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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修意师,那么不妨先看看符师修炼的典籍。”
“意师的修行无比艰难,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参透,即使是真正的天才也是如此。在六种修行流派之中,意师和符师的修行理念最为接近。意师法门,不外乎是取万物之意,以念力凝形。本质上,这仍然是一种模拟。”
“符师的修炼则相对简单。”
“何为符师?以媒导气,以念凝意,以符文为式,规定所召唤的元气的走向,以达到不同的效果。这两者其实都是在模拟自然,起点其实相同,不过以后的路子却大相径庭。不过既然起点相同,不妨看看彼此的风景,定然也有所裨益。”
只是短短几句话,从对方的声音里,苏渐终于“认出”了对方——就是她,在昨天晚上挡住了安白阳的那一招,要不然此时此刻,自己恐怕只能躺在床上了。想到安白阳的那一招,苏渐直到此时仍有些心有余悸。以他现在的境界和手段,想要完全挡下这一招,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虽说他可以把元气布于体表当作甲胄,当时如果硬解安白阳的攻击,恐怕也会受不轻的内伤。然而这个少女几乎是轻描淡写地阻止了安白阳,其修为起码是物化上境。
而那时候苏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安白阳的身上,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现在听她说了很多话,才从声音认出她来。而且从声音判断,她的年龄,最多不过二十岁。
少女不仅仅是修为过人,而且博闻强识,教导人的方法也极为简单明了。公孙清扬虽然是白鹿书院的教授,但是比起这个少女,单以教学的水平,差了可不止一点。
…………
长裙少女并不知道这个少年对自己已经是崇拜到了极点,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目前的状况。
在书院休假期间,原本这二层楼,始终只有少女一人读书。
她也早已习惯了一人念书。
谁知道今天这里却闯进了一个人来。
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少女警惕地看着书架那边的人,蹙眉不喜。
他是李君独的猎物,她可不想和他扯上半点关系;昨晚只不过因为讨厌安白阳,所以才顺手救了他一次,希望对方可千万别会错意才好。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样才能让他乖乖地坐在那里呢?
少女咬着嘴唇,看向手里的书——这本书还没看完呢。
突然,苏渐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敢问前辈您是符师,还是意师?”
以苏渐看来,这位姑娘既然深通意、符两道精髓,那么不是符师,便是意师,而且必定要比自己修行的时间要长得多,那么一声前辈,自然并不过分。
而在少女看来,这一句前辈简直是莫名其妙,甚至是莫大的羞辱。她恼怒地想,什么前辈前辈的,我有那么老吗?
这人真是可恶!
“都不是。”
“那你是剑师?”
“你才是耍剑的笨蛋呢!”
“呃……”
对方再次莫名其妙地顿了一顿,更让少女恼火。
一个大男人,说话拖拖拉拉,真是不洒脱。
……
不管对方是在暗讽还是怎么回事,居然连“耍剑”这样一语双关的骂人词句都用了出来,苏渐不由有些怀念起来。
苏渐挠了挠头,最后还是做了今天最明智的一个决定:“那么我先告辞了。对了,多谢前辈的悉心指教,苏渐感佩莫名。”
少女再不说一句话,苏渐有些没趣地走回了一楼。
他把扫帚放在一边,看着一尘不染的地面,颇是满意。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他本来也没把自己当作什么苏家少爷看待,扫个地什么的,也无所谓。更何况,能在书楼里扫地,那也是难得的际遇不是?君不见扫地僧、革命者,都在图书馆里待过嘛!
他微笑着走出了坐忘楼,呼吸了一口楼外清新空气,顿时觉得黄昏原来如此美丽。
只是看了几本书,就度过了一个下午,他却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比起昨天出楼时已经天黑,今天还能看见夕阳,苏渐已经是很满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就在这时,一股子香味混着柔和的夕阳光辉,随风徐徐而来。
苏渐使劲嗅了嗅空气里的菜香,陶醉地闭上眼睛,一脸满足的模样。
他虽然很想先回家洗个澡,洗掉一身的疲惫和汗臭;但是他的两脚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循着香味,往书院的深处走去。书院很大,然而那香气却仿佛能传遍整个京城一样,虽然苏渐循着那气味走了好一会,却仍然没能找到那香味的源头。好在那菜香饭香越来越是醇厚,证明他没有走错方向。
再走了一会,苏渐终于在一个小茅屋前停了下来。
小茅屋由三个部分组成,厨房,客厅,起居;从外面看来,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屋子,却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仿佛它只是它,绝不因为它在白鹿书院这样神圣的所在而盛气凌人,故作洒脱;更不会刻意卑琐,隐藏自己,故作韬晦。
这是一种平和的骄傲。
这是一种骄傲的平和。
苏渐整理了一下衣服,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有人吗?”
里面没有人回答,只有阵阵饭菜香味传出。苏渐咽了口唾沫,再问了一句,却仍然没有人回答。
他馋巴巴地往里面看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菜,居然能香到这个地步,用“十里飘香”来形容亦不为过。他现在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别说将军府里那些形式大于内容的菜肴,就算是上辈子他吃过所有的馆子的菜加在一起,都没有这小茅屋的饭菜香味来得诱人。
就在他在离开还是进去之间两难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多么熟悉的声音?!
苏渐在以前听过无数次这种声音,在他的人生的某一阶段,这个声音甚至每天都要听上成百上千次,早已无比的亲切和熟悉。他精神一振,眸子蓦地一亮,再顾不上许多迈步走了进去。
虽然他早就猜到里面发生的事情,却仍然吓了一跳。
一张棋盘端端正正地放在屋子里,纹秤之上星罗满布,从局面来看,已经是中局。
一局棋,最吸引人的,是中局。
开局代表着棋者的构思,它往往是一个美好的蓝图,或取外势,或重实地,只为今后的发展绸缪。
官子代表着残局,在方寸之间转圜,只为在最关键的一点上谋利益。
而中局,则代表着最激烈的战斗。双方已然布置妥当,便在这经纬纵横的小天地里剑拔弩张,全力厮杀。攻击、防御、形势判断、打入、侵消、治孤、吃子、弃子……双方用尽一切手段,思绪瞬变万千,对酷爱围棋的人来说,这是一盘棋最奇妙的阶段。
这盘中局的战况,却是极其激烈。
黑子取实地,白子取外势,发展到中局之时,白棋几乎已经在败亡的边缘,却仍然苦苦挣扎。然而它的两块白棋都被黑子盯上,且都成了征子之势,必死无疑。无论它是否弃之不顾而另辟战场,最后的结果都必败无疑。因为这两块白子被吃之后,黑子会取得二十多目的优势。按照棋局来看,黑白双方的实力相差无几,当这两块白棋被收拾之后,则必输无疑。
在棋盘边,有一个老人。
老人的两眼直勾勾看着棋面,像拉磨的驴一样,围着棋盘转磨似的兜来转去;他背着双手,两眼微眯,嘴里嘟囔着什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武弈天下