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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种真正的、能够毁天灭地的能量。它是如此的恢宏浩大，以至于早在不久前的、发生在巴米纱蠕虫身上的另一场足以让罗迪瞠目结舌的剧烈爆炸，此时在他看来当真不过只是绚丽夺目的烟花罢了。

　　尘雾构成的蘑菇形状云朵就像是扎了根一般，它的扩张和翻滚速度越来越慢，最终静止在了天地之间，就像是一棵只出现在想象中的超巨型植物。原本在极远处都能够捕捉到的怪物嘶吼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时间的沉寂，那头处于爆炸中心的巴米纱蠕虫估计已经粉身碎骨。

　　“你别告诉我，事情又一次超出你的控制了……”

　　一股窒息感充斥在罗迪的意识中，过了好一会，他才勉强提起精神对露露缇雅问道。

　　露露缇雅的回答中充满了凝重和意外。

　　“说老实话，我真的没有预料到，它们居然短短一万年的时间里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原本在我的预估中，他们发生不可预料的异变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这也就是说，在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里，只要你听我的指挥，想要得到一台这种量产型战斗傀儡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但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让我有些无法肯定它们现在的情况了，嘛……反正比预料的要糟糕许多就是了，现在我觉得你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这么耿直地说出丧气话真的没问题吗！

　　罗迪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朵‘蘑菇’，这颗颜色灰白的‘蘑菇’仍然给他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放弃吗？”

　　“切！意外归意外，我可没打算让你打退堂鼓啊！”露露缇雅不满地说道，“而且你觉得你还有退路吗？”

　　“貌似是……没有。”

　　“那就别废话了，绕过刚才的那片地方，我们继续前往目的地。”

　　罗迪沉默了几秒。

　　“好。”

　　罗迪的灵魂再次穿梭于石柱之间，飞行速度慢慢攀升到了正常的程度，只是这次的罗迪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再也不敢哪怕有一丁点走神。

　　在飞行了数分钟后，罗迪距离蘑菇云的距离似乎有些近了，它能够清晰感受到从那个方位传来的澎湃能量。这股能量十分暴躁不安，充满了毁灭的味道。

　　“果然要离得远一点，我感觉灵魂都在发烫——对了，我现在的状态还能撑多久？”罗迪一边远离着位处侧方的蘑菇云，一边小声地地问道。

　　露露缇雅的回答仍然充满了凝重，她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般。

　　“来自灵魂内核的能量可以让你保证半天之内的安全，但如果超过了这个时间之后，就会产生不可逆的损害。”

　　“这样啊，那么足够了。”

　　罗迪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松了一口气

　　“……成功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我能够活到现在、并且见识到了这么多我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实际上就已经赚翻了。因此倘若这次我能够成功，定会去完成一些未了的心愿；但如果要是失败了，却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啦。”

　　“这样的话很多人都说过……”就在罗迪念头通达的时候，露露缇雅忽然冷冰冰地说道，“他们后来都死了，而且死的毫无价值。”

　　“别说丧气话！”罗迪没好气地喊道。

　　“那么你以后也少立点旗帜——你死了没关系，我可是得陪着你受罪的。”露露缇雅语气不变。

　　“咦？这跟旗帜有什么关系？”罗迪奇怪地问道，“我只是在宽慰自己啦，宽慰而已。”

　　“……”

　　露露缇雅没理他。

　　也许是觉得有些无聊，在继续飞行了几分钟，穿过了第九条石柱后，罗迪忽然又开口了。

　　“刚才的爆炸究竟有多厉害？居然能让你变成那个样子。难道说，威力已经超越了六阶的存在吗？”

　　“……”

　　露露缇雅还是没理她。

　　“唔……”罗迪还想再说写什么，但是忽然想起了露露缇雅的暴脾气，还是很识趣地放弃了和她搭话。

　　虽然他现在很想说点什么来排解心中的紧张。

　　然而，就在罗迪无奈地决定专心赶路的时候，露露缇雅忽然用很小的声音开口了。

　　“没有超越，而且还差得很多。刚才的爆炸单从威力上而言，仅仅相当于五阶奥法师的全力施为……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它们和元素奥法不是同一回事，它们是更为可怕的存在。哪怕在单论纯粹的破坏力时，它们在六阶强者的面前不过是小儿科，但它们却仍然更为令人不安。”

　　“关于这些，我可以知道吗？”罗迪小心地问道。

　　“可以……”

　　虽然看不到露露缇雅的脸色，但罗迪单从她的声音就能听得出来——她现在状态很不好。

　　“奥法的本质是与元素取得沟通，并且储存和利用这些元素，用它们办到原本无法办到的事情。奥法既可以为奥术师乃至整个智慧生物群体服务，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他们。”

　　“然而，奥法带来的服务与毁灭只是元素的拆散与重组，在这个过程中元素的本身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毫无道理地多出来。这些元素向来都存在于大陆的每一寸角落，被奥法师吸收和释放只是它们循环过程中的一个小小环节罢了。”

　　“……但至于元素的裂变，则代表了元素的彻底崩坏，崩坏掉的元素会释放出大量的纯粹能量，而且这些混乱肆虐的能量几乎不会再构成新的元素。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元素的裂变是具有传递性的，这些由元素裂变而来的纯粹能量会催化其它元素也发生裂变——只要当这些能量充盈到一定程度时，这种传递就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

　　“然后……”

　　露露缇雅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位面就完了，因为所有的元素都会被转化为纯粹的能量，世界上再也没有元素与物质的存在。”

　　“那……”罗迪再次望向了那朵顶天立地的蘑菇云，“你的意思是，这片区域已经完了？”

　　“那倒没有，我记得我说过，这次爆炸的程度十分微小。别看那朵爆炸后产生的云层声势浩大，实际上在那片区域里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元素消失了。而且即使事情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来自其他地方的元素也会马上填充上缺口的——奥法师在释放禁咒级魔法的时候，抽空一个区域的所有元素这种事情并不罕见……但这并不值得感到庆幸，现在的裂变技术无法毁掉这片世界，不代表永远都不会。如果放任元素裂变的技术发展下去，总有一天智慧生物手中会掌握到真正毁灭世界的力量。”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了。”在听完了露露缇雅的叙述后，罗迪了然道。

　　“你不惊讶？”

　　“诶……我应该被吓得尿裤子吗？我又不是小孩了。”

　　露露缇雅轻轻咳嗽了一声：“你们这些蒙克族人真是令人费解。不只是你一个人，我见过的许多蒙克族人都会在无关痛痒的问题上大惊小怪，但是却在致命的危险前摆出满不在乎的态度。”

　　“我才没有满不在乎……只是你的形容有些过于夸张，以至于我反而不怎么觉得可怕了。”

　　“觉得很荒谬是吗。”露露缇雅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我们快到了哦，看看那两排柱子的中间。”

　　罗迪把感知投射到了最远处，只见在前方大约十余公里处，一片浮空的银色城堡正傲然而立。

　　这座城堡位于两排整齐的石柱中间，看上去像是以四方的石柱为基础、然后向中间的半空中建造而成的。城堡并没有基丹城那样庞大的规模，更没有什么君临天下的威势，但是罗迪却能够从中察觉到一种沉闷的味道。

　　仿佛是……一座盖在空中的、巨大的棺材一样。

　　这种感觉不是很好。

　　就在罗迪观察着这座城堡的时候，他察觉到数个黑点正在他和城堡之间迅速移动着，这些黑点身后拖着淡淡的红色光点，就像夜空里面的萤火虫。

　　“这些是？”罗迪试图让自己的感知变得更为清晰些，但无奈离得太远，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刚才见到过它们的，它们是艾涅尔城堡的常规守备军，量产型战斗傀儡中最普遍的一种。至于具体什么型号我说不出来，它们已经和我最后一次看到的大不一样了。”

　　“它们发现我们了？还是说……”罗迪远远望了一眼那座熠熠发光的两银色城堡，以及以它为背景的几枚黑点，用着不确定的口吻问道。

　　“没有，这些量产型的战斗傀儡感知不到灵魂，否则在刚才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对你出手了，而不是优先去进攻那头巴米纱蠕虫。”

　　“啊？为什么？”

　　“白痴，优先集火脆皮的道理你不懂？”露露缇雅没好气地喝道，“不用去理会它们，既然你打算要更高阶的躯体，就继续往前飞。”

　　“……是。”

　　十余公里的距离虽然并不怎么短，但是对于在高空中飞行的罗迪而言也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随着距离‘艾涅尔城堡’越来越近，罗迪也能够大致看清楚这座城堡的外貌了。

　　老实说，这是罗迪所见到过的最为漂亮的城堡，没有之一。

　　撇开那股挥之不去的沉闷味道不提，单单从外观结构上来观察，这座以四面石柱为支撑的悬浮城堡无论何处都充满了美感。

　　在城堡的四个角落，也就是城身与四根巨型石柱相连的位置，两种不同材质的建筑并非紧紧贴合在一起，而是延伸出了无数条枝干与通道互相连接。这些须根一般的枝干错综复杂，但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它们的质地仿佛是晶莹剔透的玉石，远远望上去盈盈不堪一握，使得整座城堡恍若真的浮在空中。

　　城堡四周的墙壁光滑如镜，其上没有丝毫的瑕疵，更不存在任何纹路，就像是一块完美的巨型玉砖。如果不是城堡后面突出来的数座高塔，罗迪在第一眼看到这座‘艾涅尔城堡’时，估计打死也不会认为这会是一座城堡。

　　就在罗迪越来越接近城堡的时候，先前那几枚小如黑点的傀儡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这些和罗迪之前所见少女一模一样的战斗傀儡面无表情地朝着远离城堡的方向飞去，她们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于就连她们背后的喷射装置发出的火焰形状都难以被罗迪区分出差别来。

　　这几名和真正少女没有区别的傀儡果然如露露缇雅所说的那样，彻底忽视了罗迪的存在。她们与罗迪擦肩而过，并用比罗迪还要稍快一些的速度朝着罗迪来时的方向飞行而去。

　　与此同时，罗迪敏锐地注意到，又有一连串的黑点拖着红色的光芒从远方城堡的高塔中陆续飞出，但这些明显同样属于战斗傀儡的黑点却是正在朝着另一个方向进发。

　　“这座城堡里面……住着的是什么人啊？”罗迪忽然问道，“他们不但能够制造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傀儡，还有着能够让元素裂……裂变的能力，却甘愿住在哀叹大陆这样的地方。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露露缇雅轻轻笑了笑。

　　“你猜？”

　　虽然不明白露露缇雅为什么会在这样的状况下做出玩笑一般的回答，但是罗迪还是无奈地顺应了她：“我至少可以肯定这座城堡的主人是蒙克人，因为那些傀儡就是人类的样子。”

　　“猜错了。”露露缇雅果断地回答道。

　　“我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了……”罗迪没什么心思继续这种毫无提示的猜谜游戏。

　　“那你就被蒙在鼓里吧，笨蛋！反正你马上就能知道答案了，这时候跑来问我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

　　罗迪觉得露露缇雅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看来找话题的功力果然还是太弱了。

　　这个时候，白色玉块模样的城堡已经近在眼前，罗迪能够清晰看到城堡的外墙上光滑洁白的玉面，以及城墙上方的整齐凹陷。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听从我的指挥，否则你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机会——”正当罗迪渐渐把速度放缓的时候，露露缇雅的声音恢复了先前的凝重，再没有了半点开玩笑的意味，“我不能完全控制你的灵魂，因此成功和失败都在你的掌握中。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在没有经过许可的情况下进入艾涅尔城堡，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之一，你可千万不能儿戏。”

　　“……那么现在，绕行到城堡的下方，从废弃物排放口进入城堡内部。”

　　“明白了！”罗迪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他将自己的灵魂控制在恒定的缓慢速度，飞入了这座没有城门的城堡之下。巨大的阴影瞬间覆盖了罗迪的四面八方，使原本就光线昏暗的哀叹大陆此时显得更为压抑。

　　他知道，自己就像是射出去了的弓箭，再没有了任何回头的余地。

　　又或者，回头的余地，从来都未曾有过。 过去的变身都弱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