”
临亲王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你小子倒是聪明，只是你也不看看这马车走在什么地方，就不怕隔墙有耳么！”
同样是在此时，吴荻先叫小多子将方才用过的赌具收拾起来，交到前面场子上去，自己也猫腰捡起临亲王丢在地上的丝帕，先仔细看了看丝帕的材质，又送到鼻子跟前轻轻嗅了嗅味道，眉头旋即便轻轻皱了起来。
小多子前脚去前面送赌具，黄智后脚便去了柜上，说是要将那一千两银票入账，如今包房中只剩王祝与吴荻两人，见她如此，王祝便轻声发问：“可是有何不妥？”
吴荻便将那丝帕递来：“这帕子质地极好，味道也很……说不出来的好，看来方才那位赌客身份不一般。”
王祝立刻接过来，也放在鼻子跟前轻轻一嗅，脸色立刻大变，“这是龙涎香的味道！”
见吴荻有些不明白的样子，他便轻声给她解释：“龙涎香是贡品，只有皇家能用。”
吴荻虽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华朝人，也没真正见识过龙涎香到底是什么味道，却也听说过龙涎香的美名，只是不知道原来在大华朝只有皇室成员能用，那、那方才那位客人？
王祝也微微凝了凝神。那个胖老头儿肯定不是当今圣上，去年陪着家中老头子随侍万岁爷至昌平汤泉行宫，他曾经远远的看见过万岁爷一次，虽离得太远以致面目看不清，那位九五之尊却不是这种身材……
不过再想想那胖老头儿似曾相识的五官，倒与三爷有几分相像，王祝突然哎呦一声道，难不成那位竟是临亲王，是他们亲军都尉府的大都督？
他虽然只是个黑鹰卫小旗，外加上入行没一年，从不曾亲眼得见顶头上司什么模样，却也听说大都督好赌又性情随意呢！
“啊？”吴荻虽然早就知道那位赌客不是一般人，显然也没想到那人竟然可能是临亲王，一时间便张大了嘴。
她可是秋风卷落叶一般、毫不留情的赢了这位亲王兼大都督五百两银子啊！这位大都督可是黑鹰卫的上司啊！虽然那位爷看起来不是心眼儿小的人，那身份也不会太小心眼儿，可是……可是这黑鹰卫的暗探身份是她与鹤哥儿的唯一避风港啊，她哪里输得起？
因身份不同，王祝在这事儿上明显比吴荻轻松多了，也冷静多了，因此他只微微琢磨了一下，便笑劝她：“就算他果真是大都督，小吴兄弟也不用担忧。”
“大都督公务繁忙，却百忙中微服来到南城，决不是为了玩才来的，我猜他老人家可能就是想来瞧瞧咱们是否尽职尽责，到底担得起担不起侦缉南城的重任来。”
说罢这话，王祝便轻声将丁默的前任、那位已经被撤职撵回老家的杨千户的“光荣”前科讲给吴荻知道：“杨千户负责侦缉南城六年整，只管暴征暴敛加暴行，给黑鹰卫抹了不少的黑，却很少收集到有用的情报，若不是因为他如此，黄大哥他们三德堂也不会投靠黑鹰卫……只有成了黑鹰卫的暗线，才可能躲过杨千户的刁难和黑手。”
“丁大哥虽然是大都督的亲信，又接替了那杨千户的差事，可那杨千户当年更是大都督一手提拔起来的，却也没叫他老人家多省心，他老人家来亲自看过才放心、也没什么稀奇。”
其实这一番话说出口后，王祝自己心中都不信。他更想相信的是，恐怕是大都督从哪里听说了华宝赌坊的与众不同，便随心所欲的跑来散心了，再不然便是听了丁大的禀报，知道吴荻赌技好，便心痒难耐——谁叫大都督是个出了名的赌徒来着？
只是这些话叫他如何跟吴荻说？大都督除了好赌，还好色呢……
莫说王祝的这一番说辞连他自己也骗不过，就连吴荻听罢也是暗道不信的。
若那胖老头儿果真是堂堂的临亲王兼亲军都尉府大都督，就算再信不过丁默和丁默的手下，可以差遣的人多得是呢，随便叫谁来摸底不成，非得要自己亲自跑来？
亲自跑来也就罢了，又何必刻意将贵族姿态露给旁人发现？张嘴就说要行六搏棋也就罢了，摇个骰子还要用丝帕捏住骰盅，惺惺作态生怕人家不知道他牛气冲天么？
只是吴荻到底还是没搞懂，这位大都督到底为何而来。因为她全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临亲王世子李榕惹的祸，要不是他临下湖广前对他爹说，他想要续弦，想要娶吴荻做他的继室夫人，昨日差人回京城时又带给他爹一封信，信中再度提起此事，他爹也不会突然就跑到南城来。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