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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两口陪着临亲王用罢晚膳,见临亲王也不忙着打发他俩回去歇着,吴荻便知道公爹这是有话交代;等连三福都退了出去,临亲王果然开了口:“找三福要百花园的小册子是打算重新安置那些人么?”
李榕肯定不能将这个难题抛给妻子,便抢先应了一声是;临亲王轻轻皱起眉头:“若叫我说就不如再辛苦你媳妇几年……”
他皇兄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能熬过今冬就不错。他既是亲王又是亲军都尉府大都督,这些年受到的各方质疑咒骂还算不得什么,偏偏是来自上位者的猜疑才最可怕,何苦这么多年都忍了,剩下这一半年不能忍?
那百花园里的女子,谁知道有谁就是他皇兄派来的!若叫人将话传到他皇兄耳朵里去,他皇兄再以为他想趁君王病重之际做些什么,那可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等到新帝登基,他将亲军都尉府大权交回给新帝,重回闲散宗室之身,再趁势清理百花园不好么,到那时新帝也没话儿说——就算如此,新帝若是还想接着用他们家三儿掌管亲军都尉府,恐怕还是会有一拨儿又一拨的新人送进来。
李榕与吴荻不过对视一眼,立刻便都知晓临亲王为何不赞成他俩打算对百花园下手的这个主意了。
吴荻也不叫李榕再抢话,便笑对临亲王道:“父王放心,不就是二三十个关在园子里的女人嘛,莫说叫媳妇再辛苦几年,就算看住她们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题。”
她也不愿意一会儿一个主意的这般朝令夕改,可公爹既是公爹又做过她的顶头上司,她还能说一声不同意?
再说之前她的主意也的确不那么完美,毕竟有些旧人占着百花园,将来裕王登基,也不好再张嘴就给李榕赏人……那就索性叫那些女人留在府里吧,她手段硬些冷些,倒看看谁能翻出什么大天去。
临亲王显然对她的答复很满意,便换了话题问她可曾打理好明日回门的礼物:“你上头也没个婆母替你操心这些事儿,只好叫你自己多多在意了。”
听吴荻说都打理好了,明日一早起来就可以径直回莜面胡同去,临亲王也不再留他们;等夫妻俩跟临亲王告了退、离了前边往二人的小院走去,李榕便有些内疚的挽住妻子的手,虽久久不曾言语,却将她的手挽得越来越紧。
“之前也的确是你我考虑不周,只顾得看眼前了,还是父王这个主意更长久更稳妥些。”吴荻笑着身子轻轻歪在丈夫半边手肘上,仿佛不靠着他就走不动。
“你也不用担心我,若连那些人我都摆弄不来,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岂不是更叫你担心。”
李榕本就是认为她与别的女子不同,恐怕很不愿意在深宅内院浪费大好光阴;如今听她都这么讲了,也便叹了口气:“既是人不能放出去,便叫乔妈妈去替你与那些女人约法三章吧。再多多加派些守门婆子,等闲不许她们离开百花园。”
话说到最后,他已是恨得牙根儿痒痒,就恨不得将百花园都造成活死人墓。
毕竟他娶了妻子可不是叫妻子来后宅担这些麻烦事儿的,如今可倒好,她才进门一整天,就闹出这么些乌七八糟来!
以荻儿的性子,些许女人的确不算什么,王府里得用的人手也不少;可将来她还要怀孕生子呢,哪有那么多精力浪费的!
吴荻见他分明是没被她说通,也就打定主意哪天亲自往百花园走一趟。等她将那些女人都威压住了,他瞧见了成果,也就真的不用替她担心了……
第二日清早便到了夫妻俩一同回门的日子,两人才收拾好,外头便来报说莜面胡同的舅爷来了;吴荻先是一愣,旋即便笑了起来:“看来今后还真得好好适应适应这些新称呼。”
舅爷便是她弟弟鹤哥儿,京城的习俗是姑奶奶若嫁得不远、回门得由娘家兄弟前往婆家来迎接;说罢了这话,吴荻想起自己出嫁那日,鹤哥儿抱着她的胳膊哭得像个泪人儿,惹得祖父和父亲也都眼泪转满了眼圈,便急匆匆招呼李榕一起亲迎了出来。
她已经出嫁了,当初李榕给她的人都跟着她回了临亲王府,莜面胡同的人手还够用还好用么?
当初老太太等人来京城时,倒是带了不少的下人,等老太太走了也没全带走,那她也怕家里突然唱起了空城计,出嫁前几个月又差人去买了些死契的,也不知现在办差做事都尽心不?
心头这么忐忑的想着,吴荻的步伐便飞快起来,李榕若不迈大步几乎追不上她;他也不喊她慢些,只管大步流星跟着她,直到两人带着下人到了前院,见到了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的鹤哥儿。
“还没见到王爷吧?既然来了就陪着姐姐姐夫去给王爷问个安,咱们再一同回莜面胡同。”吴荻拉着弟弟的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见他与她在家时并没什么不同,跟来的也不是旁人,是吴天宝与祖父身边两个用惯了的小厮,这才放了心。
李榕虽知道鹤哥儿是自己的小舅子,心里的酸意毫无理由,见状还是忍不住想,为何他就没有个姐姐……若他小时候有个荻儿这样的姐姐照顾他呵护他该多好。
却不知鹤哥儿如今是实打实的嫉妒他呢,见了他只闷闷的叫了声姐夫,就远远的躲开他,只管紧紧拉着姐姐的手不松开;吴荻将这一大一小两人的互瞪瞧在眼里,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这两人还是早早就认识了,还一起共患难过呢,如今还这么醋意盎然的,那若是早以前没打过交道,岂不是见面儿就得掐架!
“谁叫姐夫将姐姐彻底抢走了呢。”鹤哥儿颇为委屈的撅了撅嘴,又像姐姐出嫁那一日心里难受起来。
早以前他哪里知道姐夫这个称呼是这种意思,是要将姐姐从他家、从他身边抢走,不是逢年过节就再也不能生活在一起了?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