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朕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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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的火红与今夜的湛蓝截然不同,当日她是为了弄凉,今日她却是为了这些不相识的女子。她下的药,后果自然要她自己承担。
明灭不定的烛光下,谁也看不清面具下的容颜,只能看到湛蓝色与黑暗混为一处,若隐若现,若即若离。月光如水倾泻,在她的发髻上折射出五彩华光。十指纤纤,嬛嬛楚腰,衣袂翩然作惊鸿一舞。
微风撩起她的鬓发,恍若灿烂的年华左右摇曳。脚尖轻旋,身子如凌空之燕,化尽世间妖娆与美丽于一身。蓝色的舞衣在夜里闪烁,像极了出水的龙女,不沾一丝尘埃。
喉间歌声婉转,如玉珠落盘,句句扣人心弦,“醉朱颜,不知今夕是何年;鸳鸯错,何事长向空悲切?倚栏栏碎随风灭,望梅梅落皆是尘。往事成绝,不堪回顾已倾城;月色长忆,多少菊黄祭青天……”
慕容元策的眉头越发拧紧,身子不由自主的站起,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轻舞蹁跹的女子。一曲断魂殇足以教人肝肠寸断,一字一句恍若他与若倾城的写实,将他们的人生缩成简单的几句话,完美的呈现。
这种感觉,好似将自己的伤口撕裂给人看,痛得淋漓尽致。
不断飞旋的身影,像极了那夜火红的梅花,一样的尽情绽放。
震在那里,慕容元策险些忘了呼吸,嘴里低低的吐出痛彻心扉的话语,“像……太像了……”
舞罢,若倾城跪在台子中央,高呼万岁。
慕容元策的神思瞬间拉了回来,“不是她!”是啊,若倾城是从来不会向他高呼万岁的,那是她唯一能保留给若纣的尊严。至死,她都没有高呼过万岁二字。
殊不知,若倾城此刻的痛彻心扉。
父皇,对不起,倾城不得不这么做。否则,慕容元策就会疑心倾城的身份。倾城不得已,实在是迫不得已!
窦辞年低低怒斥,“放肆,你一介舞姬竟然唱出此等悖逆之曲,该当何罪?”就算再傻的人,也能听出若倾城曲中之意。尽管曲子缠绵悱恻,却也着实戳了慕容元策的痛处,窦辞年不得不呵斥几句。
“奴婢不知公公何意?”若倾城故作不知。
慕容元策却忽然开口,“你叫什么?”
心头一惊,若倾城有种不祥的预感,犹豫了片刻才幽然开口,“奴婢,独孤辰夕。”
缓缓轻叹,慕容元策一步一顿走向她,搀起若倾城的那一刻,他的心头骤然一麻。久违的触动不经意的传遍全身,慕容元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微微颤抖。指尖挑开若倾城脸上的面具,一张陌生而绝世的脸完整的呈现在他面前。
似她又不似她,这是慕容元策最直接的感觉。
独若倾城看他时的眼神,教他难以自拔,依稀相似。
反复咀嚼着她的名字,慕容元策的眼底浮起一丝氤氲,“独孤辰夕……独孤辰夕……”
若倾城这才仔细看见慕容元策两鬓间的白发,干涩的唇张了张,到底没能发出一点声音。经久不见,他竟然成了这副模样。性格外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们原是最亲密的人,却不想变成此刻的谁也不认识谁。
痴痴望着慕容元策远去的背影,萧瑟的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进她的心底。进宫之前,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他心痛。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忘掉一个被自己用性命爱过的男人,谈何容易?
刻意的遗忘,反而成了刻骨的记忆。
窦辞年冲着若倾城浅浅一笑,“姑娘好样貌,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说完,忙不迭随慕容元策而去。
若倾城怔在原地,容色痴凝,眼中含泪,不禁呢喃,“到底,我还是没能躲开你。这场劫,到底谁是谁的命中注定?”
不远处,刘福海笑得尖锐,眼睛仿佛要吃人一般。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急急忙忙朝栖凤宫方向奔去。
每每歌舞姬们献舞完毕,总会有人飞奔向栖凤宫。此刻,兰姬正与苏流云十指纤纤下着黑白棋。苏流云的视线不时的飘向门口,一盘棋也下得全无章法。兰姬则不然,心底虽也是百转轮回,面上却不露声色,惯有的云淡风轻。
“娘娘?”刘福海边跑边喊着进门。扑通跪在苏流云与兰姬跟前,一抹额头的细汗,眼底有种幸灾乐祸的神色,“皇上点了!”
“什么?”苏流云骤然起身,因为袖口带动棋盘,将整个棋盘掀落在地,棋子稀里哗啦在地上滚动。
兰姬眉色一扬,“皇上素日里也惯看,可是都不曾点过,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刘福海咽了咽口水,“今日也算是怪异,独一人献舞,跳的那个媚,竟教皇上看直了眼。当时那舞姬还唱了一首歌,奴才愚钝,不知何意,但皇上的面色当时就变了,想必颇得皇上心意呢!”
“唱歌?”兰姬一顿,转头向苏流云道,“臣妾记得,皇上唯一一次被歌声舞姿震住的,便是云嫔在世时的那次。”
“不错,当时云国英王也在,皇上为此还发了雷霆之怒。”说到那次,苏流云便恨花未眠恨得牙根痒痒。只恨花未眠自以为是,却给了若倾城咸鱼翻身的机会。
“此女姓甚名谁?”兰姬眼底生冷。
回忆了一下,刘福海这才想起,“好像叫独孤……独孤辰夕。”
“听这名字便知此人是个妖孽祸害。”苏流云啐了一口。
兰姬眸色一转,“看样子,不久之后又要有人与臣妾平起平坐了。臣妾也不计这些,只是看皇上今晚的表现,来日这舞姬的风头,怕是连皇后娘娘都要盖过去了。”
苏流云面色一沉,“是吗?”
“娘娘难道忘了,若倾城是怎样一步步登上云嫔之位的吗?如果不是因为臣妾之事,如今的云嫔能否坐上妃位也尚未可知啊!”
“妃位?本宫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狐媚胚子,竟敢在御前引诱皇上。她一介贱奴,怎能与你等平起平坐,皇上真若点了这样的贱人,岂非要打本宫的脸吗?”苏流云被兰姬一挑拨,登时怒火中烧。
眼底掠过凌厉的光,兰姬继续道,“娘娘此言极是,只是皇上决定的事,其实你我可以更改的。”忽然冲刘福海道,“皇上可曾下旨?”
刘福海弓背哈腰,“回娘娘的话,这倒没有。皇上只是随口说了什么,隔得远,奴才没听清。但大致意思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倒给苏流云一个暗示,“既然皇上还未下旨,那她就什么也不是。本宫身为一宫之主,母仪天下,自然要为皇上清一清后宫的舌头。总不能教那些污言秽语脏了皇上的耳朵,反倒连累了本宫的名声。”
兰姬浅浅施礼,“娘娘教训得极是。”眸色凛冽如霜。
挺直身子,苏流云看了身旁的锦月一眼,“带上些东西,随本宫去一趟梨园。”
锦月会意的施礼,“奴婢明白。”
一行数人,凤辇缓缓停在梨园门口。
管事的嬷嬷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虽说贤妃花未眠常来,但这皇后娘娘倒是一次也没有来过。同行的,还有颇受皇宠的兰妃,管事嬷嬷自然心惊胆战。心里头直犯嘀咕,今儿晚上是怎么了?献舞之际险些丧命,如今又来了这两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看这独孤辰夕八成是个克星,当真要祸害死整个梨园不可。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管事嬷嬷还是战战兢兢的跪身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兰妃娘娘。恭祝娘娘们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有一个叫独孤辰夕的?”锦月居高临下的瞥着跟前跪着的老妪。
“有有有,正在房里歇着呢!”管事嬷嬷惊出一身的汗,她们果真是为独孤辰夕来的。
杜仲上前一步,低声呵斥,“不长眼的东西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人叫出来,难道要皇后娘娘等着吗?”
吓得管事嬷嬷连滚带爬的就跑进屋里去了,不多时,若倾城硬着头皮缓缓走出来。
只一眼,兰姬与苏流云都有种打心底发寒的触觉。
这绝世无双的容颜可不是妖孽吗?倾天下红颜,都不及她的七分之色。苏流云心底暗了一下,莫怪皇帝要点她,当真国色天香,惊若天人。
兰姬眼底漾开一丝嫉恨,她这才明白,原来女人可以生得这么美,美得令世间女子都会嫉妒。只是这样的眼睛,这样冰冷熟悉的眼神,像极了曾经的某个人。心底颤了一下,兰姬只觉有股冷气从脖颈间笔直窜入心脉。
这是……怎么回事?
旧人相见,却不相识,若倾城寒彻骨髓。眼前的两个人哪个不是与她有深仇大恨,哪个不想将她挫骨扬灰?
不动声色的跪下,若倾城面色温婉,“奴婢独孤辰夕给两位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你就是独孤辰夕?”苏流云眯起锐利的眸子。
“是。”
“来人!”苏流云一声怒喝,两个太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若倾城的肩膀,这形势怕是要动手了。
若倾城一怔,“皇后娘娘,您要做什么?奴婢所犯何罪,娘娘要如此对待奴婢?”
苏流云冷然,“所犯何罪?独孤辰夕,你魅惑君上,难道不该处死吗?”
“奴婢并未魅惑任何人,请皇后娘娘明察。”若倾城挣扎着,奈何双肩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心中只好祈祷,弄痕能尽快赶回来,否则后果如何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料。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今夜,兰姬与苏流云断断不会放过她。
兰姬眉色一敛,“皇后娘娘,看情形这贱婢是想飞上枝头了。娘娘何不成全她?” 步步杀机之浴火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